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啊,小孩子嘛,又沒有惡意。」她不以為意地說著,將破軍的錦囊遞給他,正準備再開口時,卻已被他一把抓起,當成貨物般地扛在肩上。「二爺?」
「破軍,還不走?」
去他的,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以!听她的蠢話,他真的會吐血。
「來了。」破軍身手矯健地飛奔而來,等著主子將朱宓強行抱上馬車之後,立刻趕起馬車。
而馬車里,尹少竹氣得臉色發黑,活像是炭火般,看起來隨時會爆出火花,讓朱宓什麼都不敢再說,乖乖地坐著。
尹少竹瞪著她,一肚子火憋得他快要逆血沖心而亡。
三年……哈,真能和她在一起三年,他想,自己也差不多要成仙了!
第2章(1)
「古怪?」
掌燈時分,通往沁竹堂的拱門旁,尹少竹停下腳步,側眼睇著丹禾。
「嗯,前幾日,我經過沁竹堂外,听到里頭有小孩子的聲音。」丹禾淡聲道。「可是我進去查看,卻只見到宓兒。」
尹少竹聞言,不禁微揚起濃眉,問向破軍。「這幾天,你可有听到?」
「沒有。」搖搖頭。
「而且,不只是這樣,府里……還丟了東西。」丹禾看他一眼。
「你懷疑朱宓?」尹少竹微眯起眼。
「不,宓兒每回撒出去的錢,必定是從你這里拿走的,有你在,她沒必要這麼做。」丹禾就事論事地道。「不過,二爺,為何宓兒會獨留在沁竹堂里?」
他黑眸飄了下。「她前幾天打破一只花瓶,所以我罰她禁足。」
「是嗎?我倒認為是因為近來丹陽旱災,不少難民涌入金陵吧。」丹禾很不客氣地戳破他的謊言。
不過是一只花瓶,有什麼好禁足的?
宓兒當初燒了半座廚房,可是什麼罰都沒領的。
尹少竹不禁嘆口氣。「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要是不找個借口把她關在家里,天曉得她又會把錢給撒成什麼樣子。」
把朱宓帶回尹府,算了算,也過了一年半,不讓她再干些府里的差事,她也就少出點亂子,然而改不了的,就是那善良的性子,一見人有難,好像她不幫忙會死似的。
只要她無聲的兩泡淚,他就會像是得了失心瘋,把銀兩交給她……等事後他回神,銀兩早被她拿去救苦救難了。
于是,他努力視而不見她的眼淚,總算也讓她安份了一段時日。
可是,後來,他發現不管他給了她什麼金釵玉簪,總是左手拿右手就當,全都花在一些困苦人家身上,教他罵也不是氣也不是。
「可是,二爺,既然不能認同她的做法,你就應該訂下確切的規矩,讓她遵守不是嗎?」丹禾點出矛盾之處。「再不然,你干脆教她如何善用銀兩,更有效的助人。」
宓兒撒錢的功力,她是見識過的,她沒有阻止,是因為宓兒是真心在助人,並非佔為己有,可是助人也要講究辦法。
「我哪有時間教她那些?」尹少竹啐了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忙得焦頭爛額,今天能夠在這時分回來休息,是這幾年來頭一回。」
「可是二爺什麼事都不教她,她不懂規矩,犯了錯,你又將她關在家里……久了,她不只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而且……她會亂撒錢,不也是被你給寵壞的?」丹禾話落,欠了欠身,離去前,不忘再囑咐一句,「還請二爺查查,為何沁竹堂里有小孩子的聲音?」
瞪著她離去的背影,尹少竹頭疼地繼續往前走。
「二爺,其實我覺得丹禾說得很有道理,與其讓朱宓胡亂撒錢,倒不如教她方法,也可以給她事做,這不是一舉兩得。」破軍跟在他身後,小聲建議著。
「……你真以為朱宓做得來?」他哼了聲。
「二爺不讓她試試又怎麼知道?還是說……」眼珠子轉啊轉的,唇角的笑意很惡劣。「二爺實在討厭她對那些困苦人家一點防心都沒有?或是根本就是有什麼私心?甚至說是……啊!」
