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那个恨他的女人是怎样离开的了,也忘记他是怎样离开的了,他却无法忘记曾经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那都是麻痹的折磨。
歇斯底里的喊叫声、电击后不停颤抖的身体、各种冷漠残忍的目光,在他明白时间的概念后,定义就是永无休止。
原来,灾难是不可颠覆,而是重复的,他重复着那段晦涩时间,重复着那段压抑的窒息……当他以为拥有了自由的空气时,却发现,他早已不会了呼吸。
头痛欲裂,他蹲下身子,痛苦的抱着头。越来越多想要遗忘的片断,一股脑的袭向他,不断撞击着紧绷又脆弱的神经。终于,冲破了那道关卡,形成了强力冲击波,侵占了全部领地!
萧弃一声低吼,双手捂住头,跪在地上,吼声震得屋檐轻颤。
“呵呵,”楼上一声低笑,似欣赏够了他的痛苦,北冥寒从上面走下来,踱着优雅的步伐,充满胜利者的骄傲,“萧弃,重温了旧梦,感觉怎样?”
萧弃这会已是痛得根本容不下外界,将自己封闭在沉痛的深渊里,越是苦苦挣扎,越是泥足深陷。
北冥寒走下来,来到他跟前,寒眸半眯着,俯视跪在脚边的男子,嘴角一丝冷酷,缓缓溢出,“这里,还真是个充满回忆的好地方。”
萧弃痛苦的俊脸都在扭曲,抱着脑袋,恨不得劈开它,想要把里面一切折磨他的原凶都抛出去!他快要忘了他是谁,忘了谁是谁。
北冥寒盯住他,逐字逐句的说,“你就适合这种地方!最好,永远都不要出来!因为你身上,流着一半萧敬席肮脏的血,你们的罪恶,无人能替!”说完,冷笑,“也许,精神病院才应该是你最好的归宿。”
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萧弃倏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唤,就似在求救,“亦依……亦依……”
她是谁?
他一时想不起,潜意识里只记得,亦依能救他,亦依能带他走,亦依不会抛弃他。
听到他嘴里吐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北冥寒眯紧了眸,戾光四射,夹着冷冽寒风,恨不得穿透对面的人。
他骤然冷笑,“你以为,章亦依接近你,是真的喜欢你?呵呵,萧弃,你太天真了。”
萧弃身子一僵,头虽然依旧痛得快要死掉似的,可是,他却慢慢抬起了头,紊乱的眸光,透出迷惘。
北冥寒唇边微勾,蹲下身子,与他视线持平,“告诉你个秘密。”他凑近,贴着他的耳边,“她是我故意安排在你身边的。”
萧弃脸色惨白,刚才撞的额头开始渗出一大片血丝,瑰丽的唇瓣也变得枯萎,遗失了往日神采。他只是怔怔地、怔怔地望着他,眸中闪过一瞬的哀求,哀求他不要将事实说得那样不堪,哀求他不要带走她唯一的亮色,哀求他还给他的亦依……
北冥寒笑了,笑得声音越来越大,“哈哈……萧弃,你在求我吗?”
从来都是冷漠得似块冰一样,从来都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萧家大少,居然会求他,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萧弃,我不妨再告诉你,”北冥寒玩味似的欣赏着他脸上变幻着的神色,“她其实……一直都是我的女人。”
萧弃眸目僵直,俊美又苍白的脸上,失了神色。好似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讲什么,不明白他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白色的手机,那么纯洁耀眼的白。
萧弃怔愣着,盯着它,情不自禁的伸出手,颤抖着抚上去。
北冥寒没有阻止,而是漫不经心的说,“认识这只手机吗?呵呵,她已经厌倦了在你身边演戏,更厌倦了你,不想再联络你了,才会将它丢给我。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约到你的呢?”说着,似在耻笑他的愚蠢,他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萧弃,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会聪明一点,谁知道,你居然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她,难道你不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致命陷阱吗?这个游戏太早结束了,一点都不好玩。”
萧弃无反应,只是抚着手机,轻轻的,温柔的,生怕会弄伤它,一如对她的珍视。
头越来越痛了,快要超出了他的极限,脑海里的混乱,已经侵蚀了他仅有的理智,他却还是固执的念着她,哪怕只剩下一丝力气,他也想要留下给她。
他的眸,快要变得血红,一道道错综的腥红血丝,蜿蜒狰狞。
“还有些好看的东西,要跟你慢慢的分享。”北冥寒眼眸又冷下几分,对于敌人,他向来不懂仁慈。不再让他延口残喘,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视机遥控器,停止了可笑的《猫和老鼠》,屏幕上一阵跳跃的雪花点之后,马上出现了紧紧拥吻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男人正是北冥寒自己,而对面的女人虽没有脸部特写,但她的身高以及曼妙的身材,都与章亦依如出一辙!
萧弃狂乱的眸光落在屏幕上,苍白的脸居然开始一点点胀红,显然是压抑着的嗜血的红!
早就被摧残得残破不堪的精神,再次被眼前的画面袭中。他歪着头,不认识那里面的人似的,看着她被吻得喘息不已,主动攀上北冥寒肩头,再主动扯下他的外套,双双倒在酒店套房的床上……
他怔愣着,不解着,迷惘着。
亦依说,她永远都会守护在他身边;
亦依说,她不会像别人那样抛弃他;
亦依说,她不喜欢看到他伤害自己。
毫无预警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生下他的女人魔咒一样的声音……
“啊——”头痛到了极限,已经超乎他的忍耐,萧弃爆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撞向旁边的乒乓球台,接着,又推开了旁边的桌子,弄得到处狼籍,他又狠狠的捶打自己,想要甩掉令他痛苦的一切!可那女人的声音,却久久徘徊。
注定,你就是要被抛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