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秀愛財有道(上) 第14頁

「別說幾句,幾千萬句都成。」胡婆起身,臉上多了幾分欣慰之色。

一行人正要往屋里去,胡婆鼻子突然翕動兩下,接著狠狠瞪著老漢,「怎麼滿院子糊味,你是不是又偷懶睡覺了?」

胡伯紅了臉,嘴唇嚅動,好似想要找個借口又一時找不到,很是尷尬。

葉蘭不知為何,一見老漢就覺親近,趕緊說道︰「方才我們進院子的時候,還沒嗅到糊味,許是這會兒說話,老伯才混忘了。」

胡伯大喜一連連點頭應道︰「就是、就是,我只顧著歡喜,忘了爐子還燒著。」

多年夫妻,胡婆怎會猜不出事情真偽,但她只瞪了老伴一眼,沒再追究,之後握了葉蘭的手引著她進了門。

第六章  落腳之處(1)

堂屋里擺了桌椅,角落里的高腳桌上還有一只大肚梅瓶,如今沒有梅花可插,就換了兩枝剛剛發芽的柳枝,雖然簡陋也別有一番雅致味道。

胡婆拉著葉蘭坐到她身邊,抬眼望望自家老伴和山子兩人,這才低聲說道︰「方才,老奴已是說過,大小姐怕是不識得我們了,這也不奇怪,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我家老頭子也是胡家跟到葉家的陪房。小姐出生前,夫人作主讓我們成了親,之後我依舊伺候在小姐身旁,我家老頭子就在外院當差。

「後來小姐才三歲,夫人就病筆了,老爺娶了新妻,我們原本想替夫人守著小姐長大,不想那個新主母卻不容我們多留,隨便找了個錯處就攆我們出門。我找老爺求情,想要留下,但老爺不願損了新夫人的顏面,只給了我們一些銀兩就算了。

「我們夫妻別無辦法,只好搬來這個偏僻之地,靠著一點手藝謀生。這些年,但凡听說有人從藏鯤城來,我們都要趕去探問小姐的消息。可惜,小鎮貧瘠,少有商隊出入,偶爾得些消息,也不知真假。,

「前些時日,還是山子出門回來,我們才听說大小姐被那個新夫人的女兒搶了婚事,我們生怕大小姐吃虧,就托付山子走一趟,若是大小姐過得好,我們也放心了,但如今山子把大小姐接了回來,想必您定然是受了委屈吧?」

葉蘭想想那些睡夢里接收的記憶,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澀。沒娘的孩子,怎麼會有幸福可言?就是老爹再疼愛,也架不住後母表里不一、妹妹心如蛇蠍啊,過日子沒有時刻提防的道理,被算計也是不出所料。但這些事如今說出來,除了讓外人听個新鮮,讓親近之人懊悔,也沒有別的用處了,所以,她僅含糊應道︰「沒受什麼委屈,吃穿不愁,性命暫時無憂。」

胡婆和胡伯聞言對視一眼,都是心疼至極,雖然葉蘭說得輕描淡寫,但他們又怎麼會听不出其中的諸多含義。

「大小姐,這會兒想必還有些信不過我們吧,您先等等。」

胡婆說這話就出了屋子,拐去西廂房取了一個盒子回來,打開後露出里面的一只雕工精美的玉佩來。

葉蘭瞧著那玉佩眼熟,想了想就從領口里扯出一根紅繩,繩子中間系著的玉佩居然同盒子里的一模一樣,只不過形狀略小了一些。

胡婆不知想起了什麼,伸手模著那玉佩居然落了眼淚。

「當年夫人病重之時,同我說起小姐將來的親事,特意尋了美玉,親手畫了圖案,送去銀樓雕刻,最後得了這對玉佩,小點的給小姐戴在身上,大的就準備做為信物將來送給小姐的夫君,不想小姐貪玩,打翻了盒子摔破了一角,我家老頭兒重新送去銀樓修補,還沒等取回來,夫人就去了,這玉佩最後也就留在我們手里。

