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勾著對方的手,在龍鳳喜燭的映照下,一起飲下交杯酒,接著她又張口吃下喂進她嘴里的果品菜肴,四目相視,他眸光溫潤似水,她眸瞳柔若秋水,此時無聲勝有聲,一縷縷的情意透過彼此的眼眸,傳達到對方的心里。
遇上他,進而嫁給他,人生至此,溫瑩兒不禁萌生一種不枉此生的滿足。
第5章(1)
新婚燕爾,即使只是一個眼神,也都甜蜜得化不開。
已經啟程幾天了,溫瑩兒總會忍不住掀開窗簾,偷看丈夫騎在馬背上偉岸的英姿,每次只要迎上官鳳翔突然回過頭來的視線,她都會不自覺羞怯的眨眨眼。
闢鳳翔驅馬走到馬車旁,用醇雅的嗓音溫聲道︰「累了嗎?再過一會兒到下個城里,我們就可以到我的別苑稍作休息了。」
「我不累。」溫瑩兒輕搖螓首,舍不得放下簾子,想再多看他一會兒。
一旁的段青回頭看見兩人親昵的輕聲細語交談著,不禁多看了幾眼。他仔細留意主子的神情,想從他此刻滿溢著溫柔的臉上,搜尋出一絲虛情假意,卻怎麼看都看不出來。
若不是爺演技愈來愈爐火純青,就是爺真的陷進去,愛上溫瑩兒了。
他決定拭目以待,日久見人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屆時爺是不是真的愛上溫瑩兒,時間自會證明。
不過,他還是弄不懂,那天爺交代他去辦的那件事,究竟有何用意。
不久,一行人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
溫瑩兒戴著紗帽,在官鳳翔的攙扶下走進客棧里,等待酒菜送上來時,旁邊一桌客人的交談聲傳進她耳里——
「廟前怎麼擠了這麼多人?」
「你今天才從外地回來不知道,這幾天飛梭樓在廟前贈藥義診,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排隊去領,而且你回來時沒發覺嗎,那座去年被洪水沖垮的橋,也重新修葺好了。」
「噫,飛梭樓在這里贈藥義診嗎?我回來的路上,也听說飛梭樓在不少地方救濟貧苦,造橋鋪路。」
「這事我也听說了,最近不少人都在傳誦著飛梭樓當家官鳳翔的善行義舉呢,原本與它齊名的金絲山莊倒是挺糟糕的,听說向他們租地的佃戶,若是繳不出租稅,不是被打斷腿,就是把人家的妻女硬押往青樓賣,簡直是造孽呀……」
「唉,以前老莊主還管事時,施粥贈藥、造橋修路,也做了不少善事,對那些佃戶也十分寬大,但是他一病倒,由他公子管事後,作風便完全不同了,以前那些義舉都不見了。」
听到這些話,溫瑩兒掩在紗帽下的一雙濃眉忍不住蹙起。這一路上,稱贊飛梭樓的話她已听了不少,但今天卻是第一次听見有人批評金絲山莊。
二哥為人是苛刻了點,不像爹那麼仁厚,但如果現在連一般百姓都有這種傳言,再這樣下去,金絲山莊日後不知道會變成怎樣,要是爹能快點醒來就好了……
似是察覺了她的悒郁之色,官鳳翔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別想太多。」
「嗯。」她輕應一聲,但還是無法一掃愁顏。
用完午膳,一行人繼續上路,一個人坐在馬車里的溫瑩兒,想到剛才外人對金絲山莊和飛梭樓截然不同的評價時,突然記起飛梭樓也在杭州。
听說飛梭樓樓主官鳳翔十分年輕,年僅二十七、八歲,就她听來的傳言,他爹娘早逝,是由祖父一手帶大的,但祖父在他十六歲那年也撒手人寰,此後他便一肩扛下飛梭樓,當時飛梭樓的規模和聲勢都遠遠不及金絲山莊,可是這十一、二年在他的掌管下,竟已經可以跟金絲山莊抗衡了。
