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停了下來,笑意一斂,奇怪,好像她曾有這麼一個專屬于她的藥箱子,那藥箱子上面也有刻字,刻的是……
「寄姑娘!」石硯邊喊邊跑了過來。「安公公問,要給皇上路上服的藥配好了嗎?」
寄芙的思緒被打斷,頓時感覺頭疼不已,她勉強撐住。「已經配好了,我這就送過去。」
皇甫仁明日啟程回京,他讓皇甫戎多留一個月,待確定江北的疫情再無復發的可能再回京。
但就在行前一晚,京里來了八百里加急密函,皇甫仁展信看了之後,面色變幻不定,召了皇甫戎到書房,夜色下,兩人關上了房門,誰也不知道他們在里頭說些什麼。
皇甫仁負手在房里走了幾步這才坐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皇甫戎看著他,深深覺得這位天下人口中的仁君,其實心思深沉,否則也不會順利坐上龍椅。
「難道是什麼嚴重之事,讓皇兄面色如此凝重?」皇甫戎開門見山地問,前世他不可能知道大燕探子給大燕皇帝的密函寫了什麼,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一探究竟,他當然想知道。
「確實是棘手之事。」皇甫仁沉聲道︰「遼人又來犯了。」
第十七章意料之外(2)
遼人幾乎每三年便會侵犯大燕一次,雖然每次燕軍都能有驚無險的將之擊退,但耗損的兵力、武器和糧草,對國力仍是一大傷害,偏偏最熟遼軍的吳大將軍去年得了眼疾,至今未愈,著實令他苦惱。
皇甫戎心念電轉,若是他能先到燕遼邊境,再設法進入遼國,遼國與秦國素有商團往來,邊境通婚的百姓也多,要到大秦較為容易,雖仍是有其風險,但要是他不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一個月後他勢必得回京復命,到時要正大光明的離開也不可能了。
主意既定,他略一曲膝,立即請命,「臣弟願領兵出征,剿滅遼軍!」
「好!丙然是我大燕的好兒郎,朕就知道你有此等氣魄!」皇甫仁很是欣慰,親自將他扶起,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望著他。「朕任命你為剿遼大元帥,掌兵符,令燕軍由赤雁谷前去與你會合,並留下十六名金衛隊護送你前去邊關。」
「臣弟領命!」
皇甫戎心中暗暗謀劃,這一次不但可以借大遼之道回去大秦,還可得知燕軍軍機,對大秦可是大大有益。
「此行寄太醫將與你隨行,照顧你的身子,如此朕才能放心。」說完,皇甫仁的語氣轉為低沉,「戎弟,你該當明白,不管你有多喜歡寄太醫,你也不能娶她為妃。」
皇甫戎沒說話,只是微微挑眉。
君威如天,自古以來,皇帝都听不得有人忤逆他的意思,他就是故意要對著干,看看這位講究手足之情的明君會怎麼樣。
兩兄弟對望著,最後皇甫仁讓步了,他收回目光,長嘆一聲。「這件事暫且不談,等你大捷歸來再說。」
皇甫戎對于他的反應感到很意外,他竟然連一絲不悅都沒有。
「兩國交戰期間,公孫策身為軍機大臣,照例會將對戰的重要軍機飛鴿傳書予你。」皇甫仁自顧自的說起了另一件事。
皇甫戎心中甚為得意,公孫策乃是他的人,他讓公孫策假意向大燕投誠,果然,有大秦第一謀士之稱的公孫策甚得燕帝重用,如今官拜軍機大臣,一有機會便會向他傳遞燕軍的軍機以及朝堂上的決議。
「公孫策的情報,你同樣看過便燒了,不必理會。」
皇甫戎心下甚驚,皇甫仁何出此言?然而他不敢貿然詢問,只是看著皇甫仁,靜待下文。
皇甫仁惋惜道︰「說來那公孫策也是可憐人,足智多謀,堪稱當世第一人,卻遇上了一個不會愛才的主子。」
皇甫戎有些不滿的皺眉。說他不會愛才?笑話,他廣納天下才士,哪里不會愛才了?
