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眾人又期待,又害怕,五人縮在角落,手握著手,沒人講話,但卻都能感覺得到那種的緊張氛圍。
卓正俏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砰的一聲,什麼摔在門上。
火光透過窗子,把柴房照得比平日夜晚要亮得多。
砰砰砰砰,有人敲著木門,「出來。」
不喊還好,一喊五人全部往後縮了不只一點點。
「是不是在里面,把門打開,我們是來救人的。」
听起來更可疑了。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同時連呼吸都變得小聲許多。
就在這時候,卓正俏听到讓她不敢相信的聲音——
「正俏?你在里面嗎?」
言蕭!
是言蕭!
他來救自己了。
卓正俏起身想跑去門邊,但腳底太痛,一下跌在地上,連忙爬過去把門打開。
門開的瞬間,外面十幾支火把明晃晃的,她已經適應柴房的黑暗,陡然看到明亮,整個人往後縮去。
言蕭往前幾步,一下把她抱住,「正俏。」
卓正俏摟住他的脖子,憋了幾日的眼淚一下流出來,「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嗚……」
「對不起,來晚了,這幾日很害怕吧?」
「……嗯。」
「這里太隱蔽,那些土匪留的信息又不多,所以找了好多天。」言蕭緊緊抱著她,「你沒事就好,我就怕晚來一步,會遺憾一輩子。」
卓正俏突然聞到血腥味。
原本以為是自己鞋子傳來的,但又覺得不對,這血腥味太近了,她連忙把言蕭推開,仔細檢他,這才發現他左臉頰有個刀傷,雖然血已經停了,但流得整個脖子都濕潤,一看這樣,眼眶又紅,「你怎麼自己來了,又不是衙役,也不是武師,要怎麼跟土匪打,現在都受傷了,疼嗎?」
言蕭笑著搖頭,「見到你,不疼。」
卓正俏這才想起一件事情,自己髒了十天,沒洗澡,沒換衣服,其實很臭,連忙推了他一把,「離我遠點。」
言蕭不明所以,「怎麼了?」
「……我十天沒洗過澡了……」
言蕭大笑,把她拉回懷中,「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就這點事情,我找到你了,誰還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說了一會話,言蕭想拉她起來,卓正俏道︰「我走不了。」
言蕭這才發現屋內的女子踉卓正俏都是跪在地上的,有個年輕女子甚至是爬著出來,心里一凜,模了模她的小腿,沒斷,腳踝也是好的,看到鞋子那滿出來的血跡,瞬間懂了——
為了防止逃跑,她們的腳心都被劃破了,所以人人走不得路。
他把卓正俏抱了起來,「我帶你回家。」
卓正俏十日落難,此刻在丈夫懷中,只覺得心安,舒服,看著他臉上為了救自己留下的傷痕,內心又舍不得。
但這也許是老天給的試煉,他們夫妻經過這考驗,以後會更親密無間。
卓正俏問起是怎麼找到她們的。
言蕭道︰「原本想報官,但想著報官速度太慢了,一層一層上去,等真的公文出來,恐怕要好幾個月後,所以我請了京城幾間鏢局的鏢師出來幫忙,只知道這一帶以前有過土匪出沒,但山頭太大了,還得請獵戶幫忙認路,直到昨天才發現入口,但因為是白天,怕打草驚蛇,一直等到晚上他們睡了,這才攻進來。」
「下次這種事情,你記得在後面就好,你臉上的傷,不知道能不能好。」
「不會有下次了,以後你出門,我會給你配給幾個女武師,就算不能保證無恙,至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不管。」
言蕭說著,還是十分憤怒。
如果說讓卓正俏被押走,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那至少事後在他詢問時要盡最講楚好讓他有線索,祖母跟母親年紀大受不住驚嚇就算了,那個孟氏才二十幾歲居然也裝病,他幾次派黃嬤嬤去問,到底匪人幾人,什麼模樣,哪里口音,那孟氏居然說完全不記得,後來甚至說懷孕不舒服,不見。
若是那孟氏早點說出匪人是外族口音,那麼他根本不用找這麼久,這附近二十年前就有一群外族人聚集。
卓正俏伸手撫平他的眉心,「別生氣,我活著呢。」
「你要是不在,土匪窩我一定端了,還有那孟氏,也別想好好活著。」
「別氣,真的,跟那種人生氣不值得,我好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雙手攬著丈夫的肩膀,耳朵靠在他胸口,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內心漸漸放松。
卓正俏,不用怕了,你正在丈夫懷中,很安全。
十天沒有好好休息,此刻一旦放心,就覺得倦意涌上,閉上眼楮,什麼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爛攤子自個兒收(1)
卓正俏回到言家,卻發現家里有另一件好事在等她——全嬤嬤跟花好月圓都沒死,只不過受了重傷,都在療養。
卓正俏一听,馬上就要去看,也顧不得自己還沒梳洗。
後罩房中,全嬤嬤,花好,月圓,三人都躺在通鋪,由全嬤嬤的女兒照料。
三人一看卓正俏由言蕭抱著進來,撝著還沒好的傷口就要下床,兩丫頭馬上哭出來,仝嬤嬤也是老眼含淚。
「老天保佑,小姐沒事。」全嬤嬤又是哭又是笑,「不然老奴死了也無法交代。」
卓正俏連忙道︰「全嬤嬤,別這樣說。」
言蕭把她放上通鋪,主僕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劫後余生的喜悅。
「小姐,您沒事真是太好了。」花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只恨奴婢當日已經昏了過去,不然好歹跟著小姐一起被抓,也免得小姐一個人害怕。」
月圓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
「都沒事,太好了。」卓正俏內心喜悅已極,「我當時見後面馬車下一直有血流出來,還以為你們都不在了,現在能活著真好。」
月圓突然驚呼,「小姐的鞋子——」
都是濕了又干的血跡,黃褐色的,暗紅色的,還有鮮紅色的,一層層疊著。
她們也听過一些土匪的手段,這下全想到了。
全嬤嬤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這下更白,「小姐快些回房,請大夫來看看,千萬別留了疤痕。」
卓正俏倒是不在意,「肯定留疤了,不過沒關系,撿回一條命比什麼都好。」
後來在全嬤嬤再三催促下,卓正俏才讓言蕭抱回房中。
下人自然已經準備好熱水。
卓正俏正想著花好月圓現在連床都不能下,難道讓黃嬤嬤幫自己洗?有點尷尬,但要是讓人家知道一個二少女乃女乃居然沒人幫手,傳出去是言蕭沒面子。
正當考慮的時候,卻見言蕭把她抱往洗浴間。
卓正俏摟著他的脖子,笑問︰「你抱我進來,難不成要幫我洗?」
「那是,我是你丈夫,我不幫你洗,誰幫你洗。」
卓正俏原本只是開玩笑問問,沒想到言蕭真有這打算,一下子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又有點高興。
東瑞國男尊女卑,只听過妻子服侍丈夫洗浴,沒听過丈夫服侍妻子。
好,她卓正俏就當東瑞第一人。
饒是已經當了半年的夫妻,在床鋪以外的地方解衣服還是有點害羞,燭火很亮,照得浴間明晃晃的,好像白天。
外衣,中衣,然後是里衣。
她知道這不是臉紅的時候,但完全控制不住。,
言蕭先舀水把她腳上的斑斑血跡洗干淨,小心翼翼的,一點都沒踫到她的傷口,然後敷上一層藥,這才抱著她進入浴桶。
一踫到熱水,那真是整個人舒服了,往下一沉,讓熱水淹過頭臉,這才浮出水面,吐了一口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