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齊亞林為首的太子黨都受到封賜,齊亞林賜邸一座,比原先的齊宅略大一些,是前朝鎮南將軍府邸,空了多年未曾住人,便賞賜于他,並賜銀帛、田軟若干,盼能與首富的多金比肩。
他由刑部侍郎轉任大理寺寺卿,一樣管刑案,但官升兩等,是二品官,封妻蔭子。
林清越本就是世家子弟,便封他為都指揮使,官階也不小,為三品官員,負責處理京畿一帶的軍防。
對數字特別敏感的蘇萬里則毫無懸念的成為二品戶部尚書,專門負責管錢,他非常高興能與銀子為伍,只是一看到他辛苦收來的稅銀被濫用,未用在百姓身上,他就會非常痛心的找上皇上「聊天」,再由皇上派出代天子巡守的監察御史遍查民情,一定要逮出貪贓枉法的官員,還天下一片朗朗晴天,這樣他的辛勞才有代價。
蘇萬里很忙,但再忙仍能跑到齊府蹭飯,還要人家的兒子叫他爹,把人家的親爹氣得想把他扔出去。
景崇三年,齊亞林升任為最年輕的首輔大人,全朝嘩然,但他的治理能力有目共睹,屢破奇案,倒也沒人為此事提出異議,因此順理成章的成了百官之首。
日子就像流水一般輕輕柔柔的流過,在文武官員的愛戴和依賴下,齊亞林來到他三十三歲的壽辰前夕,距離他三十三歲的死劫越來越近,死亡的陰影逐漸籠罩。
二十九歲的雲傲月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面皮依舊光滑細女敕如剝殼雞蛋,水女敕細白,散發著珍珠般的光澤,但更見嫵媚嬌艷,如同開得正艷的牡丹,雍容華貴。
她已是三子一女的母親,長子平安、次子長安、三子永安、小女兒棲鳳,如今肚子還揣著一個。
已成他們家中長輩的前太醫院院使沈太醫由兩夫妻當父執輩奉養,和當家主母以師徒相稱,他判斷月復中之子是男胎,故而未瓜熟蒂落的四子已有了名字,叫真安,不過若是女兒,便喚真凰。
看著一堆小蘿卜頭跑來跑去地快吵翻天,從來不是嚴父的齊亞林一味的縱容,一如他對妻子的寵愛,面對妻子,他臉上的笑意從不間斷,眼神柔和地看著他們胡鬧。
「別緊張,沒事,瞧你一副天快要垮下來的樣子,我不過晨起吹了點風,咳了兩聲,你就大驚小敝的以為我生了重病,可我真的沒什麼大礙。」一臉無奈的齊亞林笑睨著面色焦慮的雲傲月,有些心疼她又為了他的事忙得團團轉。
「小病不看會成大病,一有端假就要立即掐斷,你不是一個人,有妻有子有個家要依靠你,你是我們的支柱,不能倒下。」雲傲月非常堅持,不許他反駁。
此時的她已經富得流油,蓋了三間制藥作坊,供應名下三十多間藥鋪,但「富可敵國」是個忌諱,因此她止步于三十七間藥鋪,不再多開鋪子。比皇上還富有算什麼事,一有事還不抄家滅族,盡數收入國庫。
好在皇上仁善愛民,從不計較民比國富,還提倡商道,大開絲路和海上通道,讓各地商人暢行無阻,只微微增加賦稅。國運由中庸轉為昌隆,國力強盛,人民富裕,將士們衣無陳舊,嶄新筆挺,手持的兵戎鋒利照人。
但是他有個小小的壞毛病,居然跟蘇萬里一樣愛蹭飯,每每私下帶了幾名侍衛便出宮到首輔家,拿著菜單要首輔大人的愛妻親自下廚,一邊百般挑剔,一邊吃得爽快。
這是在替首輔大人「撐腰」,讓他能一振夫綱。
可是首輔大人根本不領情,一次、兩次後便氣得快摔盤子扔碗。他自個都舍不得親親娘子沾一點陽春水,憑什麼娘子要為皇帝小兒洗手做羹湯,他不干!
