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宫欧就要回国了,她还没选好礼物。
时小念伸手按了按蓝牙耳机,通话状态仍保持着,宫欧那边没有一点声音,估计也是像她现在一样,把麦克风关了在忙别的事情。
礼物。
礼物。
挑什么礼物?谁知道宫欧会喜欢什么,他那样的人什么都有。
她不求送得讨他喜欢,只要他不发脾气就行,可就这样她都想不出来送什么。
时小念想得头疼,手上甩着一只手提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走在凉如水的夜色中。
蓦地,她停下脚步。
前方的路边上停车几部面包车,面包车旁站着三三两两的人,都或扛或抱着一台超大的单反照相机,正往某处拍着。
记者么?
时小念站在一旁,顺着他们拍摄的角度望了一眼。
只见街对面就是s市最富盛名的皇冠假日大酒店,酒店门口此刻灯光炫目惹眼,一条红毯从酒店大门直铺到路边。
几部豪车就停在门口。
从豪车上下来的是熟人,是时小念再熟不过的熟人,对,现在也只能称之为熟人。
因为法律上,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一身西装笔挺的养父时忠牵着养母闽秋君的手从豪车意气风发地走向酒店,步伐间都生着风。
紧接着,是慕千初的父母,一对一身贵气的夫妇,行走间比时忠低调得多。
再接着,便是一身晚礼服的时笛挽着慕千初的臂弯下车,两人相偕着走进酒店,时笛靠着他正亲密地说着什么。
隔着一条街,时小念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们相爱无比。
是他们。
时小念站在路旁,手指攥紧手提包。
一旁的记者们边拍照边聊着天——
“快点,多拍两张。”
“时笛还真是人生赢家,嫁进豪门,又是娱乐圈女神,时家的人跟着鸡犬升天,你看,一个家宴都让时家父母走在前面。”
“你懂什么,我听说时笛的父亲为慕氏太子爷的总裁之位出了不少力。”
“听说,慕千初很快就会公布他成为慕氏新总裁了。”
“我倒是听说,这皇冠酒店的菜品非常昂贵可口,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拜托,人家是摆家宴,哪会邀请我们记者啊。”
“诶,同样是人,人家活得家庭和睦还钱多权多,我们就只有在这里喝着风拍照。”
“……”
家宴。
原来是家宴。
时小念望着那些人走进酒店大门,望着时笛的手一直挽着慕千初,和养母她们说了些什么,逗得几个长辈纷纷大笑。
家庭和睦么?
时家是挺和睦的,把她除去以外就更和睦了。
时小念一个人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望着养父母他们走进酒店,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她被放到亲戚家,然后看着他们带着时笛去旅行……
她姓时,却是时家最大的外人。
慕千初看起来和时笛相处得仍然很恩爱,他还说什么要帮她,说什么给一周时间,要一起跳出这个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时小念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酒店,转身一个人离开。
就像小的时候,养父母带着时笛去玩,她不哭也不闹,默默地转身。
不是不想闹,是她明白,闹了也没用。
她的人生似乎总是这样,面对变故时,她总是无力抵抗,只能默默承受,面对养父母是这样,面对宫欧也是一样。
她一个人走在街上,路过一个热气腾腾的烧烤摊。
“老板,给我来点啤酒和烤串。”
时小念停下脚步,朝老板说道。
烧烤摊上人声鼎沸,热闹极了,她坐在其中却格外冷清落寞。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打开一罐啤酒便往嘴里倒,有些苦涩的滋味在她嘴里扩散开来。
一罐。
两罐。
三罐。
推了推空空如也的啤酒罐,时小念以手为扇,扇掉嘴巴里的酒精味,趁意识还有几分清醒的时候起来结账离开。
她不能真醉了。
否则,宫欧打电话过来就坏事了。
“呵呵。”
时小念走在路上,想着想着就傻傻地一个笑了,一张微微泛着红晕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讽刺。
她真是失败,养父母抛弃她,她无能为力;时笛设计她,她无能为力;宫欧无端怀疑她,密不透风地将她24小时监控着,她也无能为力……
时小念,你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什么时候才能过两天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
时小念笑着自己,步子不太整齐地走在街边。
忽然,她转过身。
她的右手边是一个超级大商场的灯光广告区域,灯光明亮得刺眼,上面做着一款香水广告,是慕氏重新包装推出的……
时小念人有些微醺地看了一眼。
好像就是慕千初上次推荐给她的香水,说适合她的。
大面积的广告上,香水瓶子比她人还高,瓶子设计得十分精致华丽,瓶口是一只小精灵的模样,双手环抱出爱心的形状,看上去就有着一份奢华感,瓶中流动中的香水是浅浅的粉色,美得诱人。
香水的旁边打出一行广告语——
很简单的一句话。
时小念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句广告语,好久都没恍过神来。
一阵夜风袭过,吹拂起她的长裙裙摆,吹乱她的长发,长发遮过眼睛,迷住她的视线。
只愿为你想起。
很久很久,行人从她身边不断擦肩而过。
她还呆滞地望着那巨幅广告,望着上面的广告语。
想起……
谁为谁想起?
慕千初,你知不知道,你还欠着我记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在香水广告上打出这样的广告语。
时小念想着,夜风吹着她酒意上来的脑袋,她敲了敲脑袋,转身要走。
一转过脸,她只见一部白色的敞篷保时捷跑车停在路边,慕千初就坐在驾驶座上,一双眼直直地看向她。
时间在这一秒忽然静止。
时小念呆呆地望着车上的人,没了任何声音。
慕千初静静地望着她,风吹起她的裙摆,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格外清纯动人。
她身后的灯光广告上,一行字若隐若现。
我的精灵,只愿为你想起。
一个“想”字,让时小念再一次分不清现实与过去,就这么站在街头傻傻地望着车上的人,一张清雅的脸上露出迷茫,喃喃地道,“你是千初吗?”
是那个千初吗?
是那个当年什么都倚赖着她,牵着她手,说要保护她说要娶她的千初吗?
是那个人吗?
“是我,怎么,不认识我了?”慕千初轻笑一声,打破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闻言,时小念回过神过来,周围车水马龙的声音一下子钻进她的耳中,让她清醒过来。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喝点酒果然容易让人思想混沌。
“你怎么了?”
慕千初看着她,眼神有些担忧。
时小念看了他一眼,眼前浮现出他和时笛相偕走进酒店的画面,她抿紧唇,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慕千初见状立刻推开车门下车,飞快地追上她,“小念,你跑什么?”
时小念往光线没那么浓的巷子里大步走去,脚步有些晃。
“小念——”
慕千初从后一把抓住她的臂弯,强行拉住她。
“放手。”
时小念一把甩开他的手,脸上有着分明的冷漠。
“你怎么了?”慕千初错愕地看着她,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两个人站在安静的巷子里,光线较暗,风一吹过,她身上的酒味飘落在他身上。
慕千初难以相信地看向她,“你喝酒了?”
她一向都不喝酒的。
“我先走了。”
时小念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离开,她抬起脚往前,手臂再一次被慕千初拉住,慕千初五指收拢,将她纤细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抓住。
“小念,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喝酒?”慕千初担忧地问道。
他关切温柔的声音让时小念酒意浑浊的脑袋又有一秒的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