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夜晚。
滨城,鹭湖臻园。
闻人臻从车上走下来时,发现客厅里的灯光有些暗,而等他走进门时,发现蔡惜蓉正坐在沙发上。
“妈,你怎么来了?”
闻人臻赶紧走上前去,
“你不是在照顾爸吗?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蔡惜蓉用手指了下餐桌上摆放着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子,然后才叹息了声道:
“今天是温岩一岁的生日,我不知道......”
蔡惜蓉的话没有再说下去,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想到孩子流落在外一年了,她的心就无比的痛。
这一年来,盛宏集团经历了太多,而闻人家经历得更多。
孩子失踪,顾暖不见,盛宏集团分家,闻人良跟外人联手疯狂收购盛宏集团的股份。
“妈,你哭也没用,孩子......可能在国外。”
闻人臻迟疑了下又说。
“在国外?”
蔡惜蓉睁大眼睛看着闻人臻:
“有消息了吗?真在国外啊?”
闻人臻摇头,用手揉捏了下额头说:
“去年顾暖跟我说过,孩子的失踪跟罗志坤有关,而我查了消息,罗志坤去年十月一号去了国外后,到现在都没回来过,而顾暖.......”
“你的意思是,顾暖去国外找罗志坤了?”
蔡惜蓉微微闭上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略带倦容的儿子。
“我是这样猜测的。”
闻人臻点着头:
“顾暖肯定会去找孩子,而罗志坤一直在国外,那么,她肯定会想办法去国外的。”
“可霍薇舞说,一直没有查到顾暖出境的消息啊?”
蔡惜蓉的眉头皱得更紧:
“难不成她偷渡?”
“我怀疑,她找爱丽丝的父亲想了办法。”
闻人臻想了想说:
“那个爱丽丝的父亲,很有些能力,当初顾暖从南非跑回来,就是他帮忙弄的机票。”
“哦,这样啊,”
蔡惜蓉把顾暖在美国有个女儿叫爱丽丝的事情想起来了,然后轻叹一声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是没有目标。”
“嗯,我一直让人在盯着爱丽丝的父亲和罗志坤,一旦顾暖跟他们联系,我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闻人臻反过来安慰着蔡惜蓉:
“妈,你也别太操心了,照顾爸的事情原本就重,你最近都.......”
“我能不操心吗?”
蔡惜蓉不等他说完就把话接了过去:
“你看看你,孩子失踪,老婆走得悄声无息......”
说到这个,蔡惜蓉就生气:
“对了,你跟顾暖经历了宝鸡共同对付闻人良一事,俩人关系不是都已经破冰了吗?为何她会突然就又走了呢?”
“我不知道。”
闻人臻看着蔡惜蓉,轻轻的摇了下头。
他以为,和顾暖已经谈清楚了,即使她心里还有心结,可他已经帮她把工作室买回来了,而她也打算重新把工作室开起来。
他以为,他跟顾暖会慢慢的,在一点一点的积累感情,然后俩人携手,一同把孩子找回来。
可谁知道,她却.......
“来吹蜡烛吧。”
蔡惜蓉起身,过去把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结解开,打开盒子,拿出那个两层的蛋糕来。
精美的蛋糕上,是用黑色巧克力做的岩石,而岩石上,是白色巧克力写下的几个字。
温岩,生日快乐!
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中间,蔡惜蓉用火柴点燃了蜡烛,闻人臻去关了灯。
屋子太大,一根蜡烛的烛火在蛋糕上微弱的摇晃着,蔡惜蓉和闻人臻双手合十,俩人都默默的许了愿,然后闻人臻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当他把灯再次打开,发现蔡惜蓉的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刚是哭过了。
“妈,”
闻人臻拿了纸巾,轻轻的帮蔡惜蓉擦眼泪,结果蔡惜蓉哭得更凶。
“阿臻,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把顾暖和温岩找回来?”
蔡惜蓉问这话时,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
闻人臻望着蔡惜蓉,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能不能把他们母子找回来?”
蔡惜蓉又哑着嗓音问。
“能!”
