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總管前來,並送來了一封書信,說是京里一位高老板派人送來的。趙文睿一听到高老板三個字,立刻斂起笑意,目光瞟向辛小月,隨即把她給支開了。
辛小月隨著張總管離開時還覺得困惑,怎麼大人的好心情在听見那個什麼高老板送信來時就消失無蹤了?
崔守仁耐心等著趙文睿把信看完,見他的神色異常凝重,不難猜出又是逼婚令。
「大人,你可留意到自己支開辛小月的原因?」
趙文睿心中一突,找了個理由搪塞,「我只是不想讓她知道太多我的私事罷了。」
「喔?大人還想瞞高家小姐的身分?能瞞多久?」
「我何須隱瞞世娟的身分?我沒答應過這樁婚事,她不擁有任何身分。」
「可高小姐可是將自己視為大人的未婚妻啊,瞧,這不又來逼婚令了?」
「何止是逼婚令。」
「卑職不解。」
趙文睿把信放在桌上,以指輕敲幾下,「信中寫著,世娟已隨我娘一起來仁遙了。」
崔守仁立即皺起了眉頭,高世娟一來,怕是把暴風雨也一並給帶來了。
斑世娟雖然以世交的身分來到仁遙,但整個知縣官邸的人都在猜測她的身分,也不知是不是高世娟的貼身侍女傳出的,總之,突然有一天,辛小月听到了高世娟是趙文睿未婚妻的傳聞。
但對辛小月來說,盡避心頭再不是滋味都只能忍,她是什麼身分?以趙文睿這樣的貴公子,能配得上他的自然是如高世娟這般的富家千金,哪里是自己能比、能妄想的?
辛小月只敢遠遠的望著高世娟,她陪著趙老夫人在後院亭子里坐著乘涼,那態度儼然已是兒媳無誤,而自從高世娟來到仁遙,她又被趕離趙文睿的身邊了。
闢邸里多了人,廚房的工作自然也增加了,趙老夫人多撥幾個人到蔚房打下手,雖然辛小月的工作是輕松了,但卻是因為不用服侍趙文睿而變得輕松。
她雖然覺得傷心,還是強打起精神往廚房做活兒去了,她今天還得給朱青山送糕點去呢!
前任許知縣調任時,他的所有下屬幕賓皆跟著他離開了仁遙縣,只有錢谷幕賓朱青山沒有跟著離開。
縣衙其他幕賓哪個不是小有家底,就只有他,任職多年,依舊兩袖清風,除了在城南有間小宅子可遮風避雨外,哪里有其他幕賓風光。
辛小月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朱青山的住處,之後便時不時給他送糕點過去,她每回去的時候,他手里都抓著一個酒壺,整天醉醺醺的,再加上他時常怨天尤人、憤憤不平,鄰居也不太和他來往。
辛小月來拜訪,是朱青山難得開心的時候,而且她還帶來了好吃的糕點,他便由著她時常去見他了。
亭子里的高世娟也留意到了從遠處經過的辛小月,本來她是不會去留意一個小小廚娘的,但自從來到仁遙縣後,就有不少閑言傳進她的耳中。
趙文睿一直拖延婚事,拖到今年她都二十了,對于他的風流她可以視而不見,但她無法容許他看上奴僕,一個金鳳仙已經是她容忍的極限。
趙老夫人看著高世娟的怒容,舉杯輕啜一口冰鎮過的涼茶,淡淡說道︰「這小月的確貼心,每天都會準備冰鎮的涼茶給我消暑,你若不喝,以後我就讓人別給你備下,省得浪費好東西。」
「伯母……您喜歡辛小月?」
「喜歡啊,怎麼不喜歡?只要我兒子喜歡的我都喜歡。」趙老夫人再飲一口涼茶,用眼角余光瞄了高世娟一眼,看見她緊緊掐住了抓在手中的絲絹。
她來到仁遙縣後听到了不少兒子的風流韻事,府里有個辛小月,縣衙里有個崔守仁,听說之前還有個長得挺清秀的小伙子。
兒子是不是好男色,趙老夫人不清楚,雖然她相信這是流言居多,但對于兒媳的人選,她並不介意出身。
