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見胡子男被打倒,都連聲喝采。
方朝露將胡子男的兩手擒住,以膝蓋壓制他,「服不服?」
「臭丫頭!你——」胡子男不甘心地咒罵著。
一旁的伙計撿起從胡子男袖子里掉出來的一方錦帕,一打開,發現里面居然都是死蒼蠅。
「原來蒼蠅真是你放的?」伙計氣憤地指責,「你竟敢誣陷我們!」
如今真相大白,方朝露問汪掌櫃是否要將他送到官府,但汪掌櫃認為開店做生意以和為貴,因此不想追究,于是她放走了胡子男,並警告他不得再來撒野。
胡子男踉蹌逃出客棧,所有人為方朝露鼓掌叫好。
這時,一名身著墨綠色暗繡竹葉長袍的男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侍從。
他站在外頭好一會兒了,目睹了客棧內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對方朝露的身手很是驚艷,眼底漾著贊嘆。
他行至方朝露面前,「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
方朝露看著眼前的陌生男子,此人面如冠玉,玉樹臨風,身上的衣著及衣飾都十分精致,顯然非富即貴。
「過獎。」她拱手一揖。
「姑娘是客,抑或是汪掌櫃店上的人?」樓學齊問。
以一個陌生人來說,他的問題太多了,方朝露不禁防備的看著他,雖然他看起來是個正派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汪掌櫃迎上前來。「王爺大駕光臨,小民有失遠迎,真是該死。」
方朝露心頭一震。這男人是王爺?她驚疑的瞪大眼楮,開始回想剛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失禮之處,惹得這位貴人不高興?
「汪掌櫃,別來無恙?」
「托王爺的福,一切都好。」
方朝露看汪掌櫃與他的應對,判斷兩人十分熟稔。一個身分尊貴的皇親貴冑居然跟一個市井百姓如此熟絡,看來這王爺應該是挺親民的。
「汪掌櫃,這位姑娘是你店里的人?」
汪掌櫃搖頭,「朝露原是臧府的人,由于出了點事,護院總管安排她在這兒暫住。」
得知她是臧府的人,樓學齊微微挑眉,「原來你是臧府的人。」
她目光一沉,「回王爺的話,奴婢已經不是臧府的人了。」
「是嗎?」樓學齊深深一笑,「既然不是,那麼你願意成為我知賢王府的人嗎?」
「咦?」她愣住。
第7章(1)
臧府來了一位貴客,正是當今聖上的八弟,知賢王樓學齊,他是聖上十分信任及重用的皇弟,亦是臧語農的知己,兩人性子差不多,都愛游歷,也喜歡結交江湖人士。
八年前,當時還只是八皇子的樓學齊隱瞞身分游歷北方,卻踫上了馬賊,適巧領商隊到北方辦貨的臧語農經過,及時搭救,兩人一路同行,十分投緣。
之後朝廷發生政爭,樓學齊支持三皇子,並尋得臧語農在民間的助力,一舉將樓學潤扶上大位。
三皇子登基後封樓學齊為知賢王,任命喜好自由的他游歷民間,體察民情,負責將黎民百姓的需求及對朝廷的不滿匯報上奏,以做為政策制定及修改之標準;而臧語農也因為有功,獲得許多專買專賣的許可及契約,成了足以呼風喚雨的皇商。
此時樓學齊神清氣爽的坐在花廳候著臧語農,還不時跟一旁只十六歲的侍從胡靜閑聊著。這個侍從其實是武官胡成軍的兒子,因為生性柔弱,胡成軍為了鍛煉兒子的心志,便將他托給樓學齊,讓樓學齊帶著他多方見識。
臧語農來到花廳,笑著道︰「什麼風把王爺吹來了?」他說著,在樓學齊身邊的位子坐下。
在旁人看來,必然覺得臧語農對樓學齊未免太過失禮,但就因為他們夠熟,才不需客套迂回。