闻人臻非常肯定的回答。
蔡惜蓉听他这样说,一颗纠着的心才逐渐的回落,然后看着这个蛋糕,心情又瞬间难受起来。
那个孙子,她才看了几次,而且都是隔着玻璃,隔着保温箱看的。
顾暖生了孩子,她去照顾了几天,当时孩子在保温箱,她都还没抱过一次呢。
“妈,你早点休息吧,我也上楼去了。”
闻人臻轻轻的对蔡惜蓉说。
蔡惜蓉朝他摆摆手:
“你先上去吧,我再在这坐会儿。”
闻人臻深深的看了蔡惜蓉一眼,薄唇抿紧了下,转身慢慢的朝楼上走去。
母亲买一个蛋糕回来,其实并不是真的要给温岩过生日,而是想用蛋糕提醒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当然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因为去年的今天,顾暖就在生死线上挣扎。
他还记得医生从手术室跑出来对他说,产妇难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让他赶紧做决定。
这还需要做决定吗?
自然是保大人了,孩子实在保不住,以后再生就是了!
他让医生保大人,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妻子,他不能失去他的妻子!
医生点头答应了,转身进手术室,结果他却听到手术室里传来顾暖虚弱的声音,她在求医生保孩子,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就这样,医生答应了他的请求,也答应了她的请求,然后几个医生尽全力,保住了她和他们的孩子!
那个夜晚,做了手术的她昏迷不醒,而他握住她的手,在病床边坐了一夜。
相比较于楼下,楼上房间里更加的冷清,四月的南方,他走进空荡荡的房间,却找不到一丝暖意。
手机,有震动传来,他掏出来看了眼,是上海的小宋打过来的。
他明显的不悦,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人打扰,于是毫不犹豫的掐断。
只是,掐断没几秒钟,手机又震动起来,依然还是小宋打过来的。
他不由得烦躁起来,按下接听键,冷冷的道: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
I
上海
温岩的生日,俞力深带着三层蛋糕到来,顾暖总不好把他直接拒之门外。
她最终还是把他迎进了门,只是,当俞力深看到抱着温岩玩耍的黄清泉时,脸上明显的怔了一下。
或许,在他的认知里,顾暖是不会邀请别的男人到家里来坐的。
可他没想到,顾暖家里不仅有别的男人,甚至,这个男人跟顾暖关系还不错。
而且,看他和温岩相处得那般融洽,就知道这男人肯定时常来顾暖家里,时常跟温岩在一起。
“清泉,俞先生给温岩送了蛋糕过来,你把温岩给我,然后把蜡烛点燃把灯关了吧。”
顾暖把手伸向黄清泉怀里的温岩。
黄清泉点头,把温岩递给顾暖,又走过去,看着插在蛋糕上的那根蜡烛,有些无奈的道:
“顾暖,我没打火机诶,我都不抽烟的。”
“......”顾暖默,这才把黄清泉不抽烟不喝酒一事想起。
而俞力深站在一边,迅速的从裤袋里掏出一枚火机来,轻轻的按了下,只听得啪嗒一声,火机上跳出蓝色的火苗来。
蜡烛被点燃了,黄清泉过去关了灯,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那一簇微弱的烛火在轻轻的摇曳着,把每个人都照得朦朦胧胧的。
顾暖扶着温岩站在餐椅上,温岩看着那一束烛火兴奋不已,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去把那一簇烛火握在手里。
顾暖抓住温岩的小手,然后在他耳边轻轻的唱起了那首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
她起头,大家也都跟着唱起来,温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张望着大家,然后又看着那一簇跳跃着的烛火。
这是他过的第一个生日,等他长大了,他未必记得住!
但,不管他是否能记住,总之,他一岁的生日,不是冷冷清清的,也不是孤孤单单的,至少——
他妈妈在他身边陪着他!
顾暖相信,即使没有父亲,温岩也一定会健康成长的!
许了心愿,吹了蜡烛,切了蛋糕,顾暖送俞力深下楼。
一个多月没见,俞力深依然没变,只是给她的感觉却是愈加的老成了,让她有种深不可测的错觉。
想到小宋说他在背后收购盛宏集团的股份,想到小宋说俞力深这样做都是因为她,顾暖的背脊都感到一阵发麻。
从走进电梯,到走出电梯,再到走出入户大厅,顾暖和俞力深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朝前走着。
一直走到俞力深的身边,顾暖才停住脚步,然后才看着俞力深道:
“谢谢你来帮温岩过生日。”
俞力深手放在车窗上看着她,良久才道:
“你知道,我不是为他而来。”
“......可我,也只能谢谢你来给他过生日。”
顾暖淡淡的说。
俞力深笑,看着她轻声的道:
“顾暖,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不如他,没关系,我可以等。”
顾暖心里咯噔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问:
“等什么?”
“等你看到——我并不比他差的那一天。”
俞力深的嗓音低沉沙哑却又格外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