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瓶安 第1頁

序言  不只善良更要堅強

從小到大,我們都被教導要做個善良的好人,小時候看的迪士尼動畫,公主們總是善良可人,得到王子的喜愛,而年長一點點,看起了羅曼史,書中的女主角也會因為美好的心靈而獲得幸福。

只是隨著年齡增長,步入社會,卻會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

當善良的人,會被得寸進尺;當善良的人,卻被耍手段的人欺侮;當善良的人,似乎總會受委屈……

是不是哪里錯了呢?

在遭遇挫折的時候,也許會如此懷疑堅守底線的自己,也許會想要干脆當個壞人,可是就像這次《一世瓶安》中昵稱小章魚的女主角,我們終究還是選擇善良。

在小章魚的家里,除了母親疼愛她,其他的親人都是渣,小章魚在跟妹妹的斗爭中、長輩的打罵下長大,還親眼看著母親如何為家付出一切,最終卻中毒即將死去。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小章魚怎麼黑化都不奇怪,小章魚也總說自己不是好人,取走別人的霉運,是為了讓偶然得到的神奇玉瓶涌出瓊漿玉液,這些液體不只能讓她變美、變聰明、變敏銳,還能治療傷口,治療她重病的母親——她從來不善良,她對人好不過是另有所圖。

然而她也不惜跳湖救不對盤的庶妹、給出錢財讓乞兒兄弟去看病,甚至在進宮成了個小小嬪妃又失去玉瓶之後,她還是為想變美變瘦的其他娘娘們制藥,只因為看見她們開心,她也開心。

誰不想跟善良的人相處呢?

善良不是錯誤,但善良的人更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就如同小章魚,她無論面臨哪種逆境都堅忍不拔,即使面對皇後的刁難,也能把荒廢宮殿變成桃花源,自給自足,這才是幸福的原因。

願我們都能變得強大,而又不失心底的善良。

楔子  是報恩還是報仇?

章瑜婷甫踏入永安宮,數道目光咻地集中在她身上,凌遲似的讓她不得不把頭壓得再低、更低、又低,只盼地上能出現個大坑,好讓她能鑽進去。

她理解自己為何遭受這等待遇,只是……她還是好想喊無辜吶。

新帝登基,百官奉承,除了大拍馬屁之外,最好的討好方法便是選秀!

所謂食色性也,皇帝也是如此,御膳房是天下廚藝高者匯集處,不愁滿足不了皇帝胃腸,而另一種,自然要透過選秀來滿足。

可誰知大臣們的馬屁拍到馬腿上,當年先帝會從一堆皇子中挑選福王繼位,便是因為他一心朝政、為國為民,于不上心,如今福王登基,面對選秀的提議,亦是義正詞嚴拒絕,一通大道理把臣子們訓得抬不起頭。

後宮四巨頭——皇後、貴妃、淑妃、賢妃聞言得意非凡,直道陛下寧缺毋濫,女人只挑最好,不將就其次,換言之她們就是最好的。

然而,她們的得意只維持半個月,在皇帝拒絕選秀後的第十五天,欽點京城下轄縣城七品縣令章政華的女兒章瑜婷進宮。

這件事的重點在于「欽點」。

遙想當年,先帝要把她們送進福王府,當時還是福王的皇帝大力反對,甚至揚言只想娶個同心人,若非長輩死逼活逼,讓他把人迎回家,她們哪得此番潑天富貴?

多年過去,皇帝身邊再沒添過新人,想來是沒覓得同心人,于是她們打算四女一男,歡歡喜喜過一生,不吵不鬧、平和安祥,共同打造大寧王朝最平靜和諧的後宮。

沒想到,如今皇帝竟然欽點一名女子入宮,還是個對他毫無助益的、小小的、七品官之女?再回想起當初皇帝那番同心人的言論,她們不禁想,難道……章氏就是皇帝的同心人?

