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月一听,更是心急如焚,快步離開官邸上了馬車,前去找趙文睿了。
趙文睿不明白韓奇為什麼會特地讓人找他來,而且還要他保密,但他配合演出,假意是要來拜訪韓奇,但被韓奇稱病不見擋在門外,再經由黃堯的領路,避開眾人耳目進到了房內。
趙文睿見了韓奇,卻發現他精神奕奕,哪有什麼病貌。
「韓老……您沒生病?」
「我是病了,但待沒幾天就痊愈了。」韓奇來到桌邊坐下,桌上早就備好了一壺香茗等著,他親自為趙文睿倒了一杯茶,請他也坐。
「那韓老為何還留在此處?」
韓奇啜了一口茶,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你說呢?」
特地叫他來又一臉神秘,趙文睿不難猜出原因,「想必是為了晚生留下來的吧。」
韓老滿意的點點頭,「孩子,你小時我見過你好幾次,你可記得?」
趙文睿努力回想,卻想不起一絲與韓奇有關的記憶。
「每回我去別莊你就很開心,纏著我直喊爺爺,希望我給你買童玩,你總是喊著睿兒想吃糕餅、睿兒想要風箏、睿兒想要花鼓。」
久遠的記憶在趙文睿的腦海中逐漸成形,他想起了他五歲之前,娘親在一座宅子做事,那宅子的主人鮮少住在宅子里,但每回來都待他很好,還常常買些童玩給他,只是當時他年紀太小,早不記得那位爺爺的容貌了。
「您是那位爺爺?」
「想起來了?」
「可是娘親為什麼不告訴晚生那位爺爺就是您呢?」如果真如韓老說的,母親不可能不識得韓老,但以母親的身分,她可能主動去接近韓老或讓韓老如此接近他們的生活嗎?
「你就不能在我面前繼續喊自己睿兒嗎?」
趙文睿顯得為難,並未回應。
「你如今長這麼大了,想當年你出生的時候,是我派人請的產婆,你被抱離開產房時,第一個抱你的人就是我,你滿月、你抓周的時候我都在,如今卻與我疏離了。」
「韓老,睿兒明白了,睿兒改口便是了。」見韓老傷心的樣子,趙文睿只得改口。
「你那個娘也傻,在你五歲那年知道我的身分後就帶著你離開了。」
「韓老,您可知我娘帶我離開的真正原因?」
韓奇怎會不知,唯有他是從頭到尾都知情的。「你娘所遇非人,寧可當妾也等不到你爹將她娶進門,直到懷了孩子後,你爹還是沒有納妾的意思,她才知道今生她是得不到名分了。」他看到趙文睿手握成拳,那是他隱忍著憤怒卻不願表現出來,他嘆了口氣,「說到這里,你該明白我已經知道你爹是誰了。」
趙文睿十分錯愕,韓老知道了卻不氣他們母子、不怨他們母子嗎?
「你娘逃離了京城,就是為了躲避你爹,而在這之前我便知道你娘的存在,她離開京城後,我不放心,派了人暗中保護她,沒想到還真讓我踫上了你爹派人要殺了你娘。」
「他……要殺我娘?!」如此狠心的人曾做過如此狠心的事,為何在他求得功名的那時他還有臉來見他?
「當年他根基未穩,怕得罪妻子的母家,只得對你娘痛下毒手,見她無處棲身,我安排了一次巧遇,借口要她幫我照料一處別莊,給了她一個棲身之處,直到有回別莊里的奴僕說溜了嘴,讓她得知了我的身分她才離開。」
「都過了那麼多年了,韓老又怎知我便是當年那個孩子?」
第8章(2)
韓奇本不想說,但趙寡婦突然結束了商號的生意說要養老,還特地來到仁遙縣,甚至三年後可能會隨著趙文睿的調任再搬遷一次,若說要養老怎麼也說不過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經知道他在私下幫她而不願接受,她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走了沒多久,我的人就查到她的去處了,我知道她離開的原因,不想她為難,改而私下幫助她,直到她回京開設了商號,後來你便殿試及第,求取了功名。」
「此時,楊大人也知道了我的存在。」
「沒錯,而且那時你爹羽翼已豐,雖然表面上他不敢得罪我,但私底下他的小動作不斷,他找上你娘、找上你,後來的事你便全知道了。」
楊兆齊竟要殺母親,還有當時在母親月復中的他?而他竟還傻傻的讓楊兆齊掌握了他七年的時間,這七年來母親眼見他如此,該有多心痛?
「多謝韓老對睿兒和睿兒的娘的容忍及幫助,但對于睿兒的出身,睿兒不會向您致歉。」
韓奇見他一口茶也沒喝,知道他沒那個心情,只再為自己倒了一杯,不知是加入了愁思還是茶葉浸得太久變濃了,這茶突然變得苦澀。
「這事要怪我那女兒善妒,怪你那爹絕情,怎麼能怪你?」韓奇神情嚴肅的望著他,又道︰「所以我希望你別走你爹的老路,你若不是真心對待高家小姐,就別娶她。」
「韓老上回會對小月說那些話,不就是知道了睿兒與小月之間的情愫,認為睿兒會娶高家小姐才要小月懂得忍讓嗎?」
「我那是因為小月救我一命,我真心為小月好,因為我不知道你成不成材,會不會走上你爹的老路。」
「睿兒不會再受楊大人的控制。」
「我便是發現你似是有意月兌離你爹的控制,這才叫你來一趟。當年與你爹交好的本是另一個商號,而且還是高樂天最大的對手,後來高樂天不知怎地得知了你的存在,用以要挾你爹,那是你爹遇上的最大危機,他險些當不了轉運使。」
「然而楊大人雖然與高老板成了同一陣線的人,卻不可能甘願長期受人掣肘。」
韓奇見趙文睿露出受挫的神情,就知道他猜出大概了。「有了高家的財富與你爹的權勢,來日定能助你高官厚祿,而你爹又趁機提出兩家結親,對兩家來說這不只是利益結合,更是互相制衡,原來是個阻礙的你變成了你爹的雙翼,如今你想月兌離他的控制,你以為這麼簡單嗎?」
趙文睿早已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只是不知道被利用得這麼徹底。
韓奇站起身,趙文睿也跟著,韓奇走到了窗邊打開窗子。「孩子,感覺到一股涼風沒有?」
趙文睿點了點頭,看天色是快下雨了。
「大雨來臨前總會先飄來陰霾,官道一事也是如此,你雖處理好了官道的事,但你還是失去了另一個先機,我已經得到消息朱青山的宅子失火了,你要小心之後可能還有困難等著你。」
「我知道這事也是楊大人為了制衡我所為,但就算即將來臨的是狂風暴雨,我也不會再坐以待斃了。」
韓奇扶著趙文睿的雙臂為他打氣,「孩子,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出頭,我等著。」
趙文睿不是沒有志氣,而是接連的打擊他累了,他露出疲憊的笑容,語氣已不如方才堅定,「我已經不在乎能不能出頭,目前我只想著好好治理仁遙,或許我終其一生只能留在仁遙了。」
黃堯見趙文睿這般頹喪,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老爺都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他竟如此讓老爺失望,他都要忍不住出口教訓趙文睿了。
韓奇抬起了手,制止了黃堯,並要趙文睿寬心後,這才要黃堯再循原路送走他。
韓奇看著趙文睿的背影嘆息,他知道趙文睿若打起精神來,會想出解決的辦法的,只是如今他剛剛遭逢挫折,還需要一點時間。
趙文睿心事重重的回到驛館,竟見辛小月在房里等著他,已經入夜了,她怎麼會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