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方朝露在臧語農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插話,且並未自稱「奴婢」,而臧語農卻絲毫沒有斥責的意思,趙流香越覺惱恨,但想起周氏的話,也只能將心情壓抑下來。
突然,臧語農接過那盅雞湯。
趙流香欣喜若狂,以為臧語農終于願意接受她的心意,沒想到下一刻他卻將雞湯遞給方朝露——
「你這麼想喝,你喝。」
迎上他認真的眼神,方朝露楞了一下,「可這是趙小姐為你煲的……」
「煲都燙了,誰喝都無所謂。」他淡淡地說︰「你愛喝就給你。」
方朝露下意識看了趙流香一眼,再看看臧語農,眼神像是在說你有病啊?
臧語農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喝啊。」
看他那一臉欠揍的表情,方朝露有點生氣,接過湯盅就口,沒一會兒就喝光了雞湯。
她一嘴油光,一臉滿足,「真是太好喝了,大少爺真是不識貨。」
臧語農挑眉一笑,「好喝就好。」他將湯盅還給趙流香,什麼話都沒說便邁步離開。
方朝露覺得他對趙流香實在太不近人情,不禁有點同情她。
「那個……」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便道︰「雞湯真的很好喝。」
「方朝露。」前頭的臧語農沉聲一喝,「快跟上!」
「喔!來了。」方朝露對著趙流香笑了下,飛快的跟了上去。
第5章(2)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趙流香氣恨難耐,頓時淚如雨下。她從不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跟羞辱,此刻,她真的恨不得一頭撞死。
「小姐……」一旁的瓶兒心疼不已。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有看見他是多麼縱容方朝露那個低賤的丫頭嗎?難道我不如她?」她哀哀泣訴著。
「方朝露哪里能跟小姐比?」見主子遭受這麼大的屈辱,瓶兒心里也很憤怒,「都是那方朝露不好,居然真喝了小姐辛苦煲的雞湯。」
趙流香憤而將湯盅砸碎,掩面痛哭。
「小姐快別哭了,」瓶兒安慰著她,「我們想法子把方朝露那丫頭弄走就是了。」
「能有什麼法子?」趙流香語氣無奈,「你沒看語農哥哥是怎麼對她的嗎?」
「一定會有辦法的……」瓶兒想了一下,突然心生一計,「有了!」
趙流香疑惑的看著她,「你有什麼主意?」
瓶兒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趙流香越听,神情越是震驚,「這樣行嗎?要是有什麼差池,那……」
「小姐,為了把方朝露除掉,你不能怕事。」瓶兒鼓勵著她,並拍胸脯保證,「放心,我一定會替小姐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
聚賢樓是臧語農用來召見各地莊子管事的地方,不只能聚會談事情,同時也兼具客棧的功能。黑馬的美好生活聚賢樓是三進式的建築,主屋是他會見各莊子管事或是客人的地方。穿過主屋便是一處有著山水造景的庭園,供人休憩散步,圍著庭園的三面建物有三層樓,共計三十六間客房;再過去是廚房及庫房,提供置放貨物的服務,同時此處也備有數間通鋪僕房,可讓僕役們休息,出了後門還有供座騎及馬車停放及補充水草的大院子及馬廄。
方朝露第一次來到臧語農的「招待所」,環顧四周,咋舌不已。
臧語農領著她跟丁鳴進到一間偏廳,廳里已經有兩男一女候著。
年約五十歲的男人名叫丁常山,是江北莊子的管事,同時也是丁鳴的父親。丁鳴是丁常山最小的兒子,當年臧語農到江北巡視時,丁常山將丁鳴托給他,希望麼兒可以跟在他身邊學習,臧語農覺得丁鳴看起來聰明討喜,便允了丁常山的請求。另一男子是丁常山的親信兼保鑣——馬三。
