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的车在辛甜身边停下来,车窗在低“呼”声中慢慢滑下,车内更亮了些。
男人倾过身去,长臂碰到门锁时一抠,又撑开手掌推开车门,这时候他又伏在单手握着的方向盘上,“hi!美女!”
他笑得灿烂,一如十六七岁的年纪,在阳光下,一点也不吝啬对她的笑容。
辛甜一瞬恍神,突然觉得心里的云全都变成了白色,再不阴郁。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上车窗后侧身拉过安全带,接上卡口卡好,手指握着安全带带面拉了拉,笑着回应,“帅哥亲自来接我,好荣幸。”
云烨踩下油门,“那中午还要跟我共进午餐,你岂不是要感激涕零了?”
“好呀,马上哭一个给五爷看。”
“哈哈!”
车子里的气氛轻快得如同交通广播电台正在播放搞笑的脱口秀。
他们似乎都没有想到,隔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他们竟会用这样的方式相处,且并不觉得对不起谁,一闪而过的罪恶感有过,但是都被他们理所应当的踩到了脚下。
他们已经接受了结果。
他们就是舅甥。
互相心疼爱慕着的舅甥。
但他们会把这份感情放在心里,谁也不会再说出来。
也许他们会为了这份感情永远都不去触碰别的爱情,但他们一定会为了家人,克制自已。
爱是克制。
克制不是不能对对方好。
克制是即便我对你好,我也可以做到无所求。
克制是即便你对我很好,我也可以必须做到不奢求任何转机。
克制是我爱你,便会不计回报的护着你,包括你的家人,包括你的未来,和你的名声。
他们有共同的家人,他们会坚持那一份克制。
他们不会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去拉一个人在身边做挡箭牌,用幼稚的方式来告诉对方,你看,我根本不爱你,我有爱人,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死心吧。
再也不会,因为再也用不上。
不用说明白,他们都知道自已深爱着对方,对方深爱着自已。
只是,努力的克制自已。
.......
车子经过拥挤的车流,慢慢驶离市区,红灯的公里数越来越长,用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一条路越走越顺,畅通无阻,驾驶的人就会升起一种愉悦。
他把他的愉悦用谈话的方式传递给了身边的人,翘着唇角的时候,扬了眉,“想上市?”
“你怎么知道?”
他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你说呢?”
“嗯,我知道,你时时刻刻的关注我,就像我关注着你一样。”她大方的回应,把心里的那些愧疚和过错都慢慢抹掉。
曾经觉得自已做了天打雷霹的事,因为过度的压抑,她甚至到了无法解脱的地步。
直到他离开了,她慢慢的回到以前的生活,想着他当时跟她说的话,还想在一起生活,像曾经一样,单纯的只是想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那个时候她渐渐的明白,其实他没有恨她,甚至没有怪她。
他在用的方式让她原谅自已。
她其实不后悔的,虽然那段时间她过得像个疯子,极度压抑的疯子,可是她不后悔,她庆幸自已得到过他真正的爱,看到过他爱她时他展现出来的幸福。
虽然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他那种神情,但那些镌刻在脑子里的印记,足可以让她回忆一生。
“当然,我时刻关注着你。”云烨同样大方的承受。
辛甜看着云烨开车,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比一般男人的都要分明,粗一些,手掌比那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都要宽厚,拿枪提械的长年训练,那双手比普通男人的都要有力。
手指撑开时,总感觉突然会袭来一阵劲风,辛甜喜欢他这种举手投足间的气场。
看着他的手,有些出神,“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再过一两年吧,虽然现在公司做得很好,但以前的你们公司的前身留下太多烂帐,到时候做表也难看。而且这种扩张规模也需要大量资金铺垫,做实业的跟做虚的还是不同,明年上会更稳一些,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到时候跟锦程聊聊。”
“我其实也纠结得很,前后不得,可能前段时间太想给自已找事情做了才会这样,今天你讲了之后,我就不那么纠结了。”
像对久未碰面的老朋友,有说不完的话,公事私事,什么都聊。
独独不提“我想你”,虽然心里都是“我想你。”
“我给你和豌豆买了新年礼物,你一份,豌豆两份。”车子已经走上了盘山路,入目的绿色大片大片的,如苍翠玉翡。
男人的声音温沉,轻淡的卷夹着笑声,低低的,“喜欢不喜欢都买了,昨天想给你的,可你那样子跟什么似的,我想想还是等你正常点再说。”
“啊?为什么豌豆是两份?我却只有一份?”辛甜伸手撑着仪表台,拉着安全带扯松了些,人也坐直了起来,一侧身便看着云烨,皱着鼻子不悦道,“你这样厚此薄彼的吗?好歹要公平点啊。”
云烨认真开车,快速睐一眼辛甜的样子,那还真有点较真的酸味,不禁让他失笑,“跟女儿抢礼物,你羞不羞啊?”
