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她陌生的目光,绝缓缓将视线调向她,眸底一丝柔软,轻而易举的就呈现给她,喃喃的说,“亦依,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要怕他,不要排斥他,厌恶他的人那么多,他不在乎再多几个,但是,他就是不希望多的那个人是她。
亦依低下头,扯出一丝无谓的浅笑,淡然开口,“如果,你不把她放出来,那我就在这里陪着她好了。”
绝拧下浓眉,魅惑的眸子定定的锁住她,“亦依,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会很危险。”
亦依耸下肩,“随便怎样好了,丢下朋友,可不是我的style,你想走,请早。”她直接坐下来,靠着大铁门,铁了心陪玉叶。
绝望着她,眸光变幻着,最后,一笑,笑容中显而易见的几许宠溺。走过来,好像变魔法似的,手中赫然多了把细长的钥匙。亦依看到,有些愣住了,站起来,口吻充满质疑,“你……你真的放她出来?”还是说,这是又一个阴谋?但这会情况紧迫,说是又在酝酿另一个阴谋,实在是牵强。那么,他就是真的心甘情愿受她威胁?
绝邪至诱人的笑,似水中花,雾中月那般撩人。即便这时正在经历生死历劫,但他的惑然风华,仍是无时不在挑逗着世人视线。
他缠绵一笑,“任何人的命,都抵不上你的矜贵。”
所以,他接受她的威胁。
说着,已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门应声而开。
见门开了,亦依早就无从顾及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忙跑进去,来到玉叶身边,看到遍体鳞伤的她,心头就一阵阵疼得慌。回头瞪向绝,想也知道是他下的重手!
绝靠在门口,支撑着身体全部的体重,对她控诉的目光,却是不以为意。又或者说,是对其它生命的漠视。
亦依没空跟他算帐,现在救玉叶要紧,“玉叶?玉叶?”她边叫着她,边轻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玉叶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光时而涣散,听到亦依的声音,她张开干裂的唇,微微翕动下,“亦依……”
“是我,玉叶,我马上救你出去!”亦依解开绳子,然后就要扶起她,却听到玉叶一声低低的痛呼,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她,“玉叶?”
绝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亦依担心的问,“玉叶,能不能走?”
玉叶清醒了些,深呼吸,咬咬牙,点头,“嗯。”
亦依小心翼翼的撑着她,将她扶起来,玉叶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痛得像散了架一样,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不过,她仍是咬牙忍着,不再吭一声。
“玉叶,小心,慢点走。”亦依扶着她,来到门口。
看到绝的那一刻,玉叶愣住了,“堂主?”
绝仅是瞥她一眼,扭身就往外走。
亦依看了看他,轻声说,“玉叶,他不是萧弃,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们现在要马上离开这里。”
玉叶狐疑的拧紧眉,点下头,跟着亦依走出看牢房。
走在前面的绝,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亦依侧头,当她看到前面的景象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时的朝后退了几步。连玉叶都怔了住,不敢相信的瞪大圆眸。
走廊里,绿色的藤茎顺着墙壁开始爬上来,速度很缓慢,但一条一条的数量却在增加。先是石板地,接着是两边墙壁,然后是棚顶。正在以一种绝对嚣张的姿态,有条不紊的前进,仿佛,已将他们三人视为笼中物,腹中餐。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任谁也想不到,不过就是些植物而已,却有着如此强大的灵性。或者,可以解读为“觅食”的本能。眼前这些东西,比真正的猛兽还要可怕,层出不穷源源不绝似的。
不过就是怔愣的间隙,前面的路,就已被这绿色的掠夺者攻占,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回到牢房!”绝果断下令。
亦依毫不迟疑,扶着玉叶转身就往回走。
“把门关上!”
将玉叶放到墙边,亦依回身,将门关上之前,看着站在门口的绝,抿下唇,犹豫着问,“你呢?”
他身子略一震,回眸,给她一个媚到了骨子里的笑,“你在关心我?”