正在心中反駁,便听皇甫仁又道——
「公孫策原是國之棟梁、將相人才,是一個真正有謀略有城府的將帥之才,秦王卻派他來向我朝投誠,做內奸探子,這不是將一個臣子要效忠主子的心都滅了嗎?世上君主無不求賢若渴,用人所長,唯有那秦王反其道而行,獨斷專行,讓小人得幸,賢能遠遁,是他的損失啊!」
皇甫戎心中一跳,這件事只有他與公孫策兩人知道,皇甫仁絕不可能知道,既然他已知曉,又為何沒殺了公孫策,還讓他進入朝堂之中,身處要職?
「秦王軟禁了公孫策的家人來鉗制他,朕不忍他受煎熬,也欣賞他的才智,便時不時給他一些假軍機,好讓他可以向秦王交差,而他奉秦王之命要來攪亂我朝軍政,必定要利用職務之便傳給前哨假軍機,好讓我軍潰敗,所以他的飛鴿傳書直接燒掉即可,也不必揭開讓他難做。」皇甫仁一笑。「所謂日久見人心,如今他也被朕的誠意感動了,將大秦的軍事布置與朝中要務都透露給朕知道,若不是他的家人還在大秦,他也不必扮這兩面探子。」
皇甫戎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大桶冷水,面色變了又變。
怎麼會這樣?以為是他的人,沒想到卻已被皇甫仁收買,以為收到了大燕機密,原來都是廢紙?!
炳,可笑,太可笑了,他終于知道他有多自以為是了!
總是目空一切的他,以為自己是天帝,天下盡要歸他操控,殊不知他連一個公孫策都操控不好,實在太可笑了,最令他難受的是,皇甫仁竟然能做到明知公孫策是奸細,卻可以因為愛惜公孫策的才智而讓他進入大燕的軍機處,他捫心自問,若是他,他做得到嗎?他有這份胸襟,有這份愛才惜才之心嗎?
「戎弟,如今秦王駕崩,已由鎮王耶律火登基,雖然過去燕秦兩國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新帝登基,他會如何做尚不得知,咱們要密切注意秦朝的動作。」
皇甫戎一震,魂魄彷如飄浮在半空之中。「鎮王……鎮王登基了嗎?」
這兩個月來,他一直在江北忙時疫之事,竟忘了大秦將由誰登基的這件大事,難道他真把自己當做大燕人了嗎?
他心緒復雜,卻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與皇甫仁商議如何布軍,著實難受。
兩人在書房里商議了一夜,直到天色漸白,雄雞報曉,皇甫戎才回到院子。
寄芙焦急的等在那里,一見到他立即迎上去。「發生什麼事了嗎,王爺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難道你整晚沒睡,就在這里等?」他不免來了氣,猛地牽住她的手,發現她手都凍僵了,肯定在這里吹了一夜冷風。
她忙討好的笑道︰「王爺別惱我,我是睡不著才來等的。」
皇甫戎推開房門,將她帶進房里,仍是臉罩寒霜。「沒說你不能等,但為何不在房里等?」
寄芙繼續陪笑。「我怕自己等得睡著了,王爺回來也不知,所以才在外頭等。」
「你是傻瓜嗎?」他不悅的皺眉。「天底下還能找到比你更傻的丫頭嗎?」
她拉著他的手,撒嬌道︰「我保證再也不會了。」
皇甫戎將出征剿遼之事告訴她,當她听到他自請出征,就像有個滾雷在她頭頂上炸響似的,一時間柔腸百轉,滿是憂思。
他要出征,那就代表他們要分開了,沙場上刀劍無眼,他們能再見嗎?
她好不容易才定了神,卻眨巴不掉眼里迅速涌出的淚,那是她的不安。
寄芙小臉雪白,顫聲問道︰「什麼時候啟程?」
「皇上先行回京,咱們點齊了軍糧,三日後便出發。」
「咱們……咱們嗎?」寄芙先是一愣,隨即驚喜的問道︰「我也能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