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那個人 第34頁

耳中忽然響起剛才的「啊!牧場上綠油油」,她沒意識到自己兩頰濕了,視而不見地回到家。

***

「安心」去不了了,牧洛亭在優年頭上又罪加一等;為怕安親中心曝光,招來不必要的騷擾,他也只好暫時遠離。

他去公車站等襄知,還沒走到就覺得不對勁。

眼神一黯,他故意更放慢腳步,跟一般人發現被跟蹤的反應相反,他也沒有轉頭或張望,只像在看路上的櫥窗設計。

他用眼角尋找著可疑的人,遠遠瞥見襄知走來,他定楮再確認一遍——是襄知沒錯,她再怎麼變裝他也看得出來,但她改得真好!

不是回返女裝,而是稍稍改變體型與走路方式。她大概加了件背心,長褲也特別寬松,看起來有些微胖,走路腳步還特意放重。他想笑,胖還真是撒手!現在骨感美當道,如果說一白遮三丑,那麼一胖就露三瑕,被人看作是臃腫、笨拙,跟酷沾不上半點邊了!懊是沒人可以認出她。

牧洛亭不禁想,這又是襄知的另一個宣言吧?今天堵在樓下的記者跟莫名其妙的「粉絲團」,無不是沖著襄知的顏值來的。如果她一開始就貌不驚人,優年的直播也不會掀了天;但優年當然不會讓襄知變裝或遮掩,優年就是要她以真面貌曝光。

現在整個「神秘美少年\女?」的標題是每個人都樂見的——媒體樂得炒作,觀眾樂得看戲,簡直皆大歡喜。襄知想諷剌的是這一點吧?變成一個小胖子,簡直求人多看一眼都沒人甩。

他不確定襄知是否看見他了,側身在一間書店前站定,假裝在打量櫥窗內展示的暢銷書。襄知變裝得很好,現在是他成為明顯目標,他低咒一聲。

不行,對方的真正目標是襄知,他等于被當成誘餌。心念一定,他閃進書店,同時打手機給她。

「有人跟蹤我,你可以去一個地方等我嗎?」「要做什麼?」

他苦笑,「約會」或「在一起」這種事,恐怕還不在她的時間表里。每天去「安心」,然後陪她回家,他已經是上了「襄知」癮的人,一天不見,他辦不到。

「就是想看看你,跟你說說話。」

「好。哪里?」

他心一躍!這就是襄知,絕不忸怩作態,她也想見他,這令他感到……快樂。

原來這就是愛情的謎底,他的這種快樂,只能由她給。

由櫥窗看到那人走近,他立刻說︰「一小時後見。」給了她地址。

「這是哪里?」

「我去年新買的公寓,才剛裝潢好,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可以嗎?」

「好。」

小知,你不知道就這一個字,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

***

第9章(2)

襄知一路暢通無阻。牧洛亭已經知會門房,說有個胖小弟一會要上來。她進門,牧洛亭已經在廚台上陳列了相當數量的食材。

「這是做什麼?」襄知問。「很久以前就想跟你一起做的咖哩飯。」

她瞟他一眼,他笑,因為那一眼連問兩個問題——很久以前?跟我做?「反正想跟你做很家常的事,從第一次買水果以後就一直很想,卻都沒有機會。我是不是該謝謝優年跟她的狗仔團?」「狗仔不是她叫的。」

「你怎麼知道?」牧洛亭搖頭,語氣中的不滿當然是針對那女流氓,手上開始洗菜。「如果不是你攔著,我不知道會對她下什麼重手。當然,絕對是很專業的。」他特別強調,表明他不會跟著她用流氓手段,他很在乎襄知怎麼看他。「我知道。」

牧洛亭看著她。小知純真大度,但他知道人心可以多麼黑暗,優年跟那些狗仔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今天帶優年去‘安心’了。」

