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分与合【2】
某一点上，云亭也不得不承认，沈闲之所以站在了现在的巅峰地位上不是完全没理由的。
最起码，够聪明。
“前辈……”云亭苦笑一声。
“行了，”沈闲揉了揉猫咪的耳朵，慢慢说道，“你不用说了，回去吧，我和你们云家没有关系，也不会出手帮你。”
“可是我大哥——”
“你大哥？”沈闲冷笑起来，“如果是你大哥，我更不会帮了，云疏影要是没死，我预祝他早点死，云疏影要是已经死了，那我一定代表龙盟送个花篮以示庆祝。”
“前辈！”云亭顿时沉下声，“我大哥现在生死一线，不是在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了，”沈闲收回视线，淡淡瞥了一眼黛黛，“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又有你老师的千金帮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一个老男人，没有本事能把云家的大少爷救活，更没有本事插手云家的事情，你回去吧？”
黛黛被沈闲看了一眼，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明明沈闲看起来那么的弱不禁风，为什么她有种要被沈闲目光凌迟的感觉呢？
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
既然被点名了，黛黛也就笑着说，“大神，前辈，我和云亭都是学神经心理的，不懂外科的事情，而且在你面前，别说我了，就是我爸爸也不敢造次，你就帮帮我们吧，求你了！”
“一个外国人，中国话说的还不错，”沈闲皮笑肉不笑的扬唇，“可惜我不帮，你们两个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没本事就……让云疏影等死。”
黛黛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确实，她听说沈闲脾气很怪，喜怒不定，而且轻易不会给你医病，再加上他行踪飘忽，身份成迷，所以大多数人都肯定他的技术和地位，而忽略了他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现在看来，沈闲其实相当任性毒舌，而且好像还有点……别扭。
总之，有一流的技术，但性格就……不好说了。
“前辈，”云亭沉下声，“我大哥现在情况真的很不乐观，而且他也是为了救沐沐才会受伤，就请你看在这个份上，救救我大哥吧。”
“为了沐沐？”沈闲听见这四个字一点也不松动，反而转过头去，不看云亭，“他不是爱沐沐爱到不行吗，就算为了沐沐去死也是应该的，要我救什么？”
“……”黛黛听到这里，觉得沈闲这个人，简直不讲道理，于是就劝道，“那个，其实云大哥人很好，云亭也是很有诚意求你的，你就帮帮忙吧，中国人不是说，救人就可以上天堂吗，身为医生，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在我看来最没用，如果每个人都要我救，那我就算有十双手也不够用。”沈闲冷声拒绝。
黛黛也没辙了，看向云亭，眼中有求救的神态。
现在她明白了，沈闲这个人，真是不好求更很难被说服，难怪云亭之前那么为难。
云亭和黛黛对视，摇摇头。
意思是，别说了，她是劝不动沈闲的。
沈闲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眼神沟通，冷声道：“要谈情说爱别在我面前秀，有话滚出去慢慢说，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
“黛黛，”云亭忽然开口，“你先去门外等我。”
“哦。”黛黛点点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沈闲，走出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关起来，云亭站在沈闲面前，淡淡看他，“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出手救我大哥？”
沈闲刚刚还在趾高气扬，但是这会被云亭看着，就莫名觉得气短。
可他向来嚣张，当然不会怕云亭，于是冷眼看过去，“我很讨厌你大哥，也很讨厌你，更讨厌你们云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救人。”
“你讨厌我，讨厌云家，如果从此以后我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你能不能救我大哥一次？”
云亭说出这话后，沈闲怔楞一下。
手中的白猫似乎对他的不理睬很恼怒，扬起猫爪，挠了沈闲一爪。
微微的疼痛让沈闲回过神，看向云亭，“你以后都不见我？”
“是，”云亭定定看他，“你讨厌我，那我以后不见你，只求你救我大哥一次。”
沈闲没说话，一双眼睛里神色复杂，片刻后，轻声问，“你不见我，你要去哪？”
“回密西根，我本来也不想接手云家，回密西根我可以继续我的学业，你也不用再怕我来打扰你，一举双得，只要你救我大哥。”
“密西根……”沈闲抬眸看他，“外面的那个女孩，你要和她一起走？”
“她是我老师的女儿，和我学的是一个专业，我们会一起回学校。”
沈闲垂下眼睛看着怀里的白猫，过了一会儿，声音平静，“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救云疏影。”
“你问！”云亭一喜。
“如果你离开临海回密西根，除了云疏影，云家以外，是不是什么牵挂也没有了？”
云亭看着沈闲，并不懂他这个问题的意思。
什么叫，除了云疏影和云家……牵挂，是什么牵挂？
沈闲看着云亭不解的样子，点点头，“我知道了，人，我救，你们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前辈，你和我们一起去吧！”云亭怕沈闲会反悔。
“不，”沈闲别开视线，平静的开口，“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云亭没说话，但他忽然觉得，沈闲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似乎放下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云亭和黛黛立刻后，沈闲把怀里的猫放下来，去整理等一下要用的药剂和工具。