據說他斯文儒雅,個性沉穩,手腕圓滑,有洞燭機先之明,才能將飛梭樓一步步壯大到整個大江南北都有飛梭樓經營的商號。當初听聞他的事跡時,她便一直很好奇他究竟長得啥模樣。
「在想什麼?」
听見那道溫醇的嗓音,溫瑩兒抬眸看向騎在馬車旁,正掀開窗簾注視著她的夫婿,她不暇細想的說︰「我在想官鳳翔的事,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飛梭樓在他的帶領下,竟然在短短十年里,便能與金絲山莊匹敵。」
闢鳳翔雙眼微眯的睇視著她,「飛梭樓跟金絲山莊競爭這麼激烈,還搶走了不少金絲山莊的生意,你不討厭他嗎?」
「做生意本來就是各憑本事,別人搶走我們的生意,只能怪我們自個兒本事不如人,怨不了誰。」
「所以你不討厭他?」官鳳翔從她的話里推論出這個結果。
「不僅不討厭,我還很佩服他。」她濃眉微微皺起,「以前我爹掌管金絲山莊時,樂善好施、寬以待人,幾乎人人都稱贊金絲山莊的義行善舉,沒想到由我二哥接管後,金絲山莊卻淪落到被人咒罵的地步。反觀飛梭樓,卻為人所稱誦,我想官鳳翔一定跟我爹一樣,是個心胸寬厚的人。」
闢鳳翔垂下長睫掩住了紛雜的思緒,過了一會才說︰「瑩兒,我晚上有些話想對你說。」
「怎麼了,為什麼不能現在說?」她納悶的看著他。
「是很重要的事,等到了別苑再說。」
「好。」
得到她的應允後,官鳳翔立刻策馬朝前走去,神色有些復雜。
用過晚膳,回到別苑的寢房里,官鳳翔斟了兩杯別苑里藏放的陳年竹葉青,與溫瑩兒坐在桌前慢慢對酌。
「這酒好香醇,喉韻十足。」飲完一杯,溫瑩兒忍不住贊道。
「你喜歡,明天我讓人搬幾壇放進馬車里,這樣你就可以一路飲用。」知她愛品好酒,一路上只要發現好酒,他便命人收購幾壇,讓她可以隨時飲用。
「嗯。」她愉快的點頭,又再喝了幾杯後,想起一件事,「對了,你不是說有事告訴我,是什麼事?」
慢悠悠啜飲完杯中的酒液,官鳳翔放下杯子,從懷里取出她送他的金鎖片,「當時你給我這枚信物時,曾說過不管我是什麼出身你都不在乎,你可還記得?」
「記得。」溫瑩兒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此事。
握著她的手,他緩緩開口,「瑩兒,我隱瞞了你一件事,我希望你听了之後不要生氣……」
見他神色異常慎重,溫瑩兒好奇的問︰「是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你不會生氣,我才要說。」他溫言誘哄。
有些微醺的溫瑩兒沒有上當,「你都還沒說是什麼事,我怎麼知道听了之後會不會生氣?」
「是跟我的身分有關。」他略微提示。
「跟你的身分有關?」這下她有些迷糊了,「你不是叫鳳翔,在杭州經營一家商號嗎?還會有什麼其他的身分?噫,等一下——」她驀然發現一件事,「你的名字剛好同飛梭樓樓主官鳳翔一樣。」
他溫柔的出聲道︰「瑩兒,你同我說過,你不討厭官鳳翔對嗎?」
「嗯。」她點頭。
「那麼要是我說,我就是官鳳翔呢?」
「你是官鳳翔?!」她一愣,下一瞬隨即失聲大笑,「鳳大哥,雖然你的姓名跟他的名字相同,但你姓鳳又不姓官,怎麼可能是他,他可是飛梭樓樓主耶!」
「倘若我說我就是飛梭樓樓主呢?」
「你說你是……飛梭樓樓主?」眨了眨眼,她像吞了枚雞蛋似的愕然張大嘴,驚呼,「鳳大哥,你是在同我說笑吧?」還是她醉了,所以听錯了?
他慢條斯理的解釋,「當初你突然闖進我的房里,我不知你是敵是友,所以才沒有坦承相告,後來得知你是金絲山莊的五小姐,我擔心一旦讓你知道我的身分,會讓你忌憚,所以才一直瞞著你,遲遲沒有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