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答著,藥效開始發酵。
半夢半醒之間,他思緒也不斷地轉著。
他能不堅強嗎?大哥從小身體不好,中了解元後,又遭人下毒,導致身子骨更弱;而小弟從小就愛到處游玩,甚至把家里的一切拋下,離家三年。
尹府的產業如此多,他能不幫爹分擔嗎?
所以,他什麼都沒有,他不懂得生活情趣,更沒有任何喜好,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忙得沒日沒夜,沾上滿身銅臭,一直在外為他人打拚,為他人奮斗,然而,現在,他確切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除了家人以外,朱宓,是他現在最渴望也不願意放手的。
那時就算她沒出手教訓宣玉璇,他也一定會動手。
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準搶他的女人,他要保護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他是如此堅定地想著,隨即又沉沉睡去,感覺懷里很暖,不像先前那樣凍得他難受。
直到他再度張開眼時,頭痛減緩了許多,就連身體的痛楚也減輕。
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不見了,他渾身暖烘烘的,教他整個人精神許多,伸展著四肢,卻突地發現——
「嗯……不要亂動。」
瞪大眼,尹少竹緩緩轉動視線,往下探去,瞥見棉被隆起一大塊,不禁微掀開被子,便見朱宓蜷起身子窩在他懷里睡。
然而,教他瞪直眼的是,她只穿著抹胸和褻褲,再看向自己,中衣被人扯得大開,她粉女敕的頰就貼在他的胸膛上。
一股騷動從胸口折磨人的往下而去,那是很自然的男人反應。
「會冷啦……」她咕噥著,小手在空中胡亂抓著,一揪到被子,隨即又往頭上一罩,挪了挪位置,粉頰在他胸膛上不斷地蹭著,直到找到位置,她才又渾身放松地入睡。
她逕自睡得香甜,殊不知尹少竹像是被雷打中般,俊臉黑了大半,渾身僵硬如石,還不敢妄動。
「該死的……」他喃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睡覺,睡到她窩到身上,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且她穿成那樣……該死,他不會對她做了什麼吧。
想著,又覺得不對。
他病得虛弱,哪來的體力對她胡作非為?況且,他恪守禮教,豈能容許自己婚前就對她出手?那麼,她怎麼會穿成這樣窩在他懷里?
想著,感覺她的暖,他發覺她就是他入睡時,那抹煨著他的暖。難不成是她發現他凍得難受,所以想給他取暖?
他再次輕拉起被子,瞧朱宓就卷縮著,柔女敕的軀體緊貼著他的,細密的溫熱傳來,披散的長發在他胸膛上如絲般逗弄著,教他起心動念,最該死的是,她竟不知死活地在他腿間蹭著!
「朱宓。」他低啞喚著。
「別吵……我天亮才睡。」咕噥著,她換個姿勢,繼續在他身上磨呀蹭的。
「給我起來!」眼看理智愈來愈薄弱,他只能以吼聲掩飾羞窘。
「嚇!」朱宓猛地張大眼,緩緩地看向他,注意著他的氣色,突地咧嘴笑開。
「二爺,你今兒個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呢。」
「起來。」
「喔。」她乖巧地起身,長發垂落在縴柔的玉背。
尹少竹看得雙眼發直,有股沖動想要輕觸她的背,突地——
「二爺,你起來了……」
「別進來!」他大吼著,把將朱宓摟進懷里,快手蓋下被子,將她遮得半點春光不現。
站在門外,正準備開門的破軍,連忙頓住動作,想了下開口,「二爺,我找不到朱宓,不知道她在不在里頭?」
這問話已經夠明顯了。
「……她不在。」尹少竹咬牙扯謊。
他娘的,他行事向來光明磊落,可卻被她累得不得不撒謊。
明知道這話,破軍肯定不信,他還是非說不可,畢竟事關她的清白。
「是嗎?那……我去找她。」破軍很識相地退後一步,往回走,就守在長廊的盡頭,一旦有人來探視主子,他可以立刻通報。
「二爺……我喘不過氣。」
懷里的朱宓嬌軟喃著,那話語像火,快要燒掉他的人皮。
「誰要你傻頭傻腦的,半夜不在自己房里睡,跑到我床上做什麼?」尹少竹低罵著,掀開被子,瞥見她欺霜賽雪的肌膚白里透紅,眉眼嬌憨間帶了點嫵媚,他沉痛地閉上眼,暗罵她的少根筋。
分明找死,居然用這麼要命的姿態誘惑他。
「可是二爺喊冷呀……」她委屈地扁起嘴。
「冷死我活該,」他沒好氣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做,你的清白等于是毀在我的手中了?」
「真的?」她雙眼一亮。
尹少竹無言地看著她。
有哪位未出閣的姑娘被毀了清白,還能這麼開心的?