于是乎,他成了史上第一個敢攆走皇上的大臣,皇上還被攆得很開心,笑呵呵的撫著吃撐的肚皮從首輔家走出。
但是首輔大人「畏妻如虎」的傳聞不知為何流傳,還有人笑稱他就是贅婿,唯妻命是從。
不過倒沒人說雲傲月的不是,反而多有推崇,因她制藥不忘行善,每一間鋪子都有一月兩次的贈藥,並從賣藥所得中抽出,成弄了善堂,專門收留無父無母的孤兒、鰥寡孤獨的老人,或身有殘疾、沒有辦法勞作而被棄養的可憐人。
「藥娘子」的名號傳得更廣了,在安康附近甚至有「藥娘子廟」的生祠,香火鼎盛。
「嗯,沒錯,我這徒兒說得有理,別忽略了小小的風寒,也許是其他病癥引起,諱疾忌醫是跟自己過不去。」穿著深色袍服的老者紅光滿面,一手攏過整把的胡子。
「沈太醫……」饒了他吧,他還要趕著上朝呢!一個妻子的痴纏他就有點吃不消了,再來個攪局的,這日子真是難過,這幾年他幾乎成為他們師徒倆重點關注的對象。
齊亞林身在福中不知福,家有太醫看顧他一家老小的身子,殊不知在雲傲月重生前那一世,這時候的沈太醫墳草已經長得比人還高了,每年前去祭拜他的只有一人,便是受過他大恩的雲傲月。
知曉沈太醫前世死于消渴癥的雲傲月極力研制治消渴癥的藥方,並嚴格控管他的飲食,讓癥狀減輕,不易發作。
安康的雲老夫人也還活著,不時上京到首輔府邸住上十天半個月。她的身體還算硬朗,但已經不太理事了,任由賀氏去胡搞瞎鬧,反正有個當大官的孫女婿,她在雲家過得很舒心,賀氏從來不敢在她面前攪事。
至于雲惜月,她多年前出了家廟,在賀氏的安排下嫁了一名來自西域的商人,如今去了關外,再沒回來。
「把手伸出來,讓老夫診一診,沒事最好,讓這丫頭安心,要不你就等著喝苦藥,老夫不放甘草,多下些黃連,好讓你知道家人的關心有多麼珍貴。」他也是走老運遇到這麼好的徒弟,享受著兒孫孝順的福氣。
「你們呀,就是愛操心,堂堂的一品官員還不會照顧自己嗎?」齊亞林故意長吁短嘆,挽起袖子伸直手臂,莫可奈何地看向雲傲月而後笑意一柔,落在她微隆的肚子上。
四子一女,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枝葉繁茂,孩子如雨後春筍般一個一個冒出來。
「就你死腦筋,老是不當一回事,不想和我活到白頭了嗎?你早說,我送你一根繩子勒死你。」她擔心得坐立難安,老想著要如何為他化開死劫,而他卻跟沒事人似的十分悠哉。
「噓,別說讓我心疼的話,我這不是听你的話在治了嗎。我們都要好好的,老了我陪你四處走走看看,當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他哄娘子的話越說越順溜了。
「說話算話,不許食言,老大出生時你就不在我身邊。」她翻起舊帳來了,一副他敢反悔定不輕饒的悍婦模樣。
家有母老虎,這下子「首輔畏妻」的事又要傳得沸沸揚揚了。
他苦笑,「不敢,我家娘子制藥本事若說是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要是我開罪了她,隨便給我下點藥就一命嗚呼了。」
下點藥……忽然有什麼閃過雲傲月的腦中,她想用力捕捉卻沒捉住,一閃就消失了。
就在這時候,一名眼生的丫頭端了碗紫米養生粥進來,這是齊亞林這些年養成的習慣,他早膳吃粥配幾樣小菜,七分飽就去上朝,下了朝再吃些鴨脯、干果,他少量多餐,不暴飲暴食,偶而喝點小酒,生活規律地像個老頭子,只有夜里活動較為頻繁。
不然他四子一女哪來的,勤于夫妻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