「好久沒見,怎麼你看見我也沒高興一點?」樓學齊故作哀怨。
臧語農瞥他一眼,「無事不登三寶殿,王爺不是來玩的吧?」其實,他大抵知道樓學齊今次前來是為了什麼。
「你知道了吧?」樓學齊睇著他。
「嗯。」他不否認。
上次見過丁常山之後,他便派人前往北方查探。正如丁常山所說,邊境情勢緊張,兩國私下的商業往來也已中斷,戰事可能隨時再起。
打仗需要許多後勤補給,屆時戶部跟兵部必然會尋求各路皇商的協助,為了因應朝廷的需求,他早已開始收購米麥、布匹、生鐵、藤麻等各項軍需。
「既如此,本王想你應該已經著手準備了吧?」
「確實。」他坦白地回答,「皇上要王爺負責多少軍糧?」
「一萬五千石白米。」樓學齊說。
聞言,臧語農濃眉一蹙,「數量不少啊。」
「對你不是難題。」樓學齊非常清楚他的能耐。
「對我來說,一萬五千石的軍糧確實不是問題,但是我最多只能給王爺一萬石。」
樓學齊微愕,「何因?」
「去年稻米欠收,價錢波動極大,對一般百姓已造成負擔,我雖有足夠的白米交付王爺,但如此一來糧倉空乏、供需失衡,物價便會持續上揚,為了抑制物價,我必須自留五千。」
樓學齊有點苦惱,「皇上要我籌措一萬五千石,你現在只能給我一萬,教我怎麼回京赴命?」
「王爺何不向皇上諫言,以談判代替兵馬對峙?」
「你以為我沒提過?」樓學齊一嘆,「但皇上此番是為了宣妃娘娘的佷女而出兵,你也知道皇上對宣妃娘娘——」
臧語農打斷了他,「听聞宣妃娘娘的佷女被北戎國的王子擄走,是真?」
臧語農的買賣觸角遠及北戎,自然也認識不少北戎國的商賈。他早已調查過此次邊境再起波瀾的原因,便是因為北戎王子克丹帶走了永寧總督張之濤的嫡女張仙羽。
張之濤是宣妃張之露的胞兄,亦是國舅爺,而張仙羽已有婚配,對象是定遠侯的公子華鋒。克丹王子明知張仙羽如此卻還擄走她,張之濤私下找人要回女兒,克丹卻不肯。
于是,張之濤快馬加鞭向皇上稟報此事,皇上便派華鋒親自前往斡旋,卻踫了釘子,皇上勃然大怒,才會下令出兵。
樓學齊面露驚訝,「你連這事都知道了?」
臧語農笑不及眸底,「我朝與北戎對峙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幾年安寧,兩國邊境通商互惠,共生共榮,如今的北戎王也樂見兩國和平,我不明白北戎王為何會默許克丹王子擄走張大人的千金,再掀戰事。」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樓學齊警覺問道︰「你是說……事情不單純?」
「單不單純我還不確定,但我總覺得皇上出兵之決定太過急躁草率。」他直言。
樓學齊嘆氣,「語農,你也知道我向來擋不住皇上……」
「難道不能再緩緩?」臧語農提議,「若皇上允準,我可以派人,甚至親赴北戎了解此事。」
「皇上氣壞了,恐怕此事已是箭在弦上。」樓學齊面有憂色,續道︰「再跟你說件事吧,此次籌備軍需關系到明年跟朝廷的買賣契約,你听說過杜仲山這號人物吧?」
這個名字臧語農一點都不陌生,因為李紫娘事件,他找人查訪了「餓鬼老大」這號人物,也順便查出了杜仲山的底細。
杜仲山,江東人士,是這三年才竄出的牙商。他的牙行雖然做得有聲有色,但據說他為了搶生意,干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是個頗具爭議的人物。
至于餓鬼老大這個人,本名柯大鵬,是崎縣邊郊鬼門山上的一個山匪頭子。此人佔山為王,壞事做盡,因崎縣位處西疆,朝廷之力鞭長莫及,因此縣官也奈何不了他,只能與他講和,盡可能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