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期三個月 第10頁

她的好人緣不單只來自于異性,當然她清秀可人不在話下,在以貌取人的普遍現象里,她確實有優勢,但住院這些日子,他能感受她對病人付出的善意與熱情,她能體貼病人的疼痛,在每回的侵入性治療後溫言細語對待對方,那不是每個護理師都能做得到的。

她的好人緣是從孩子到老人,從男人到女人,凡是被她照顧過的病患,都會感受到她的體貼與付出,他也是其中之一。

「小艾,我願意當你的一一0,報答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你是個很好很好的護理師,能被你照顧到的病患都很幸運。」

「我只是做我的工作而已。」艾思思低語,剛才仿佛啟動迷幻魔法,但才一眨眼,他們已經回到現實。

她想,男人如果心動,絕對不會說「我願意當你的一一0」,這話完全沒有浪漫成分,哪怕再笨的男人都不會那樣說。

而黑延棠很聰明,所以如果他對她有一絲絲喜歡,肯定不會那樣說。

罷才的話大概是想鬧她吧,順便報復一下她笑他的小名。

「一天有二十四小時。」黑延棠突然冒出這句。他墨黑的眼楮瞬也不瞬地看著艾思思,她臉頰粉女敕,讓人很想掐一掐。

「怎樣?」艾思思見他沒繼續說,于是追問。

「二十四小時有三班護理師。」

「嗯。」她輕輕地應了聲,大概知道黑延棠想說什麼,徐緯璋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我只請你吃冰淇淋、阮伯伯沒有逼兒子跟其他護理師要電話。小艾,你做的並不是只有工作而已,病人其實是最敏感的,我相信被你照顧過的人,都感受到你的付出。」

真的跟徐緯璋說過的類似呢。他說,她的好,凡是接觸過她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但她多想問問,如果她不好呢,他們還喜歡她嗎?

如果她一無所有、什麼也給不了別人,還會有人願意站在她的立場為她想嗎?

還有人會像七年前的黑延棠一樣,溫柔地對她說那些話嗎?

「黑先生,我真的能打電話給你嗎?有需要的時候。」艾思思小心翼翼問。

「當然,任何時候,我說的是真心話,並不是在跟你客氣。」

「我懂了,謝謝,我耽誤你太多時間了,我今天值小夜班,應該回去補一下眠。再見,黑先生。」

「希望我們下次見面是在醫院外面。」黑延棠微笑,「再見,小艾。」

「呃……你的工作會常常受傷嗎?」艾思思忽然想到這件事,她眉頭深鎖,神情擔憂,想起值急診班那晚,他渾身是血、昏迷不醒躺在救護床上的模樣。

她不想再一次看見那畫面,不想他再受重傷。

「不會,這次是意外,以後我會小心。」

「小心就不會有意外嗎?」艾思思偏了偏頭,沒被他的話安慰。

「可以減少意外發生。人生充滿意外,不是嗎?你是護理師,有時值急診班,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我會盡量不讓自己受傷,你別擔心。」黑延棠笑著。

「黑先生,希望你不要再受傷了,保重身體。」說完,她站起身往外走了。

黑延棠見門被關上,沒來由地,一陣失落涌上來。

罷剛的想法產生了動搖,他對她真沒非分之想?這一刻,他似乎不是很確定了。

看著冰淇淋空盒,認真覺得她吃過的冰淇淋好像真的特別甜……

第4章(1)

艾思思這兩天魂不守舍地,在家的時間多半盯著手機螢幕發傻。

要不要打給他呢?她數不清是第幾百次自問。

他出院兩天了,不知道身體狀況如何?開始工作了嗎?

