芊妃忍著沒回嘴,但眼里蒙上了一層冷然。
「本宮都听明白了。」言少輕點了點頭,看著芊妃。「芊妃,你有何話說?」
芊妃冷哼,「臣妾未曾派人送過點心到綺羅宮,夢妃單憑下人說點心是我白玉宮所送,就想將髒水往我身上潑,實在可笑。」
言少輕用眼神制止了夢妃快出口的反駁,只道︰「夢妃,為何判定點心為芊妃所送,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夢妃答得可大聲了,還挑釁的對芊妃揚了揚眉梢。
芊妃隱忍著不說話,她可是大越的嫡公主,不想失了風範,尤其在皇上的面前,她不想像夢妃一樣潑婦罵街似的,她嫁來大雲,不是為了跟後宮的女人斗,她要設法懷上龍子,那才是重中之重,若因跟夢妃互不相讓的叫罵令皇上對她倒胃口,那才是得不償失。
所以了,夢妃要耍潑隨她去,她不會隨之起舞。
言少輕並非不曉得後宮這些嬪妃的心計,但她臉上不見一絲變化,只當在辦一般案件。她道︰「夢妃,你即刻派人將你口中的證據,以及那個叫琴瑟的婢女和接手點心的宮女宣來,本宮要親自問話。」
夢妃求之不得,馬上派了跟她前來的宮女琵琶回去把人證物證一並都帶來,她們三人似會飛一般,不到一刻便都來了。
「物證何在?」言少輕一眼望去,已認出綺羅宮宮女手中捧著的食盒是記在白玉宮名下的物品,宮里的東西樣樣都記了檔,絕不會混淆。
她雖然入宮不久,但皇後該知道、該要會的事,她一樣都沒少學,在其位,謀其政,盡其職,擔其責,這幾句話向來是她做事的原則,做了皇後,自然也是相同道理。
「不必拿過來了。」她既已認出,便沒必要多此一舉,轉而道︰「芊妃,你將食盒看仔細了,是否屬你宮中所有。」
芊妃看了食盒之後,表情十分詫異,「確為臣妾名下之物。」
夢妃一臉憤恨地道︰「可總算承認了!」
芊妃瞪了她一眼才道︰「娘娘,但前幾日我宮中宮女就來報說這食盒遺失了,臣妾想著讓她們再找找,若真是找不著再上報。」
言少輕眉頭微微一挑,「芊妃,你該當知道,宮里任何記檔之物丟了都是大事,都需立刻上報。」
芊妃立刻低眉順眼地道︰「是嬪妃疏漏了,今後定當謹記皇後娘娘的教誨。」
夢妃挑眉瞧著芊妃,落井下石地道︰「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可別用東西丟了做為理由,想將此事揭過。」
芊妃臉上滿是惱意,「夢妃,原來是你派人偷了我的食盒再來栽贓于我,好粗劣的手段,一宮之主耍此下作手段,不汗顏嗎?」
「我栽贓?」夢妃哼地一聲。「玉荷,你說,是誰把食盒拿給你的?」
那捧著食盒、名叫玉荷的宮女怯生生地開口了,「芊妃娘娘,您派來送點心的姊姊,奴婢認得,是白玉宮的青楓姊姊,奴婢後來便將點心盒子交給琴瑟姊姊了。」
「青楓?」芊妃臉色陡然一變。「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青楓怎麼會送點心去綺羅宮?本宮從來沒有讓她送過點心去綺羅宮!」
青楓是她從大越帶來的陪嫁婢女,沒有她的命令,青楓絕不會胡亂行事,更別說送點心給不相熟的嬪妃這種事了。
夢妃又是哼地一聲,牽了牽嘴角,不屑道︰「你現在當然說沒有了。」
芊妃突然怒斥起玉荷,「你一個小小爆女,竟敢信口雌黃?看本宮饒不饒得了你!」
「芊妃娘娘息怒!」玉荷連忙跪下,一臉惶恐地道︰「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
言少輕慢慢掃了她們一眼,吩咐道︰「宣青楓進殿。」
片刻,匆匆而來的不是青楓,而是白玉宮另一個大宮女柳燭,她同樣是芊妃的陪嫁婢女。