白猫似乎能感到沈闲现在的心情，慢慢的凑到他脚下，卧着不动。
把东西放进低温箱里，沈闲蹲下看那只懒洋洋的白猫，笑了一下，“云疏影这个人很讨厌，不过，他如果是为了救你主人受伤，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他还是云亭的大哥，我如果不救他，云亭会恨我一辈子。”
第972章 分与合【3】
顿了顿，又摸了一下猫咪的头，“可是，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有大好的未来，能享受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将来会有妻有子，不像我，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喵……”
白猫舔了舔的指尖，一双褐色的眼睛看向沈闲。
“小白，”沈闲笑了一下，“乖乖等我回来，我走了。”
说完，抓着箱子离开实验室。
白猫跳上了试验台，懒散地卧在台上，睡起午觉。
……
云亭回到云家大宅，很多人围上来问，云亭简单说了句，“沈闲很快会来，大哥的情况怎么样？”
“只要沈闲来了，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云亭总算是可以放心。
“云亭，”黛黛拉了拉他，“沈闲真的会来吗？”
不是她对云亭没信心，而是经过刚刚那次见面，她对沈闲没信心啊。
那么一个任性嚣张的男人，说出话很可能不履行。
“他答应了，就肯定会来，”云亭对沈闲很信任，“他从不食言。”
“那就好，”黛黛出神的说，“沈闲的医术和他的性格真是不成正比，要是他能有当医生的觉悟，这个世界得少死多少人呀。”
“如果他有那样的觉悟，就不是现在的沈闲了。”云亭笑了一下，然后说，“等大哥情况稳定了，我们就回密西根吧。”
“啊，你要和我回去？”黛黛满眼惊喜。
“嗯，”云亭点点头，“我大哥不用受人挟制，也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留下来也没用，而且沈闲会来救我大哥的原因也是我答应他，以后都不会去烦他了，那就回密西根吧。”
他本来就不喜欢涉政，正好，可以离开这里。
“但是很可惜啊，”黛黛叹气，“你和沈闲那么熟，如果沈闲能教你的话，肯定比我爸爸厉害。”
“他不会教我的，”云亭笑了一下，“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的天赋很好，很多东西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按部就班，所以啊，如果他会收学生，也收一个像他天赋一样好的，不会收我。”
这个世界上，凡事站在某个行业巅峰的，必然都是天赋与努力并存的人物。
绝不是只凭努力就可以达成这样的成就，沈闲是个医学方面的天才，少年成名，可他不是。
知道自己的天赋比不上沈闲，他也没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得到沈闲的指点。
只曾经认识过沈闲，说过话，吵过架，还……抱过他，就很满足了。
不过。
想起那次沈闲脚扭到，他抱他的时候，云亭笑了出来，“更何况，沈闲也不是万能的。”
至少，医人者不自医，这点还是确定的。
“哎？”黛黛眨眼睛。
“没事。”云亭没把这个事情告诉黛黛，毕竟沈闲那种嚣张又喜欢炸毛的人，要是被人知道扭伤脚被他抱着，大男子的自尊心肯定受损。
没多久，沈闲的车开进云家，云亭去接他进来。
路上大致说了一下云疏影的情况，沈闲了然。
进了云家大宅，原本等着的好几个老专家都站起身，一个个盯着沈闲看。
沈闲早习惯了，没把他们当回事，直接问云亭，“人在哪？”
“在医疗室。”云亭拿过白大褂给他。
沈闲接过来，随便穿上，打开门走进去。
云疏影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煞白。
手指被纱布裹着，衣服虽然换掉了，但血气的味道还是很重。
拿过检测单看了一遍，沈闲直接问：“你们怎么想的？”
这个你们……
跟在他身后的老专家互相看看，立刻说，“我们觉得还是要手术，先取出子弹，但是子弹的位置不好……”
“位置是比较敏感，取的不好，就算不死，也会影响他右手臂的正常使用。”沈闲放下检测单，看向云亭，“准备手术，我尽力而为。”
“谢谢，前辈。”
没再多看云亭，沈闲开始准备手术。
云亭和黛黛并没有参与，站在诊疗室外等结果。
“云亭，你别担心，”黛黛安慰他，“沈闲都出手了，没什么大问题。”
“我不是担心这个，”云亭淡淡道，“我只是在想，前辈的语气……不太对。”
“什么语气？怎么不对？”黛黛只见过沈闲一面，有点不解。
云亭摇摇头，没说话。
但他觉得，沈闲刚刚很明显是在疏远他。
以前沈闲也总说自己讨厌他，但是讨厌也不至于疏远，可是现在，沈闲就是在很明显的疏远。
是因为……要赶他走？
云亭也弄不懂沈闲，有的时候觉得这位前辈很厉害，有的时候又觉得很任性。
其实说白了，他对沈闲也没有那么了解吧。
说到底，也只比陌生人稍微熟了一点点罢了。
两个小时后，诊疗室的门打开，几个老专家走出来，一脸凝重。
“怎么样？”云亭连忙问。
这个表情，好像很严重。
黛黛也着急了，“怎么样了？云大哥还好吗？你们别不说话啊！”
其中一个人轻叹，“我以为我年轻的时候主刀已经够稳了，但是……医学界的第一人，果然是实至名归。”
“没错，以沈闲现在的技术和经验，如果他能出来公开行医，得救活多少人啊。”
“可惜啊，这么一个好技术，却注定只能救助少数人，可惜。”
听他们这么说，黛黛送了口气，“那云大哥是没事了对吧？”
几个老人点了点头。
云亭走进诊疗室，就看见沈闲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把原本云疏影裹在手指上的纱布一点点剪开。
他聚精会神盯着纱布，样子认真极了。
把云疏影手指的纱布剪开，重新清理伤口，他身边有一个低温箱，取了里面的药剂涂到云疏影手指上。
冰蓝色的药剂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被吸收。
云亭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前辈，要我帮忙吗？”
“不用。”沈闲淡淡说，“云疏影的指骨骨折，手指上的神经也受损，如果就这么随意包扎，将来手指会间歇性抽搐。”
“嗯。”云亭没说话，沈闲的医术他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