「如今拿出來,就是讓大小姐放心,今後住在這里,我們必定像伺候夫人那般照料大小姐,絕對不會讓人傷了您半根頭發。」

葉蘭原本就覺得這兩位老人不是壞人,如今又確實見到了信物,自然疑心盡去。她想了想就拉著胡婆說道︰「大娘,老伯,我如今確實沒有地方可去,但若要我留下,你們也需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大小姐盡避說。」胡婆夫妻幾乎是異口同聲問出來,他們兩人當年都受過夫人大恩,對這夫人留下的唯一骨血,但凡她有什麼要求,兩人就是肝腦涂地也要完成。

「大娘,老伯,」葉蘭神色很是誠懇,「我能看得出你們是真心待我好,待我母親也很敬重,但我既然離開藏鯤城,就不準備再以葉家大小姐的身分過活了,所以以後還請你們把我當成自家晚輩,不要以奴婢自居,否則我就另尋落腳之地。」

「這怎麼成呢?」胡伯第一個開口反對,但胡婆卻是抬手攔了他的話頭兒。

她仔細打量葉蘭好半晌,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若是夫人知道小姐出落得如此善良懂事,她在九泉之下定然也放心了。」

葉蘭汗顏,心里忍不住發虛,若是讓老太太知道原主本來的模樣,怕是要立刻攆她出門了。她趕緊干笑著岔開話題,「那大娘和老伯是同意了?太好了,那以後我就叨擾了,大娘和老伯也不要總喊我大小姐,叫我蘭兒栽好。」

「好,好。」胡婆應道︰「我們對外的托詞也說你是我們老家的佷女,以後大小姐也叫我們姑父姑母吧。」

胡伯年輕時候被馬踢傷過,一輩子沒有孩子如今突然升格成姑父,喜得眉開眼笑。他搓著雙手問道︰「老太婆,您看大……不,蘭兒和山子趕了遠路回來,咱們晚上是不是做點好菜啊?」

胡婆嗔怪的剜了老頭兒一眼,笑罵道︰「你又打著旗號,想要買酒是不是?」

胡伯嘿嘿笑著,顯見被說中了心事。

胡婆把腰側的荷包解下來遞過去,說道︰「去吧、去吧,今日咱們一家團聚,讓你也高興一把。」

「好咧!」胡伯歡喜至極,摘下牆上的酒葫蘆就出門去了。

山子也不等老太太吩咐就尋了斧頭開始劈柴,預備燒火,胡婆喊著讓他歇歇,眼見他不听也就罷了,轉而帶著葉蘭玄看她的房間。

小院子里只有三間正房,按照葉蘭的猜想,她是要住在西廂房里,不想,胡婆卻是徑自帶她走去正房東間,指著屋里的新床、新被褥、新桌椅、新妝台,笑道︰「這些都是新置辦的,有什麼不合用的,以後讓老頭子再去家鋪子買回來。」讓山子跑這一趟時他們夫妻倆就想著有備無患,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她接著帶著葉蘭去了西間,這間屋子靠窗之處搭了大炕,北面立著書櫃,還有一座大大的繡架。「冬日里天寒,你就挪到這屋里來住,平日或者看書寫字,或者繡花都使得。」

方才相認之時,葉蘭也只是心里發熱,並沒有如何激動,但這會兒眼見胡家日子過得不甚富裕,居然還為自己置辦全套新的用物,甚至寧願擠去廂房,也把正房讓給自己,只為了讓自己住得寬敞舒坦,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姑母,你們待我這麼好,我會被嬌慣懷的。」

胡婆慌得趕緊扯了帕子給她擦眼淚,一迭聲的勸著,「你本是大家小姐,自小錦衣玉食長大,不嫌棄我們寒酸就成了,怎麼會嬌慣壞了呢?」

葉蘭抱著老太太的胳膊,堅持道︰「姑母不是說我們以後是一家人嗎?哪有佷女住正房,長輩住廂房的道理,還是我搬去廂房住,姑父姑母趕緊換回來。」

「那怎麼成?山子還住棒壁呢,傳出去不好听。」胡婆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一般,死活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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