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住口,雙手輕扯裙子,屏息等待他回應點什麼,但他沒有,她只好打出最後的底牌,「如果我們到江南後,靳公子對我這個新婚妻子還是不滿意,要休了我,我也絕無異議。」她這樣夠有誠意了吧,就算他始亂終棄,她也絕無二話。
靳懿威一臉淡然,但腦海里卻有著愈來愈多的猜疑。她到底想做什麼?不惜把自己賠給他,也要跟著他去江南任職?
範敏兒期待的看著他,見他還是沒反應,知道自己得另想方法了。即使萬分沮喪,她還是開口說︰「好吧,是我奢求了,那我們之間就剩一件事,幫我混進來的那名店小二,他的母親病重,我給他錢找大夫,他想報答我才幫我這個忙的。」
她想了一下,又歉然的道︰「我先找人查了他的事,我承認我用了心機,但我想幫他的心是真的,想見你一面的心更是真的,如果你要怪罪,就怪我吧,請別為難那名店小二。」
靳懿威一雙黑眸由詫異轉為困惑,失態的盯著她發愣卻不自知。嬌蠻又傲慢的範敏兒何曾在乎過一個粗鄙下人!
表使神差的,他竟然興起個念頭,帶她走也好,父親跟那群巴著他不放的家人們,在他新婚燕爾時也不好糾纏不休,更何況——他的黑眸迅速地閃過一道森冷精光,沒錯,她的同行也能為深埋在他心底的「那個秘密」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突然開口,「明日我會去一趟貴府。」
範敏兒已經行禮轉身步出房間,這一听,飛快的回頭看他,一臉不解。
他又說︰「第一份禮物是銀針,第二份禮物是你吧,我都收下了。」
她眼楮頓時一亮,拉起裙擺快步的又進門,自動為兩人倒了杯溫熱的茶水,把一杯遞給他,難掩興奮的將手上的茶杯與他的重重一踫,「一言為定。」
他蹙眉,看著她笑容滿面的又說了句「先干為敬」,而後直率的仰頭喝下。
「我先走了,謝謝,真的謝謝。」她開心的再度行禮,心情十分激動。成了,成了啊!
深怕他又後悔,她連忙拉起裙擺快步走人。
房間再度恢復平靜,靳懿威愣愣的看著茶杯,隨即仰首一口喝完,轉頭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某些人事物終于要「再度」見面了,他真的是非常期待。
第2章(1)
「你們听說沒有?原本靳府與應遠侯府已經沒了的婚事又成了,時間就在兩天後。」
「怎麼可能,我听到的是兩天後靳府庶三公子就要下江南任職了。」
「是真的,靳府大宅前都掛上紅燈籠了,有兩個老僕人忙進忙出的,說他家三少爺要成親了,只是這時間點尷尬,不可能大肆宴客,客人也極可能不會上門,所以成親完,夫妻倆就要直接下江南了。」
「這不對啊,我听說應遠侯府與靖明王府的世子在談第一美人的親事,雙方很熱絡啊。」
天朗氣清,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館或客棧聚集了一堆興味盎然地交換著新鮮八卦的老百姓。
此時,一陣雜沓的馬蹄聲響起,還摻雜著憤怒的吼聲,「閃開,讓開!」
眾人紛紛順著聲音來處看去,就見靖明王府的世子溥堂騎著黑色駿馬,身後還有幾名帶刀的勁裝侍從策馬跟隨,一行人很快的穿街過巷,朝著應遠侯府而去。
「有好戲可看了。」
不少好事之人連忙起身移動,有的還抄小路快步跑去。
溥堂一行人已經來到應遠侯府的大門前,溥堂繃著一張俊顏,飛快的翻身下馬,抬頭看著大宅門廊上方掛著的大紅燈籠,壓抑住胸口沸騰的怒火,踏上侯府門前的石階。
侯府小廝已戰戰惶惶的打開大門,拼命哈腰行禮。
溥堂粗魯的一把推開他,帶著侍從大步走進去。
同一時間,大門外也已聚集不少探頭探腦的老百姓。
應遠侯範留松收到消息後,快步的從廳堂到前院去迎接,但全身冒火的溥堂直接越過他,像陣風似的進入廳堂,逕自撩袍往椅子上一坐,幾名侍從在他身後一字排開,陣仗驚人。
範留松額冒冷汗,不敢怠慢,示意奴僕快快送上茶水,他則拱手行禮,但話都還沒說,溥堂已經冷冷開口——「到底怎麼回事,敏兒姑娘怎麼又要下嫁靳懿威?侯爺是不是該給本世子一個交代!」
範留松吞了口口水,以袖拭汗,尷尬的看著龍眉鳳目的溥堂,「這、這……真的不知該怎麼說,敏兒她……」
瞧範留松吞吞吐吐的,溥堂更是一肚子火。他對擁有傾城之貌的範敏兒心儀已久,但她是庶出,無法任他的正室,要納為側妃,範家又稱範敏兒已許配予靳府庶三公子,直到靳府家變,侯府退婚後,他才有機會,如今眼見就要成事,卻又生變!
