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曜坐在她的身旁,小脸面无表情,手在腿上动了动,像在犹豫着什么,很久,他才开口说道,“他得了什么病?”
时小念微微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宫曜是见到她刚刚看的病历,于是说道,“算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宫曜和宫葵在宫家的教育下识字都很早。
宫曜坐在她身旁,闻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眨了眨,蓦地,他又问道,“他是好人么?”
时小念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宫曜这是主动和她谈心吗?
“那你认为呢?”时小念想知道宫曜的想法,儿子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进过他的内心。
“他不是好人。”宫曜一本正经地道。
“为什么?”
时小念将咖啡搁到一旁,认真地看着宫曜。
“他欺骗小葵,说把花捡起来了,我已经查过,没有花。”宫曜说道,目光严肃得就像在和她讨论什么国家大事一般。
花?
是小葵送的花么?
“那些鲜花本来也保存不了太长的时间,可能枯萎就丢掉了。”时小念说道,努力建立宫欧在双胞胎面前的形象。
宫曜坐在她身边,坐得跟个小绅士似的,听着她的话,宫曜许久都没有说话。
时小念正要说什么,宫曜忽然抬起脸看向她,一字一字说道,“那为什么我送给你的糖你都留着?那已经过期了。”
“什么?”
“我在你的柜子里看到了。”那盒子里放着一颗糖,写着来自holy的第一份礼物。
“原来你看到了啊。”
时小念有些尴尬,其实宫曜对她一直不亲近,他就和宫欧一样,冷冷淡淡的,疏离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更是从来主动给过她任何东西。
那一次还是在他们两岁生日的时候,她送了礼物,宫葵性格活泼,正是有样学样的年纪,拿着花就送她,还要宫曜也送礼物。
宫曜被妹妹吵闹得不耐烦,就拿了一颗糖递给时小念。
时小念第一次收到儿子的礼物,立刻就珍藏起来了,自欺欺人地想儿子也是喜欢她的,所以给她礼物。
宫曜从沙发上下来,站到她面前,一张漂亮的脸蛋满是严肃认真,他的那种眼神很像现在的宫欧。
时小念发现自己和这种性格的人在一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照目前形势看来,你嫁给他是最正确的选择,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但你不应该为他难过,你在宫家等个十几年,我长大以后会照顾你和小葵,到时你就不用看任何的脸色了。”
宫曜一字一字说道,稚嫩的声音说出来的却全是老成的话。
“……”
时小念直接就懵了。
“你好好想想吧。”
宫曜说完朝她低了低头,转身离去,朝宫葵走去,要妹妹别玩得满头大汗。
“……”
时小念坐在那里,一双眼睛望着两个小孩子的小小身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宫曜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说让她等十几年,他来照顾她。
儿子说照顾她。
时小念咬唇,慢慢地露出笑容,原来儿子是喜欢她的,并非像看上去的那么冷漠疏离。
那宫欧呢?
他的性格和儿子如出一辙,会不会也并非疏离?
……
夜晚,星月悬空,n.e大厦灯光明亮,建筑巍峨壮丽。
保镖们在前开路,双胞胎走在后面,宫葵是个乐天派蹦蹦跳跳的没个闲,宫曜沉稳似大人。
宫欧走在他们后面,伸手拉了拉袖子,目光落在袖扣上。
还把扣子缝了回去。
无聊小气的女人。
“少爷,今天是自己开车还是坐车?”封德恭敬地走在宫欧的身后侧。
“坐车。”
连开两场会议,他累了。
“是。”封德领命,走向前面的一台车,伸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朝一旁的保镖道,“将holy少爷和小葵小姐抱上车。”
宫欧径自走向车子,弯腰坐上副驾驶,嗓音低沉,“回家。”
司机启动车子,开车离去。
宫葵在车上一路啦啦啦地唱歌,宫欧打着电话,整个车里就听到他们父女的声音,气氛奇异却又和谐。
“把那边的资料传给我一份,我稍后交待你们怎么做。”
宫欧边嘱咐着下属做事,边盯着自己的袖扣,盯着盯着,他忽然觉得闻到时小念俯身给他缝扣子的时候,发丝飘过他鼻前的香味。
这个女人以前让他心神不宁,现在还是让他心神不宁。
他拼了命成长到今日这个样子,却不是她喜欢的了。
随便。
她喜欢什么样就什么样。
车子缓缓驶进森林间的道路,迎着灯光一路往里行驶,昏黄的灯光洒落在车上,晃过车里人的脸。
“mom,mom,mom,mom。”
宫葵又开始换了一个自编的歌曲唱啊唱的,一直变着调子唱mom。
宫欧坐在副驾驶座上,黑眸盯着袖扣,一恍神,到嘴边的话也变了,“今天的会议记录晚上全部整理好,明早我就要看到mom。”
他低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宫葵唱歌的调子。
话落,宫葵沉默了。
宫欧沉默了。
车里一片静默。
“噗哧。”
宫葵捂着嘴偷笑。
“你能不能不要唱了?”宫欧转头不悦地看向宫葵,眼神冰冷。
宫葵被他这样一看有些害怕,小嘴巴抿得紧紧的,但又憋不住,嘴巴里一直发出哧哩哧哩的声音。
“……”
宫欧拿女儿没辙,回过视线,一张小巧干净的脸落进他的余光中。
他猛地转过头瞪向一旁的女人。
“席小念,你怎么在这里?”