辛甜撇一下嘴角,仰着脖子轻哼一声,似娇似嗔的回嘴道,“羞什么?你送礼物的人这么小气都不知道羞,我才不怕羞。”
男人的右手掌不自禁的离开了方向盘,他伸手过去。
她堪堪看着他的手掌朝着她过来,带着一阵劲风似的气场,但那气场只是波及到她的周围,却不伤她分毫,她爱这种感觉。
看着,等着,直到他掌心的温度传到她的头皮。
她没有拒绝。
掌心在她的发上揉了揉,又五指为梳的帮她梳着懒卷的长发,“12月15号是豌豆的生日,那时候我.......”
他停了停,没说原因,而且他不知道该说是因为他人受伤了,心也受伤了,还是说他不想打扰她的生活,怕她激动。总之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中的一个,他没有在豌豆生日的时候打电话过去问候。
但礼物,他是买好的。
“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是分开买的,所以豌豆是两个,你是一个,还吃醋吗?”
“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礼物没有?”她轻哼一声,有点翻旧帐的意思
“你以后别过生日了,过一岁老一岁!”他的手指滑到她的发尾,拉着她的头发打圈。
辛甜是很信赖云烨的开车技术的,以前他在部队的时候,直接开着车子玩各种特技,她都看傻了,所以单手开车,她也不担心。
只是他手指在她发上打圈的动作,弄得她感觉到皮下组织在一阵阵的起着反应,发烫,他这是在考验她吗?
好吧,考验,如果连这样的简单平常的动作都受不了,他们如何能做到克制着欲0望,正常见面?
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你才老一岁!你才老一岁!”
云烨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满的*,溢出了车厢,“哈哈,在别人眼里你是老一岁,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十八岁!”
他两只手都扶在了方向盘上,指尖下还能感觉到方才发丝的触感,一圈圈的,手指往下拉,发圈便绕着滑.....
心痒得很。
辛甜被云烨的话逗得也笑了起来,这段时间过得太过阴郁,只有不停的工作,不停的陪着小豌豆才能缓解心头压着的感情巨石。
如今和他单独坐在一空间内,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可以做到这个份上,如此正常、开怀的相处模式前段时间还以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你给我买的什么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给豌豆买的什么?”他又是一笑。
“豌豆的还能是什么啊,不是玩具就是书,要不然就是公主裙。”
“那你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烦死了,要猜什么啊,一点也不喜欢猜,你现在就告诉我。”
“我不想告诉你,你不猜,我一点也不会告诉你。”
“固执!”她嗤他。
“任性!”他回她。
然后一起大笑,她笑得那双一见喜色就弯成月牙的媚眼都不见了缝,伸手摁掉自已的安全带,支着身子就靠了过去,挽住他的手臂,“云烨,你快告诉我,是买了什么给我,让我高兴一下啊。”
他手上握着方向盘依旧如初,目光也沉静的凝着前方,脚下油门松弛有度。
只是喉结不自然的一个滑动,背上脊椎里好象有一根筋,一下子拉紧了似的,背挺得直了起来,他微偏垂一下首,看见她的下颌就搭在他的肩头,喉结再一个滑动,吞咽唾沫的声音一下子溜进了她的耳心子里。
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双手马上放开他的手臂,他却突然空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手腕!
她在他的侧面,只看到他侧颜俊朗如铸,鼻峰和下颌的沉敛如铁而将整个面部线条勾勒得阳气十足,独独看不见他瞳仁里的风浪。
只听见他声音沉沉如幽井投石,带着令人心颤的回响一般想要更加用心的去听那回音里是否有更加重要的信息,不敢错漏一个字。
“我又不会吃了你,跑什么?”他说的这句话时,没了方才大气自然的笑意,略显不悦,如钳似的手掌已然松开了她,手掌再次扣合到了方向盘上。
居然不再说话,车厢里一下子静得只能听见车轱辘在绕山公路上的“剥剥”声,辛甜在看到他如此沉默后,反而心跳愈发的加速起来,呯呯呯的。
“呃......”她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都不敢吐了,是羞于吐,刚刚她一听他咽口水,真的有点吓着了,不是怕他怎么样,而是觉得自已在不经意间,又有些过份的逾规越矩了,而方才她没有意识到,只是自然而然,他不高兴了?
不知道下句话说什么,车厢里更沉默,沉默得他们的呼吸听得比外面车轮刮魔柏油路的声音还要清晰。
他突然再次开口,“我会吃了你吗?”
辛甜干笑一笑,“当然不会。”
“那你吓成那样做什么?”他说话的时候,依然带着不悦,那样子活像在说,“真不自觉!”
辛甜微微瞠舌,他不高兴的原因是她突然从他手臂上逃开?
心念及此,辛甜耸肩哧笑,伸手再次挽上他的手臂,一仰脖子,再次把下巴挂到他的肩头上,笑活像只小喜鹊一般聒噪,“说说嘛,烨哥哥,买了什么好东西给小心肝.....”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偏垂了首,云烨忽地一笑,眼里的笑意更深,“叫什么?这么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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