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獸還美的男人 第6頁

歙張的鼻翼下是兩瓣緊抿的漂亮嘴唇,峻瘦的頰面與下顎瞧起來像受過不少風霜,輪廓是俊美的,線條卻凌厲如寶刀銀鋒,仿佛……從未被善待過……

伍寒芝不知他內心的起伏跌宕,只隱約明白,是她惹惱他,令他暴躁不安。

「你會嗎?」她反問,眸子清亮。

他氣息陡滯,兩邊額角鼓跳。

她靦眺微笑,嘆道︰「你若下手,我當真小命難保,但弄死我有什麼好?還不如隨我回大莊,我好酒好菜款待你,待吃飽喝足了,興許就不會這般不痛快。」

手很疼,她沒有掙扎,而另一只未被制住的手竟高高抬起,她其實也沒厘清自己的意圖,行事全按本能走,手一抬已去拍撫他的發、他的頭。

第2章(2)

鄔雪歌錯愕,藍瞳瞬間瞠圓。

包令他愕然的是,他第一時間竟未狠狠格開她那只該死的手,卻像受到極度驚嚇的小獸那般猛地退縮。

這一退,自然沒辦法再扣住她的秀腕,他拋車棄卒逃得狼狽,眼神滿是困惑、

驚怒、不可置信,瞬也不瞬的,似在指責她的「勝之不武」。

伍寒芝同樣錯愕得很。

是直到對方如避蛇蠍般急退,她才意會到干了什麼。

她還真把人當成正在使性子的小獸或大畜,手一抬就想安撫拍弄嗎?

心里苦笑,她瞧著自己的手,跟著又去瞧他。「對不住,我不知……」

「小姐!小姐——啊!齊娘、段大叔,小姐果然在這兒,快來!」

比地唯一的出入口闖進一名小泵娘家,她身後不遠處還跟著一位負責駕馬車的大叔,以及一名甫從馬車上躍下的秀美婦人。

伍寒芝被自家丫鬟桃仁的喳呼聲引去。

才瞥了短短一瞬,她雙睫眨也未眨,豈知再回眸……哪里還見那男子身影!

夜中來去無聲息,比風更無痕。

她四下張望,什麼也沒察覺,好似今夜這座星野谷地里,自始至終僅她一個。

桃仁丫頭跑到她身邊,瞧那精準避開流沙惡地的步伐,也知必是常跟隨主子進出這座谷地才練成的本事。

「小姐蒙桃仁呢!說是喂完老米一頓夜宵、跟老米說說話就回屋里歇下,咱左等右等,偏等不到人,就知小姐趕著老米來谷地了。天這麼黑,外頭數不完的野獸,小姐不驚,桃仁這小心肝都快嚇出青汁了。」

雪歌花在這時節開得最好,炮制成藥後,藥效亦是最佳,伍寒芝當然想趁夜采擷,這樣的活兒她獨自一個能辦,而星野谷地離大莊亦不遠,便也不覺得需麻煩到誰,何況年方十三的桃仁丫頭正在長個兒中,吃飽睡足才能長得好,倘是半夜被她拖到這兒來,上半夜沒睡下,下半夜怕也睡不熟了。

等不到她出聲,跟在桃仁身後進谷地的齊娘也嘆著氣開口——

「大小姐夜半出門采花,瞞著夫人和二小姐,也沒讓桃仁知曉,好歹也得知會我這個管家娘子啊。」

「唔……」齊娘的話讓她有些答不上,她討好地露笑,輕挲了挲耳朵。

「小姐遇著什麼人了?」這話是今夜充當馬夫的護衛大叔問出的,他姓段名霎,四十出頭,身形高大粗獷,是練外家功夫的好手,他邊問,一雙經驗老道的銳目往谷中不住梭巡。

伍寒芝心頭微緊,知是自己方才胡亂張望時引起懷疑,忙穩聲掩飾——

「沒有的,就我一個。原以為遇上狼,結果連個影子都沒瞧見,跟著就見著你們了。」她不想讓他們擔憂多思。

段霙似乎不大信服她的說法,但谷中確實無絲毫異狀,他來來回回掃過幾眼,確認再確認,終才斂下注目,專心幫她這個當家小姐采收月下盛開的白花。

伍寒芝暗中捂捂心口,靜靜吁出一口氣。

安撫了自家人,她思緒不由自主又轉到今夜邂逅的男子身上。

原來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物,就她蠢笨,還以為自個兒救了人。

……他還生生挨了她一巴掌,莫怪他氣得想弄死她。

只得等下回再見,她再好好賠禮。

至于何時再見?可不可能再見?