「什麼?」他手里的胡蘿卜滑落水槽里。「我說過,不必戰爭。」襄知笑著撿起胡蘿卜,幫他沖洗。

啊,一定很精彩!牧洛亭真希望自己當時在場,正想追問情況,襄知說︰「你做過咖哩飯嗎?」

他一下子被拉走心思,因為答案很丟人。「沒有。」

「看你削皮的樣子就知道。」

他臉紅了。「我……不太會做家事。」下一秒立刻強調︰「不是因為交過女朋友所以什麼都不用做,而是因為沒交過所以不常待在家里。」

說完臉更紅了。他在她面前老覺得自己語無倫次,這話听起來一整個怪。

「我知道,你都在辦公室加班。」襄知很正經地回答,牧洛亭知道自己絕對被嘲笑了。

但心里很甜。是為什麼?啊,大概這就是家常感吧!兩人在一起閑話調笑,難怪自己一直想要這種感覺,感覺真好。

「我教你。」

斑人出手,果然不凡。這堂烹飪課是凡事喜歡自己動手做的美少天才,完全為沒有經驗但悟性極高的老板弟子無言示範。牧洛亭一刀一炒都是比照辦理,模仿起來還真是有模有樣。

咖哩飯熱騰騰上桌,兩人落坐。老師嘗過第一口後點頭,雖然剛才加調味料時她已經嘗過了,還是不吝贊美,作弟子的滿懷感激。

「下一次我來做,你幫忙就好。」他邊吃邊說。

她看他一眼。「還需要幫忙?」

他知道這問題沒錯,想獻藝就應該全程包辦,弟子怎能要老師幫忙。他微笑。

「因為做什麼都想一起做。」

這樣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滿滿的。他說下一次,而她沒有質疑還有下一次,這讓他滿足無比。

***

飯後,他跟她一邊收拾一邊在心里猛搔頭——怎樣才能留她久一點?他真的疏于練習,偏偏踫上她又口拙。

作飯前她已經把好幾層用來增胖的衣服月兌了,炒菜後有些汗濕,寬松的T-shirt貼在身上,牧洛亭赫然發現自己正盯著她的胸前瞧,因為她並沒有穿,也沒有特別用什麼遮掩胸部……

這次從他手中滑落的是玻璃杯,幸好摔碎在水槽里。

「怎麼了?」襄知問。他臉色黝紅得太明顯,明顯不是意外。

他沒辦法說謊,因為他已經答應過她,不對她說一個虛假的字。他咳一聲,濕濕的手指向她胸前,眼楮避開。

她低頭一瞧,臉也開始發紅。

「我只是不小心際了一眼,絕對不是故意的!」他急忙澄清。當然,身為一個男人,怎麼解釋都顯得心虛。

她抿了抿嘴,臉仍紅著,倒是笑了。「我其實也沒太多好遮的,當男人才能這麼方便。」

他差點嗆到。雖然不同意她的話,但她用字的確如男人般的直率,倒是他說不下去,趕緊處理玻璃碎片,找事做。

她再加回一件襯衫,他松了口氣。不管她是不是自覺很「平」,他都覺得那是不折不扣的誘人幅度——

腦中好像亮起一個燈,他睜大眼瞧她端了水果到客廳坐下,自己僵立在蔚台邊。

襄知轉頭。「怎麼了?」

他機械人般走到她身邊坐下。她說什麼了?「你剛說……當男人?你的意思是……」

她終于表明自己的性別了?她承認是女人了嗎?

她微笑。「你終于听到了?不好嗎?你不希望我是女的嗎?你一開始就說過把我當成女的。」

他仍怔怔看她。「但為什麼現在……是因為被我看到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像戳破她的秘密,他滿心不安。

「沒有關系。」她的雙眼明亮,「因為你在節目中讓我明白了,你是真的不在乎。」

他向前傾,雙手握住她的。她的一切都讓他眩惑——那陰柔與陽剛的組合,時隱時現的多樣面貌,千百個拼圖片才能完整呈現的她,這一切,究竟是怎麼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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