電視正播放收視率頗高的歌唱比賽節目,艾思思雙腳縮在藤椅上,手迭成拳頭放膝蓋,下巴頂在拳頭上,整個人縮成一顆球狀,眼楮沒看電視,而是死死看著擱在茶幾上的手機。

她想告訴黑延棠,七年前他用幾句話拉了她一把,想謝謝他讓她的人生能夠不同。

她伸手想拿手機,鈴聲驟響,嚇她一跳,仔細一看是徐緯璋。

「徐醫生。」艾思思接起。

「明天去看艾媽媽嗎?」徐緯璋問。

艾思思看向牆上掛歷,一個紅色的星星記號映入眼簾,她居然差點忘記……徐緯璋比她還在意她的事。

「是啊。」她低應。

「我早上七點去載你,先吃早餐,然後再一起去看艾媽媽。」

「好。」說完這個字,艾思思沉默。

她不知道該跟徐緯璋說什麼,這幾年,徐緯璋好像把她生活里重要的事、重要的責任接手了一大半。

外婆的後事大半是徐緯璋陪她處理,甚至能說是幫她處理的,外婆的生日、祭日,徐緯璋都牢牢記著,每個月她去看媽媽兩次,也都是他陪著。

她對徐緯璋的感激大于感情太多,艾思思握緊手機,緊得指節都泛白了。這一刻,她痛恨自己的優柔寡斷,痛恨自己溫順接受他的好、他的付出,最痛恨的是,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怪她不夠堅強,沒有在最早開始的時候,堅定拒絕他。

「你早點休息。晚安。」徐緯璋等待她掛斷,卻听見她喊了他。

「徐醫生……」

「嗯?想跟我說什麼?」

「我沒辦法……」她要說的話會很傷人吧。

「沒辦法怎麼樣?」徐緯璋一貫地平靜溫和,大概猜到她想說什麼。

「我沒辦法愛上你。」她閉上眼,覺得自己狼心狗肺。

外婆走的那天,她一個人在病床邊哭得死去活來,感覺整個世界拋棄了她。

徐緯璋接到護理師通知,深夜兩點半從溫暖被窩直奔醫院,抱著哭泣不止的她,陪她看外婆被送往太平間,她除了哭什麼也沒做,葬儀社是徐緯璋幫她聯絡的,基督教公墓也是徐緯璋安排的,他說,他問過外婆,外婆想到鄉下老家的基督教公墓長眠。

他幫她處理一切瑣事,最讓她驚訝的是,外婆告別式那天,徐爸爸、徐媽媽也來了。他們充滿溫暖地要她節哀順變,還說「把事情安心交給緯璋,他會處理好」,並且殷殷叮嚀她要吃飯、多休息,哭太多對眼楮不好……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徐緯璋父母,徐緯璋只是淡淡說,他在乎她,而他父母在乎他這個兒子,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他父母才來參加她外婆的告別式,要她心里別有負擔。

後來她曾說要去他家謝謝徐爸爸、徐媽媽,徐緯璋卻反問她,打算用什麼身分去他家?如果是普通朋友,大可不必麻煩,如果是女朋友,他會在最短時間里帶她回家。

她答不出來,而徐緯璋只是笑笑,見他父母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她腦中全是這幾年徐緯璋付出的心意與陪伴,她該怎麼還?

徐緯璋沉默了很久,艾思思幾乎以為,從來不對她生氣的他終于要生氣之時,那頭傳來低低一聲嘆息,然後他平靜的說話了。

「我知道你現在不愛我,但我愛你,艾思思,你听好,所有我為你做的,是我自己心甘情願,你不需要覺得虧欠我什麼。愛一個人,有機會為對方付出,已經是一種幸福,當然,你若愛我,我會更幸福,但你不愛我,我也不會因此變得不幸。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說不出話。

「艾思思,說你听懂了。」徐緯璋說。

艾思思不記得徐緯璋曾用如此嚴厲堅定的態度對她說話,她楞了一會兒才答,「我听懂了。」

「那麼,以後別再用那種像是欠了我天大人情的語氣說話了,你沒欠我什麼,相反的,你接受我的付出,已經讓我得到付出的幸福,至少……」徐緯璋停頓一下,「我還能為你付出。很多人愛一個人,連想為對方付出都沒辦法。」他聲音有種淡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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