亦依皱眉,二话不说就将门关上。
绝笑笑,转过头时,又恢复至冷魅神情,一如守在地狱入口的神魔。他将围在腰间的应急包取下,从里面取出一个酒精瓶,这种高浓度酒精十分易燃,他拔掉塞子,挑出引线,然后马上点燃,同时朝前扔出去。
只听“砰”地一声,酒精瓶炸裂,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直把四周的南极草全部点燃。这种植物好像很怕火,沾上火竟会发出“吱吱”的像老鼠的声音。一时间,全都朝后缩回。
绝趁这时,也进入到牢房里,将门锁死,又把身上衣服脱下来,把门上栏杆的缝隙堵死。回身便来到窗口处,用匕首把窗上的几根铁栏杆全部撬开。回过头,对亦依招手,“过来,从这里爬出去。”
亦依走上前,探出头,外头的雷声和闪电都已经停止了,但天空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昼夜,头顶那团雷云缓慢的移动。石头城堡外一片汪洋,水漫至二层,没有退却的痕迹。
亦依缩回头,看眼坐在墙角的玉叶,“玉叶怎么办?”
玉叶抬头,冷静的说,“不要管我,你先走。”
亦依既是堂主夫人,又是小淳子的姐姐,于公于私,她都要保障她的安全,哪怕,最后会牺牲自己,也是在所不惜,那是她的责任。
门外,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毒蛇,正吐着信子朝这里逼近,听着就全身发毛。绝不再耽搁,弯腰就要抱起她,可亦依却制止,凤眸透出强势,果断道,“你先上去,再把玉叶拉出去,我最后再走。”
绝紧紧盯住她,一字一句,“你先上去!”
亦依抬起下巴,不卑不亢的凝视住他,“要嘛我和她一块死,要嘛按我说的做,大家都还有机会!”
绝屏住呼吸,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遇到她,他便是一再的妥协,哪怕底限全无。
将手里的刀交给她,他立即爬出窗户,抓住旁边有些生了诱的铁梯,很快就爬了出去。
他将绳子绑在塔尖坚起的钢针上,扯着另一头,趴在城堡顶端,将绳子顺下来,“过来。”
亦依赶紧回身,扶起玉叶,“玉叶,还能撑住吗?”
“亦依,听我的,你先……”
“玉叶!”亦依正色,“现在不是商量这些的时候,小淳还在等你回去呢。”
玉叶神色微变,想到小淳子,一下子就触及到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有了希望之后才发现,想要再见到他的念头,竟是如此的强烈。
不给玉叶再反悔的机会,亦依拉过绳子的一端,绑在玉叶腰上。
“亦依……”玉叶担心的看着她,“你会没事的,是不是?”
亦依一笑,口吻笃定,“当然,没见到萧弃,我怎么忍心让自己出事呢?”
听到她的话,绝的眼神有过一瞬的异样,带着血腥。
把绳子绑好之后,亦依就示意绝把玉叶拉出去。
就在玉叶双腿离开窗口时,挡在栏杆上的衣服,突然被顶开,掉到了地上。亦依猛地回身,看到从那里伸进来的南极草,触角朝着她的方向伸过来……
亦依强忍着要尖叫的冲动,抿紧双唇,握紧手里的匕首,盯着眼前可怕的生物。她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怕绝听到后会抛弃玉叶,转过来救她。
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想法。
那个男人,处处都透着前世萧弃的影子,她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的来救自己。对她的执着,就像是他残忍本性中的一个意外,坦白说,她并不排斥。不是她贪生,而是,不讨厌这种待她如初的感觉……或许,是她也在怀念吧。
刚看到绝的那张脸时,她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他是谁,他在她的上一世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可是现在,她却不想再知道了。
搞清楚的又能如何?她的爱,没办法沦为补偿的工具。
听到玉叶爬上了塔端,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可以给小淳一个交待了。
眼前,成片的绿色,她开始讨厌起这么生机勃勃的颜色来。
这几天以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见萧弃,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告诉他,这次,她不是故意的……
绝把玉叶拉上来,马上解开她腰间的绳子。
“亦依安全以后,我会慢慢算咱们的帐!”玉叶冷冷的盯着这张脸,尽管与她家堂主一模一样,但她却认出,他就是在水疗馆打伤她的男人!尤其是靠近他时,他身上那股无时不透露邪恶的戾气,身为杀手,玉叶太熟悉了!
人就是这样,可以忘记对你好的人,却永远也忘不掉伤害过你的人。
绝微微抬眸,扬扬眉,溢出个淡漠的冷笑,“有资格活下去再说吧。”拿着绳子,转身又趴在倾斜的堡顶,探头看到那间牢房,“亦依……”
心脏在那一刻,突然漏跳一拍。
牢房里,已经被南极草覆盖,唯独不见了亦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