模糊想了想,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她于是甩了甩頭,將那一雙神秘孤傲的藍眼和那張桀驁不馴的俊龐掩落心底,一切隨緣了……

「小姐小姐,咱們來比比,看誰先把老米背上的竹簍子塞滿雪歌花,贏的人有彩頭,您說好不好?」桃仁采著花,下手迅捷,一張嘴也喳呼個沒停。

「好啊,你想得什麼彩頭?」伍寒芝淡淡揚唇,亦撩起袖子仔細采擷花朵。

「桃仁要是贏了,小姐就賞給桃仁一盅紅棗木耳白玉羹吧?」舌忝舌忝嘴又吞咽口水,想起上回吃到小姐親手煮出的甜羹,實在回味無窮啊回味無窮。

不等伍寒芝應承,一記爆栗已敲中小泵娘的女敕額。

「貪吃的丫頭!」齊娘笑罵。「一日三頓飯外加點心和夜宵還不夠你吃啊?」

桃仁「啊嗚」了聲跳開,捂著額面的模樣可憐兮兮。

「小姐的廚藝就是厲害,整出的東西就是好吃,能怪誰嘛……哇啊,還來?」

見齊娘起指又要敲來,豆芽般的小身板趕緊藏到自家小姐身後。「小姐救命啊!」

伍寒芝搖頭又笑,被這麼鬧騰著,也就更無心思去記取與誰的奇遇。

比地四周最高最峻峭的那片山壁上,男子隱藏在壁影里的身姿,宛若岩縫中頑強生出的松木,靜寂蒼勁。

他入定般動也不動,目中藍火像也凝成琥珀,如大鷹俯視獵物,直勾勾鎖住那個從頭到尾、莫名其妙到了極處的女子。

……不敢置信,不信自己竟被嚇得逃開。

包加不敢置信的是,他丟盔棄甲般逃得狼狽,一手卻還死拽著小布包沒放——她硬塞給他的小布包,里頭裹著三張厚實的餅子。

本嚕咕嚕……咕嚕嚕……

骯中再次鬧出動靜,肚餓加上惱羞成怒,鄔雪歌抓著餅子狠狠咬下,嚼嚼嚼。

和著雪歌花的餅皮扎實帶勁兒,剛開始有淡淡的清苦氣味,苦味隨著咀嚼很快轉成甘香味道,加上夾在餅子里的干乳酪一塊吃,當真越嚼越香。

他還發現了,原來三張餅子夾的乳酪全是不同口味,有牛乳、山羊乳,還有一塊是煙燻過的干酪,他吃不出是哪種女乃子制成,只覺得……好吃到快把那張已然空空如也的包布一並吞掉。

江湖漂泊這些年,他對吃食向來不挑剔,有得吃便吃,當真沒錢買食時,闖一趟魚肉鄉民的富貴人家取些銀錢花花,順便當散財童子大方布施的活兒,他也不是沒干過,但多半時候他不會特別在意肚餓這樣的事。

長年修習內力,有時混在獸群中閉關,隨便都得花上大半個月沖關精進,月復中空虛像是極尋常的事,這一次月復中大打響鼓,一陣響過一陣,在姑娘家面前亂七八糟地墜了威風,實是前所未有,都不知著了哪門子道!

意猶未盡舌忝著抓過餅子的五指,眯目,隔著好長一段距離緊盯那抹縴影。

看著看著,五指不自覺模上散在耳際與頰面的發。

輕輕踫觸,像在仿照那姑娘適才模他時的力道與模樣……臉發熱,心口忽而癢癢的,被大把羽毛當胸搔過似。

到底中了什麼招?

他咬牙噴氣了!

那姑娘跟他的這根梁子,算是結下了!

這陣子西海藥山不大平靜。

接連兩批炮制好的藥材全在拉往中原商人的貨棧途中遭劫。

說「途中」是好听些,其實運送藥材的車隊連西海藥山都沒能走出去就被拿下,大莊這邊傷了不少人,卻連對頭是誰都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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