柳燭對帝後見禮後便對芊妃道︰「娘娘,不好了,青楓自縊了!」
「自縊?」夢妃咬著後槽牙,搶著說道︰「自縊便沒事了嗎?哼,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啊?皇後娘娘一定要為臣妾作主,臣妾險些香消玉殞了……」
「青楓為何要自縊?」芊妃臉上已然一片焦急。
柳燭凝重地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夢妃猶自氣惱不已,「什麼不知啊,分明是不敢來這兒供出主子,不得已才只好自縊的,反正左右都是死,若是供出主子,說不定還死得更慘哩,不如自我了斷……」
言少輕又一拍扶手,眸光沉沉,「肅靜。」
夢妃噘起嘴,講得正高興被打斷,任誰都不會高興。
她真是很討厭皇後,不知道太上皇大表哥在抽什麼風,居然將言少輕指給皇上。
「關鍵人證青楓自縊,此事干系重大。」言少輕修眉一挑,鳳眼深沉,朝殿中環視一周。「傳本宮的旨意,相關事證不許擅動,本宮要前去驗尸。」
芊妃一個激靈。她怎麼又忘了皇後是大雲朝極少的女仵作,在她的母國大越,沒有女人當仵作的……
萬一青楓是存心要陷害她,或是有誰在暗處要害她,所以殺害了青楓,那必定會留下一些讓人起疑的線索,若是皇後驗尸驗出什麼不對來,她可就百口莫辯了。
「證人的尸首自然是要驗的,這麼一來,有人的壞心眼可就無所遁形了。」夢妃幸災樂禍的道。
言少輕眼里看不出情緒,「眼下說是由芊妃所送的點心已全數喂了魚,為了知道魚是否真死于點心,點心又是否真的含毒,毒又是從何而來,本宮要剖魚尸驗魚尸,如此才能將疑點一一厘清。」
言少輕的聲音在清甜中透著一絲威嚴,然而听完之後,眾人皆面面相覷,不知皇後說的是真是假,她要剖魚尸?
在場只有宇文瓏知道,她是說真的,她有追根究底的性子,加上後天的養成,她說要剖魚尸那就不是說說而已。
眾人怔愣間,又听到言少輕不苟言笑地道︰「夢妃,水煙湖歸你綺羅宮管轄,本宮命你即刻讓宮人將魚尸全數打撈,一只都不能少。」
夢芊瞪大了杏眸,一只都不能少?她哪里知道池里有多少魚啊?
她覺得此事的發展過于荒唐,明明證據確鑿,為何不定芊妃的罪而要剖什麼魚尸,太惡心了,而且若魚不是毒死的,那她豈不是要向芊妃那賤人認錯,她可不想事情往那里發展。
她不由得看向宇文瓏,希望事情點到即止,不要再往下查了。
宇文瓏也知道言少輕一旦查起案來就一絲不苟,定要理得清清楚楚,可是後宮之事不比朝堂,也不比查案,有另一套標準。
自古以來,後宮嬪妃勾心斗角、互相構陷就是家常便飯,死一、兩個宮人,甚至死一、兩個嬪妃都不稀奇,這件事不管是誰要害誰、誰想誰死,他的重點只有一個——芊妃是大越王的親妹妹,是大越嫁來示好的,不論毒是不是她下的,都不能傷了兩國和氣。
他心中自有定見,只是剛巧在夢妃哀求眼神看過來的時候開了口,「朕以為此事尚且不需勞駕皇後驗尸,且皇後自身還在養傷,如此奔波,不利復元。」
言少輕對于他這突如其來的插話,僅僅只是不置可否的看著他。
他的心果然是向著夢妃,適才夢妃向他使眼色,她都瞧見了。
只是,她有個疑問,既然他如此偏寵夢妃,為何在大婚後便不再翻夢妃的牌子了,這豈不是會令夢妃對他心生怨懟嗎?
她實在想不明白,只能說君心難測了。
「那麼,皇上認為該當如何處置?」她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她再往下查,便也順水推舟地問,這里人多嘴雜,她總不能不給他這個皇上一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