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那個人 第2頁

襄知眼中閃過冷光。

「如果連楊越豪都不行,那我到底該怎麼看人?也許學你變身算了,從此清心寡欲。」

「你不必。」

襄依睨了妹妹一眼。「是啦,我做不到!我的基因沒有你怪,先是一直胖到高中,然後奇跡似地瘦下來;好不容易回復成小美女,你卻故意打扮成男生。真不懂是你身體有問題,還是腦袋有問題。」

襄知只是微笑。

家人對妹妹說話都小心翼翼,怕剌激到她,只有襄依敢逗她,因為她相信妹妹沒那麼脆弱易碎。

妹妹比她強,她從小就這麼認定,也一直這麼希望。

「派克屋」這間咖啡店雖小,卻是方圓數里內最受歡迎的聚會場所,因為老板派克堅持最高品質、小農生產的咖啡豆,也因為此店特殊的風格與定位。店內布置有如藝廊兼書店,牆上的畫來自于本地畫家,大大標示著任何畫家都可以申請日期輪流展示,也隨你標價出售,本店分文不取。

架上的書籍種類及數量都可比真正的書店,新舊都有,任你在店內免費閱讀,也可以用自己的書來交換、借閱回家。周末時店里安排OpenMic、小劇場、新書發表、藝術座談,推陳出新,所以「派克屋」是個汲取靈感的好地方。

牧洛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多看了鄰桌獨坐的女孩一眼。他在雜志社幾年下來看多了明星名模,眼楮不知是被養刁了還是彈性疲乏,再美的也是過目即忘。

這個女孩有點奇怪。頂多1一十的年紀,卻打扮得極其用心,可以說是精雕細琢,從發型、化妝到衣著都搭配得完美無缺,但是她的眼神清澈智慧,表情則近乎冷漠。這是怎樣的一個組合?

會覺得她眼神特別,是因為她一感受到他的注視,立即相迎,定定看了他好半晌才移開。

很少有女孩子能跟他四目相交那麼久的,即便男人也是一樣。常有人告訴他,說他的眼神太犀利,讓人招架不住。

那麼在意自己外表的女孩,怎麼會有那麼自信無懼的眼神?

他忘了桌上的咖啡,視線不住往那女孩飄去,很快便發現自己不是唯一密切注意那女孩的人。

那女孩另一邊的桌子坐著一個相當帥氣的男人,年輕新貴的派頭,身上行頭不菲,此時輕啜咖啡,眼楮緊盯著那女孩。女孩並沒有回視那虎視眈眈的男人,牧洛亭很沒理由地自覺優越起來。

「小姐,很難相信你會自己一個人來喝咖啡。」那男人笑盈盈地說,「我可以坐過來嗎?」

女孩漫不經心地瞥了那男人一眼,輕輕搖頭又轉開眼去。

那男人蹙起眉,好像對受到這樣的待遇很不習慣,把咖啡放回桌上。「小姐,你還好嗎?臉色不大好喔。」

那女孩臉色根本沒什麼問題,這只是一種破冰手法,既讓對方感覺被關心,又可使女孩子擔心自己看起來真的不對勁。

只要是女生,沒有一個不擔心自己的外表如何,眼前這個既然打扮得這麼講究,牧洛亭等著看她的反應。

沒有。該發生的沒有發生,她這次甚至連瞥視一下都沒,倒是嘴角若有似無

地隱隱一挑,挑出一抹淡笑,淡到沒人敢確定是否真的有。

這一淡笑比沒反應更糟,像是在暗示這男人的話太低階,讓美人半同情地抿嘴失笑。

一言一笑之間,高下立分。美女完全不把帥哥放在眼里,連板臉拒絕或假裝無視都嫌麻煩。

因為這兩人都長得好看,四周的人于是自動關心起他們的動靜,這是從古至今顛撲不破的金律,愛看美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啊。

