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威雖然看起來很凶惡,但其實是個心腸很軟的人,她記得有一回,她陪他去拜訪客戶,要談一筆大生意,可是到達約定地點時,恰巧遇見一個老婆婆跌倒受傷,他二話不說就叫王凱把車開過來,親自送老婆婆到醫院,知道老婆婆無依無靠,他還負擔所有醫療費用。
他不是喜歡把做好事掛在嘴上的人,而是默默做著他認為該做的事情。
他為了不讓毒品流入市場傷害到更多人,甘願讓外界誤會他是個會黑吃黑的人,也要把毒品倒入馬桶沖掉,那樣的人,能壞到哪里去?
她不該因為內心一時受到沖擊,就畏怯了才對。
穿越又如何?來自古代又怎樣?她已經是他的女朋友,就應該陪他一起面對,想辦法理解他所在的那個世界才對,而不是選擇逃避。
程微曦想通了,心急地想要快點回去找駱家威,想快點見到他,跟他道歉。
就因為太心急,她穿越斑馬線時沒注意到號志已經轉變,她一腳踏出去,險些就被從左側駛來的車子撞到。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用力拉了她一把,她整個人轉了半圈,直接跌進對方的懷里。
她驚魂未定,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這才想到要道謝。「謝謝!真的非常謝謝!」
「走路那麼不小心,如果我沒跟著,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听到頭頂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程微曦馬上仰起頭,果然看見一張皺起眉頭的帥氣臉龐。「你怎會……」
「你在家里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不放心,就跟著你出來了。」
「你一直跟著我?」她竟然都沒發覺,可見她真的想得太入神了。
「嗯,你又要生氣了嗎?」駱家威嘆了口氣,才又續道︰「你要怎樣生我的氣都沒關系,但是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你會照顧好自己?」
「對不起。」程微曦低下頭,吶吶地道。
她突然變乖巧,反倒讓他有些錯愕,但他很快就恢復正常,牽著她的手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但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們……先走走吧。」
「嗯。」
就這樣,他牽著她的手,越過斑馬線,到了對面,繼續緩慢步行,一路上,沒有言語。
程微曦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的跟隨著他的步伐前進,這條路,他們走過不只一次,景物依然熟悉,人也沒有改變,但他們的心,差點就起了變化。
因為突然漫上的恐懼,程微曦不自覺把他的手牽得更緊。
駱家威也把手勁加大了些許,輕撫著她的手背安撫道︰「別擔心,我不會突然不見的。」
突然不見……他的話讓她的心又變得沉重,若他真是穿越而來,這種情況倒是很有可能會發生。
「你……真的來自過去?」
「嗯。」
「那麼什麼時候會發生?你什麼時候會回去?」
四年了,他一直都在,那麼有沒有可能,他回去的時間點會在幾百年以後?
如果那樣,她其實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人反正也活不了幾百年,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最近的一次,會在兩個月後。」
她好不容易才安撫了自己不安的情緒,他的話無疑就像是一只強而有力又無形的手,再次把她推進濃濃迷霧里。
「兩個月後,這麼快?!」她本來期盼他會否認,這會兒,她連騙自己都沒辦法了。
「我不想騙你,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時會回去,就像來的時候,也不是我所能決定的。」只是恰巧,今年十月,還會有一次血月蝕。
「如果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听他說得毫無把握,程微曦的眼眶一熱,怕他察覺,她把頭垂得低低的。
「我想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可以嗎?」
「我希望可以,但必須你願意。跟我走,就表示你得放棄這里的一切,親人、朋友和熟悉的環境,你受得了嗎?」駱家威停下步伐,認真的問,但他不敢看她,怕被她拒絕。
放棄一切,確實有些困難,父親雖然失蹤了,可她還是很愛父親,她也愛她的那些死黨,雖然他們家破產了,但他們讓她這一路走來一點也不孤單。
可是如果她不願意,她就會失去他,如果以後的生活里沒有他,她真的受得了嗎?
答案是,受不了。
程微曦一把環抱住他的腰,淚水撲簌簌的流下來,她哭著說︰「我不要和你分開!絕對不要……」
「嗯,那麼不管天涯海角,我們都一起走吧。」駱家威把她緊緊摟在懷里,認真的承諾。
但就算他說得再信誓旦旦,他依然抹不去心中的害怕,畢竟來或者去,都不是他能夠擅自決定的。
第7章(1)
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所以程微曦更加珍惜和駱家威在一起的時間,她每天都盡可能陪伴著他。
她甚至抱著棉被枕頭去睡駱家威的房間,不過她睡的不是床,而是沙發,雖然他要把床讓給她,但她拒絕了。
只不過拒絕只是形式上的,她每天醒來,還是在床上,因為她睡著以後,駱家威會把她抱上床,自己睡在沙發上,只不過沙發容納不下他高大的身軀,好幾次他都睡到一半跌了下來。
雖然這樣的生活有些缺乏品質,但是當他張開眼,看到程微曦熟睡的天使臉龐,他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程微曦也是一樣的心情,她偶爾半夜醒來,會走到他身邊,坐在一旁的茶幾上,靜靜的看著他熟睡的臉龐,今夜亦是。
他熟睡的時候,深鎖的眉宇撫平了,臉部的線條也放松了,就像個天真的孩子。
他的手很寬厚,每根手指和手心都有粗繭,是長年累月緊握著刀劍的手。
他告訴她,他從小就練武,十四歲開始跟著他爹上戰場,他十六歲時他爹戰死,後來他成了將軍,更沒有機會放下手上的那把劍,他甚至連作夢都會夢見在戰場上殺敵。
他說,他本來覺得保家衛國是他的使命,但來到這里之後,才知道那樣的人生是一場惡夢,他其實討厭自己雙手沾滿血腥。
程微曦心疼的輕輕握著他的手,在每一個老繭上頭印下一個又一個吻,她想用溫柔替他撫平每一個傷痕,不管是身上的還是心上的,只希望他從此只有快樂,沒有傷痛。
但即使她的動作再怎麼輕巧,還是驚醒了駱家威。
他從小練武,過了一輩子打打殺殺的生活,他的每個神經細胞都很敏銳,雖然來到這世界以後,他已經很努力讓自己過得比較不那麼緊繃,但有人踫觸到他的身體,他還是會有反應的。
他下意識扭過踫觸他的那只手,然後在听到一聲哀號後,嚇得飛快松手。
他看見程微曦一臉痛苦的跌坐在地,自責極了。「對不起!」他連忙起身扶起她,讓她坐在沙發上,並仔細審視她那只柔弱的手。
他力道太重,她的手已經又紅又腫了。
程微曦怕他自責,連忙抽回手,擠出笑容說︰「貼個藥膏很快就沒事了。」
「下次我睡著的時候,別突然靠近我,先叫醒我吧,免得我誤傷到你。」
她伸出雙手抱住他,柔聲道︰「我真的沒事,以後我還是會靠近你,會讓你漸漸習慣現在的生活方式,這里不是戰場,沒有戰爭那種事情,你再也不需要拿刀御敵。」
是啊,這里已經不是打打殺殺的世界,這里的人們生活單純,在不傷人的情況下,追求著自我的快樂與幸福,他本來也已經逐漸適應了,但自從張梓翰和李廣成出現之後,他不知道這樣的單純美好還能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