皇帝對她們四人都是按時點卯,一視同仁,不偏心誰、不厚愛誰,若她們耍些手段爭寵,皇帝反而不來,所以更沒人敢謀算,後宮一片祥和。

可倘若推論屬實,皇帝必然會寵章氏,後宮平衡即將被打破……這情況怎能不令她們心驚膽顫、危機感升起?

皇後等人懷抱著的心思章瑜婷不知道,她暗暗磨牙,終于走到眾女跟前,盈盈下拜。

她冤、她怨,皇帝選妃怎就選到她頭上?

她身分低微、不擅爭寵,進宮于她不是康莊大道而是死路一條,皇帝腦子被驢踢了嗎?窈窕淑女滿街跑,怎就選到她頭上。

絞盡腦汁,她怎麼都想不出,自己怎就攤上這破事兒,章瑜婷在接下聖旨那刻,只有一個念頭——皇帝瘋了!

「抬頭。」皇後口氣焦躁,不安全描繪在臉上。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個狐媚子。」貴妃冷笑。

章瑜婷忍不住顫抖,想起傳言年少時的皇後曾當街將幾個縱馬狂奔的紈褲踹飛。

她、死定了!咬牙緊牙關,她對自己發誓,若讓她知道誰是主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一定會、肯定會、絕對會……讓他斷子絕孫!

強忍滿月復殺人的怒意,她深吸氣、掛起微笑,對上四個美……呃、熟女?

哇哇哇!後宮娘娘都這麼福態……是特意挑選,以彰顯嫁入皇家「福澤深厚」嗎?她們每一位至少是兩個她的分量。

在這種情況下,不必搞心機,只要一個腳滑、將她壓在身下,就能制造意外亡故事件。

章瑜婷為四位娘娘的身形感到意外時,四位娘娘也把她整個人打量了一遍,不約而同的跟自己的身材做比較。

想當年,她們剛進王府時也是縴弱如柳,可這些年在宮中養尊處優,又無須爭寵,身形自然就難以維持了。

你胖、我胖、大家一起胖,既然皇帝不介意她們的身形如何,她們為何要刁難自己的嘴?後宮生活已經夠無聊,連吃都要被限制,日子還過不過了?

但是長期以來四位娘娘認為理所當然、無關緊要的事,在看見章瑜婷這刻,突然變得極為要緊,讓她們產生了龐大的、強烈的危機意識。

「那還叫腰嗎?輕輕一捏就斷了,肯定是個沒福分的。」貴妃批評。

賢妃不屑,「我十六歲進王府時也長這樣兒,她很快就會跟我們一樣。」

會嗎?淑妃月復誹,人家才十五歲,瞧瞧那眉眼鼻唇,美得教人驚艷,看看人家白里透紅的皮膚,看看人家玲瓏縴細的腰肢和長腿……別說皇帝,連她看著心髒都怦怦跳得厲害。

人家一彎眸就能把人心給勾了呀!如果她是皇帝,肯定從月初到月尾都要窩在章氏床邊,哪還有多余的精力留給她們?

淑妃哭喪著臉,後悔中午啃掉一整只水晶肘子。

「年紀輕輕倒是好手段,竟勾得皇帝魂不守舍。」皇後火氣上竄,口氣凌厲。

「也不知打哪兒來的狐媚子,也敢穢亂後宮。」貴妃與皇後沆瀣一氣。

章瑜婷用力閉眼,默數到三,壓下到嘴邊的話語。

「啞巴嗎?皇後娘娘問你話呢。」貴妃朱唇微翹,聯手打狐狸精,感覺挺爽。

章瑜婷輕咬女敕唇,滿臉委屈,看得淑妃好心疼,怎麼可以欺負孩子啊?

她雙手放在額頭、一揖到地,嗓音帶著卑微與哽咽,「稟娘娘,妾身不曾見過皇上。」不曾見過,何來的勾引?千年大冤獄啊……

「沒見過?怎麼可能?」貴妃拉抬音量。「你敢發誓?」

她立刻舉手賭咒,「倘若妾身見過皇上,必教妾身五雷轟頂。」

「既然如此,為何皇上欽點你入宮?」賢妃啞啞的煙嗓打開,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

「許是……」她當然不敢說皇帝瘋了,只能說︰「許是弄錯人,皇上想要的女子或許並非妾身。」說完,她不管不顧往地上一趴,哀求道︰「妾身懇求皇後娘娘幫忙。」

她和皇後很熟嗎?見第一面就敢求幫忙,膽子是啥做的?