話到一半,胸口遭受重擊,痛得他急急閉上嘴。
「二爺……」好狠的心,居然出拳這麼重……殺人滅口也不用這麼狠。
他跟在二爺身邊日久,久到二爺一記眼神,他都猜得出背後的心思。
「我對她能有什麼私心?」尹少竹眯眼瞪著他。
「如果不是私心的話……」
「噓!」驀地,他比出噤聲的動作,听到了細微的聲響,隨即朝沁竹室的後院而去。
尹少竹刻意放輕腳步,愈是接近後院,聲響愈大,而且那聲音像是某種申吟,不及細想,他開始飛奔,踹開傳出聲音的那扇門——
門內,朱宓被壓制在床,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扯開她的衣襟,露出大片雪脂凝膚。
霎時像有一道悶雷劈上他的腦門,啪地理智斷裂,尹少竹迅捷如電的沖向前,將那少年一把扯起,幾記重拳毫不留情的落下。
「二爺,不要!」朱宓見狀,起身要制止。
「朱宓,退開!」從房外奔入的破軍吼著,見她不退,他只好閃身到她面前,硬是擋下尹少竹的拳頭,再反手拉住他,吼著,「二爺,夠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尹少竹一手揪著那少年,一手被破軍扯住,怒紅的雙眼在一片模糊之中,瞧見唇角淌著血的破軍,瞧見了手足無措的朱宓,冷靜稍稍回籠。
「破軍,把這小子丟到官府嚴辦!」他吼著,單手便將那少年給丟到房外。
少年痛到連動也動不了,只能趴在地上申吟。
「是。」破軍見他恢復神智,抹了抹唇角的血,正要往外走,卻見朱宓跑到外頭,擋在那少年面前。「……朱宓,你這是在做什麼?」
雖說他遲了一步才進房,不過光瞧她衣衫不整還有二爺的怒火,也拼湊得出是什麼狀況。
「難不成……你們是兩情相悅?」破軍低問著。
尹少竹聞言,眯緊的怒眸直瞪向她,心像被什麼狠狠地鈍磨著。
「嗄」朱宓氣呼呼地看著他,「破軍大哥,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是肩膀酸痛,來福幫我推拿而已,為什麼二爺要打他?他才多大的孩子,哪禁得住二爺的拳頭?」
「推、拿?!」一把將貼侍推開,尹少竹大步走到她面前,將她衣襟拉好。「你的衣襟被扯成這樣,這是哪門子的推拿?!還有,那家伙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院落里?」
「他……」她話未出口,就听到隔壁房傳來孩子的嚎啕大哭。
尹少竹怔住。
「二爺,等我一下,小蝶兒醒了。」朱宓動作飛快地跑到隔壁房,門一開,有幾個娃兒一起沖出來。
他和破軍走近後,傻眼地看著一屋子的孩童,或大或小,或男或女,大的不過十二、三歲,小的約莫五、六歲。
「不哭、不哭,沒事的,不怕不怕。」她抱起娃兒哄著。
然而,像是會傳染般,一個哭,接著第二個哭,然後就是大家一起哭,哭得朱宓也好想哭。
尹少竹看著這一幕,瞥見桌上還有未吃完的膳食,而幾個較大的孩子正縮在角落里,神色戒備地看著他,還下意識地抓著腰帶。
鷹眸微眯,他低聲道︰「破軍。」
他一記眼神,破軍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朝那幾個年歲較大的孩子走去,輕而易舉地扯下腰帶,瞬間掉落幾件首飾。
朱宓回頭,瞧見這一幕。不禁愣住。
尹少竹眸色冷厲,「破軍,全給我押進官府!」話落,他轉身就走。
「是。」
「等等,二爺,這一定有誤會,一定是誤會。」朱宓把孩子一擱,趕緊追了出外頭,丹禾听到有騷動,帶著幾名丫鬟走來,一見朱宓手中抱的娃兒,再看向尹少竹陰鷙的臉色,心中大略有了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