而女子約莫十五、六歲,長相清秀,但似乎受到什麼驚嚇,一臉驚惶不安的樣子。
「大少爺。」見臧語農進來,丁常山跟馬三立刻起身。
「丁避事不必多禮。」臧語農淡淡一笑,瞥了那名陌生少女一眼。
「爹。」丁鳴恭敬的喊了一聲,「近來可安好?」
「甚好。」看見一年沒見的兒子,丁常山臉上堆著慈愛的笑容,接著看見一旁的方朝露,面露疑惑。
從她的穿著打扮看來應該是個丫鬟,但自他認識臧語農以來,從沒見他身邊帶過丫鬟啊。
「大少爺,這位姑娘是?」
「她叫朝露,是女乃娘的佷女。」臧語農介紹。
「原來如此,看來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若是方大娘的佷女,那能破例跟在臧語農身邊也不算奇怪了。
臧語農勾唇一笑,「冰雪聰明?她可是很會鬧事的。」
丁常山微楞,疑惑的打量著方朝露,後者尷尬的笑了下,偷偷的瞪了臧語農一眼。
看她俏皮可愛,丁常山很是喜歡,不覺擱下正事,問道︰「姑娘今年多大了?」
「回丁避事的話,朝露今年十八了。」她應道。
「可有婚配?」
「沒有。」雖不明白丁常山為何問這個問題,她還是老實的回答。
丁常山轉而笑視著臧語農,語帶征求,「大少爺,丁鳴已屆婚齡,我看方姑娘是位好姑娘,若大少爺可以做主,不知是否……」
這位大叔在說什麼?方朝露轉頭看了丁鳴一眼。
拜托,對她來說丁鳴還是個毛孩子呢,她在現代已是二十八歲,對姊弟戀一點興趣都沒有,再說她心里……
下意識地,她視線停留在臧語農臉上。
依現在的站位,她只能看見他的側臉,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平靜的看著丁常山。
他在想什麼?該不會為了賣丁常山面子就允了丁常山的請求吧?不,她的婚事絕不由他人做主!
就在她幾乎要沖動說出「不好意思,我還不想嫁人」的時候,臧語農不咸不淡的開口了——
「丁避事的要求著實令我為難。」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這丫頭,我想留在身邊。」
此話一出,丁常山跟馬三都一楞,方朝露也驚訝的看著他。
這話雖然說得含蓄,但只要有點腦袋的都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不由得心髒狂跳,耳根子都紅了。
丁常山了然,尷尬的笑笑,「那麼就請大少爺忘了我剛才說的吧。」
臧語農笑而未語,話鋒一轉,「丁避事突然南下,應該不是為了丁鳴的終身大事吧?」
丁常山神情轉為嚴肅,「大少爺,北方有兵馬調動,怕是又要起戰事了。」
臧語農濃眉蹙起。北方好不容易停戰三年,難道又有變化?
「朝廷那邊可有消息?」丁常山詢問,想知道臧語農是否從知賢王那兒得知可靠消息。
「我還未接獲任何來自朝廷的信息,但若丁避事研判無誤,應該過不久就會有了。」臧語農嘆了口氣。
若北方又開戰,必然要後方補給各項軍需,軍需是由戶部及兵部負責,到時戶部便會要求各路皇商,甚至是牙行協助籌措軍需。
「若北方真的開戰,相信不用多久知賢王便會來拜訪大少爺。」
臧家本是一般商賈,但因為臧語農行事大膽,勇于開拓財源,又喜結交各路人士,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終于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嗯。」臧語農沉吟須臾,「看來我要先通知各地管事開始收購白米跟麥子,以免到時突然進行大量收購,有人哄抬物價。」
「大少爺所言極是。」丁常山贊同地點頭,「去年白米欠收,要不是大少爺下令開放糧倉穩定米價,恐怕不少百姓都要啃樹皮了。」
听丁常山這麼說,方朝露訝異不已,臧語農竟會開糧倉穩定米價,商人不都是向錢看齊的嗎?他居然沒借機大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