所以這一過招,所有人都看得分明。愛看美的事物既是天性,這女孩為何偏偏不甩那帥哥?大家心里都在奇怪。

牧洛亭心中的好奇益發強烈,沒注意到有人往自己看來。

他剛好坐在女孩的另一邊,與那兩人連成一線,在旁人眼中就是兩型男夾一親女,養眼之余,戲劇效果也十足。

有人已經開始在忖度牧洛亭是否也會有所動作了。牧洛亭意識到這一點,嘴角差點忍不住笑意。

另一頭的男人則臉色陰晴不定,半是詫異,半是屈辱,想是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藐視過,簡直不知該怎麼走下一步。

還在忖度間,人家小姐已經起身,準備走人了。

那男人像是想叫住她,但畢竟是身經百戰的情場斑手,不會再給她折損他男

性自尊的機會;就見他不慌不忙起身,跟在女孩身後十幾步,付了帳走出去,顯然是想另闢戰場。

眾人惋惜著下一幕好戲看不到,牧洛亭往後靠向椅背,深思著愈來愈多的奇怪之處。

女孩分明是要吊那男人的胃口。

不是欲拒還迎。這妝點得美極的女孩似確定那男人絕不甘心就此放棄,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博佳人一回眸,不管他是真的被勾起興趣還是為自尊要扳回一城。總之那一笑之間,糾纏已定。

但牧洛亭奇怪的不是女孩的手段,而是那雙大眼中的鎮定;她一點也不像中意那種男人的女孩,為什麼還要跟那男人糾纏?

看起來那麼年輕,眼神卻那麼鎮定沉穩……

「洛亭,你手機。」派克走過來收拾隔壁那兩桌的咖啡杯盤,喚醒沉思中的牧洛亭。

派克是很少見的那種老板,事必躬親且體貼人微,明明是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心腸卻很豆腐。

牧洛亭接起。「會議有問題?」

「總編,優主播不肯接受訪問。」

「是嗎?」牧洛亭不甚在意,「那找下一個。」

「優主播就這樣不要了嗎?」資深特助冬湘宜對他的行事雖然見怪不怪了,還是忍不住要問。優年是TTV台當紅的新聞女主播,要臉有臉,要收視有收視,牧大卻像在說個小記者一樣無關緊要。「是她不要的,讓她去後悔。」

既然牧大都這樣說了,她當然不敢有異議。牧大做事有如神斷,他的決策當下看來不一定合理,事後方知其高明。

「那我找萬象台的主播杰森。」她說,杰森是牧大先前給的名單中第二排行。是牧大早知會這樣嗎?

「很好。」

牧洛亭放下手機,派克對他搖頭。「听你講電話總像角頭老大一樣,兩三下解決一條人命。」

「哪有這麼夸張。」牧洛亭輕笑。

派克搖頭。牧洛亭身材修長挺拔,外表俊逸迷人,笑起來卻有些男孩般的淘氣;派克長他十歲,高中時就知道這個國小小朋友鄰居不簡單,現在果然長成騙死人不償命的男神總編。

牧洛亭的笑很天使,城府卻深如魔鬼,行事風格詭譎難測,明明從來不害人,派克卻常常同情牧洛亭的下屬,更可憐牧洛亭的對手。「我覺得誰要是當上你女友,一定被你吃得死死的。」

牧洛亭揚起眉。「你看過誰被我吃死了嗎?」

「沒有。但就是這樣才有不祥的預感。你既然不是同志,那就是眼高于頂,這表示你有完美主義傾向,女人必須處處符合你的超高標準,最後沒有累死也會因挫折感而死。」

「你有妄想癥,沒救了。我有跟女孩子出去好不好!」

「喝咖啡談公事就叫出去的話,我天天和客人喝咖啡,不就變成後宮三千?」

牧洛亭笑。「別讓嫂子听到。」

「她就在蔚房里,我哪敢作怪。」派克故作害怕地往後看一眼。

牧洛亭並不羨慕,但無法不替這個如同兄長的好友感到高興;前幾天他們又來個什麼三周年婚禮,每年都來一次周年慶婚禮,結不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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