「本世子要見她。」溥堂直言。
「這……」範留松一臉為難,但看溥堂一臉鐵青,也罷,是女兒自己不安分,罔顧禮教惹出來的禍,世子的怒火合該由她自己承受才是。
他回頭吩咐下人,將範敏兒帶到廳堂來。
不一會兒,溥堂就看見自己垂涎已久的天仙美人在丫鬟的攙扶下進入自己的視線,他全身都熱了起來。
範敏兒走進廳堂後,目光先與繃著一張臉的範留松對上,再走到溥堂面前,溫柔行禮,「敏兒見過世子。」
溥堂看著這似白玉雕琢成的美人兒,一身粉色絲綢衣裙,衣上繡著初綻的荷花,美得如夢以幻,恨不得將她擁入懷里緊緊抱著。
範敏兒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渴望,或許原來的範敏兒見到這樣的眼神會嬌羞作態,但她辦不到,溥堂不過是一個空有長相,自命風流,投胎投得好的富貴少爺。
不意外的,溥堂劈頭就想知道她跟靳懿威的婚事為什麼又重新開始,是靳懿威做了什麼、以手段逼迫嗎?他展現出一副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的磅礡氣勢。
範敏兒還真的什麼都答不出來。她只知道靳懿威兩天前來過一趟,約一個時辰後離去,之後她父親就寒著一張臉告訴她——「與靳府的婚事照舊,五日後就是吉日。」
天知道她听到時先是不敢置信,接著是欣喜若狂,只是由于她父親丟下那句話就走人,她也沒機會再問細節,所以此刻除了無言的看著父親外,她能說什麼?
說是父親,但她很難與他親近,以她商人的銳利目光看來,這個外貌慈祥的中年男子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權謀的味道。
範留松沒想到從來驕縱自我的女兒竟會將燙手山芋直接丟還給自己,他以為她至少會埋怨氣憤,說些千錯萬錯都是他人的錯等話。
「怎麼不說話?還是你爹不許你透露什麼?放心,有什麼事,本世子替你作主。」溥堂問著,注意到多日不見的她變得特別安靜,以為她受了什麼刺激,十分不舍。
範敏兒搖搖頭,「婚事一切由父親作主,敏兒無異議。」
所以問題出在範留松身上?!溥堂眼中冒火的看向臉色刷地一白的範留松,怒問︰「侯爺為敏兒姑娘的婚事另作決定,原因為何?」
範留松早在這段時日看出女兒與過去不大一樣,但如此懂得將自己拉出風暴之外的小聰明,著實讓他愣了一愣,久久開不了口,還是溥堂怒不可遏的再度開口,他才有些回過神來,「呃,世子,其實是敏兒福薄,不適合世子,還是世子考慮我的嫡三女兒——」
「砰」地一聲,傅堂咬牙切齒的怒拍桌子,「侯爺當本世子什麼女人都要?今日要是不給本世子一個說法,我這就鬧到靳府要靳懿威回答,他一個小小的縣官,憑什麼跟本世子搶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