在與楊兆齊生下趙文睿之前,她曾嫁過一次,她那過世的夫婿也娶了不少妻妾,她自己就是正妻的陪嫁侍女出身,所以對她來說,兒媳只要能理家,她不管兒子想娶的是村姑還是名門貴女。
說來高世娟無辜,因為她是楊兆齊選中的兒媳,就算她再好,她也不喜歡她,被楊兆齊毀了一輩子的人她一個就夠了,沒必要連兒子的一生也搭進去。
所以她可以無視楊兆齊用她的名義把金鳳仙安插在兒子身邊當通房,但她也可以無視兒子一直拖延婚事。
她的兒子可以等,人家的黃花閨女可不能等,他們可以鐘熬得久、誰更有耐性。
「伯母,父親的希望是……世娟能與文睿哥在三個月內完婚,楊大人他……也是這麼希望的。」
「我也想趕快抱孫子,可是我那兒子你也知道,把自己的職責看得比什麼都重,現在他跟仁遙那些大商號拋著比誰先讓步,官道修築的事一直耽擱,他自然沒有心思想這些事。」
趙文睿當初想的計策是妙,但那些大商號可不願輕易出手,他們想讓趙文睿的上峰對趙文睿施加壓力,讓水路關卡放行,但趙文睿可是有律法為後盾的,反正水路關稅稅收本就少得可憐,他這麼做對縣庫的損失不多,損失多的可是那些大商號。
陸路不是不可行,只是顛簸一趟下來耗損過大,那些商號先前與趙文睿交惡,雖然明明可以減稅三年是縣衙讓利,但他們就是不甘願出錢為趙文睿解危。
他們也在等,等時限一到官道修築沒有進展,來自朝廷的命令將趙文睿革職後,他們便可一切如常。
第6章(2)
但高世娟沒有為趙文睿想那麼多,她已被嫉妒給沖昏了頭,「那麼文睿哥就有心思跟辛小月談情說愛?」
「世娟,都是些下人胡說碎嘴,你也信?我是說睿兒喜歡小月的手藝,可沒說他們之間有曖昧。」
「伯母,無風不起浪。」
「就算他們真有個什麼,那也是你該計較的嗎?你不是都容了金鳳仙了?」
「伯母,世娟並沒有容了金鳳仙,是因為她是您安排的,世娟才會忍。」
「世娟,明人不說暗話,你真的認為金鳳仙是我安排的?」
斑世娟愣住了,臉上浮現一抹被看透的羞窘。是不是有很多事趙老夫人其實都看在眼里,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
「世娟,我給了睿兒這樣一個出身,我一輩子都欠他,所以我唯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逼迫他,我勸你也不要,女人啊,受點委屈才能得到男人的心疼,這一點有人懂了,但我認為你還不明白,也可能你懂了,只是你不願,總之,你若真想要睿兒,就听我的勸,男人想要的是海闊天空,而不是身陷囹圄,你好好想想吧。」趙老夫人說完,離開亭子了,走沒幾步就見辛小月提著一個食盒從眼前經過,她把人喊了住,「小月,你提著食盒要去哪兒啊?」
辛小月腳步一頓,朝趙老夫人行了個禮,她是要去見朱青山,但因為是瞞著趙文睿做的,所以她不敢說,只好找了個理由,「是去見一位故友,他近來身子抱恙,特別想念我做的吃食,老夫人放心,這是奴婢用自己的銀子買的食材,不是用府里的。」
趙老夫人對高世娟是很冷漠,但對辛小月卻是笑容和藹,听到她這麼說,趙老夫人笑得更歡了,連她身邊的僕人都笑了出來。
辛小月又怯懦了,這趙家人好怪啊,她明明說的都是正經話,卻總能逗笑他們。「奴婢是不是又做什麼傻事了?」
「小月啊,你覺得我會小氣到跟你計較那幾盒糕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