宫欧一贯的冷静瞬间崩塌。
时小念坐在驾驶座上穿着一身中性的衣服,戴着一顶鸭舌帽,将帽檐压低,帽子下面的脸干净白皙,一双眼睛清澈地看着他。
宫欧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冷冷地盯着她,“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早看到mom啦。”
宫葵捂着小嘴偷乐,dad好笨,居然都没有发现。
时小念将车停下,微笑着看向宫欧道,“我送你们回家,需要喝汤么?”
宫欧的脸色沉得有些难看,“席小念,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这种行为,你要是想嫁给我,就安份守己地做一个豪门太太,看来我们有必要订一份婚姻约束合同。”
双胞胎在后面表情各异地看着他们。
“……”
就这么讨厌她的这种行为?
时小念没有和他争执什么,轻描淡写地道,“既然你不想喝汤就算了,你们下车,我回去。”
“这车是我的。”
“我明早来接你去公司,我应该几点到?”时小念仍然是微笑着,好像看不到他眼中的冷漠与不满。
“看来你现在非嫁我不可,好,你等着我的律师给你寄婚姻约束合同。”宫欧的声音毫无感情。
时小念讪讪一笑,“发布会之前不都是我的考虑期么,现在婚前,我不用受你的约束吧,下车吧。”
宫欧阴沉地睨她一眼,伸手推开车门,“明天不用过来。”
“我会来的。”
时小念坚持说道。
“我不会再坐这个车。”那么早起来干什么,她感冒还迟迟不好,事真多。
“那我就开车跟在你后面。”
“你这么做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席小念,你感化不了我,我也变不成以前的宫欧,你死了这条心吧。”宫欧没有急着下车,字字冷漠。
时小念往后看了一眼,待女佣将双胞胎抱下去以后才看向宫欧,说道,“宫欧,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古怪么?”
宫欧盯着她。
“你是准备和我结婚的,现在我愿意了,你为什么反而不开心呢?”时小念问道,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宫欧坐在副驾驶座上,抬眸望向前面的喷水池,“还是那句话,和我结束,就要受我约束。”
受他的约束。
“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吗?”时小念问,心口飘过一丝疼痛。
“除非我回到以前。”
宫欧冷冷地道,转身长腿迈开下车,双脚落地,时小念低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宫欧,我现在真的很混乱。”
“……”
宫欧站立在车旁。
时小念坐在驾驶座上,伸手摘下帽子,低眸看着手中的帽子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不能这样么,我们结婚后,你照你的方式过,我照我的方式过。”
“……”
“你可以不理会我,不在乎我,但别剥夺我去照顾你的权利,行么?”时小念抬眸看向宫欧身上的西装,眼中带着一抹期盼。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她现在一闭上眼就能想到他在这四年里受了多少的苦,他是怎么才变成今天这样的,她真的心疼,她想去照顾他,哪怕他如今变得这么冷漠。
宫欧站在车外,一步一步往后退,许久,他冷冷地开口,“不行。我不需要你这种黏着不放的照顾。”
说完,宫欧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时小念坐在车里,人慢慢趴到方向盘中,失望地闭上眼。
……
时小念开车回到画廊,夜幕下,一部崭新的商务轿车停在画廊前面,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倚车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