有時,他真的很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麼。
「太好了,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一直賴在二爺身邊了。」
「……賴著我,真讓你覺得很開心?」瞧她樂得眉開眼笑,他不禁被她逗笑。
睇著他難得綻露的笑顏,她用力的點頭,「嗯,因為我很喜歡二爺,最喜歡二爺了。」
「……你到底是喜歡我哪一點?」
「很多呀,二爺你救了我,又待我極好,供我吃住,就算我老是笨手笨腳的闖禍,可是二爺都不會怪我,只會先擔心我有沒有受傷……」說著,朱宓笑得有些羞怯,「二爺,你很溫柔,我很喜歡。」
尹少竹听得也很害羞,面對她的坦蕩,他開始後悔自己干麼問這麼多。
「還有,我最喜歡二爺的長相了,俊逸無儔,笑起來就像是天神下凡,走起路來昂首闊步,舉措風度翩翩,就像個貴公子一樣。」
「……」有時候,他真的強烈懷疑她八成喪失記憶時,也一並撞壞腦子了,所以才會說他好看,才會老是笨手笨腳的闖禍。
「二爺,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干麼一臉興致缺缺?」
總不能說他已經听到沒有很感動了吧?想了下,他忍不住地問︰「你覺得破軍長得如何?」
他覺得自己應該多找幾個人,探探她的審美觀。
「他長得很忠誠,可是我發現他會騙我。」她眯眼道。
長得很忠誠……他有听沒有懂,再問,「那我大哥呢,你覺得他長得如何?」
「大爺?」噘起嘴,她很認真地思考著,再看向他。「我要說了真話,你可千萬別罵我。」
「你盡避說吧。」
「其實,我覺得大爺長得有點……邪氣,像是城隍廟里的城隍爺。」她很努力地斟酌用字。「至于三爺的話,雖說是挺斯文的,很愛笑,不過說到底,還是二爺最賞心悅目,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尹少竹听得一愣一愣,先是錯愕她對大哥的評論,最終則是難以消受她對自己的愛慕。
這話他听了三年,有點麻痹,偶爾還會覺得有點反胃。
不過,听她這麼一說,總感覺她的眼看見的並非是表象,而是看穿入心似的。想了想,他再問。
「你覺得巡撫大人生得如何?」
「其貌不揚,一看就想吐。」
尹少竹這下確定她的眼楮沒問題,只是她看見的與一般人不同,她看見的是對方所呈現的氣息。
宣玉璇長得俊雅,是比不上大哥俊美,也比不上小弟颯爽,但絕沒有她說的那麼不堪。
換句話說,在她眼里,他是個內在很完美的人?她看見的是,在他這張凶惡皮相下的內心?
這想法教他的心隱隱動搖著。
「可是,我把他丟進江里,他一定會興師問罪的……」思及此,她不禁頹喪地垂下肩頭。「二爺,我這回闖下大禍了。」
昨天,她問過破軍大哥,他什麼也沒回答她,她就知道事情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