淑妃一邊想,一邊悄悄看一眼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孔雀。

皇後的爹是威武侯,听封號就曉得是戰場上頂呱呱的人物,想當年入王府,娘家別的沒準備,卻準備了麻雀、杜鵑、孔雀、錦雉四個陪嫁丫頭,旁的本事如何不知,但那身武功冠絕後宮,威武侯府是擔心皇後被欺負吶。

果然,孔雀右腳微抬,只待皇後哼一聲,章瑜婷就會被踹飛出永安宮。

沒想到皇後反應出人意料,重哼一聲後道︰「說說!」

「倘若真是弄錯人,懇求皇後娘娘別將錯就錯,令妾身歸家……」她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可憐,當她樂意入宮嗎?一點都不!

瞬地,皇後心平氣和,看樣子這丫頭還真是無辜的。

皇後目光掃過賢妃、淑妃和貴妃,三人齊齊點頭。

這丫頭威脅性太大,若能送出宮,絕對是免除心中大患吶。

見牌搭子都點了頭,皇後道︰「行,倘若弄錯,本宮……」

話還沒說完呢,皇帝自外走入,揚聲道︰「沒弄錯,朕要的就是章氏女。」

啥?沒弄錯?章氏竟敢欺騙本宮!

暴躁皇後的暴躁玉足蠢蠢欲動,當街踹人的沖動興起,比起當年,如今她的玉腿結實許多,更加有勁。

不過忍了忍火氣,皇後領著其他人起身見禮,章瑜婷自然也跟著起身,趁機偷瞄一眼那罪魁禍首,然而這一眼讓她覺得她死定了……外面晴空萬里,她卻如被五雷轟頂!

「是你?」章瑜婷驚聲尖叫。

「是我。」皇帝春風得意。

「為什麼?」她的嘴角在發抖、手指在發抖,是中風前兆。

「受人點滴,涌泉相報。」他眉尾揚起,嘴角勾起,喜氣洋洋。

听聞兩人對話,各種精彩表情在四位娘娘臉上出現,錯愕、憤怒、驚訝皆有,皇後身邊的孔雀掐緊手指,心中開始設想著一百種最新、最嗆、最靚的殺人法。

章瑜婷回過神來,很想揪住皇帝的衣襟,狠狠搖晃,怒吼「把你的泉水收回去,本人不稀罕」,可她啥都不能做,只能立在原地,傻傻地听自己被封為瑜嬪,看著皇後眼里冒出兩團火星,傻傻地低下頭,讓兩滴淚水墜入白玉地板。

為什麼啊?現在她還能不能讓始作俑者斷子絕孫?

懷揣著滿月復對皇帝的怨念,章瑜婷被領到她日後的居所——長。

長是後宮最偏遠的宮殿,章瑜婷抬起頭,看著匾額上頭的三個字,金漆已經被風雨給洗掉,斑駁得很可憐的門扇上有白蟻蛀過的痕跡,反應著她未來數十年的無盡淒涼。

章瑜婷鄭重考慮著,倘若她轉身疾奔、一路哭求到皇帝跟前,能不能讓皇帝改變對恩人的報恩方式?

嗚……她想要回去嫁給四師兄啦!

在嘆過、哭過、怨過、怒過之後,她看一眼腳下道路,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風刮、塵起、葉落,展現無邊的蕭瑟、無際的落寞、無窮的哀愁……

飛揚的頭發模糊她的視線,她試著鼓勵自己樂觀的同時,一只不知名的、沒有家教的大鳥從天空飛過,順道拉了一泡濕屎,啪噠貼在她額頭中央。

第一章  神奇的玉瓶(1)

章瑜婷從大街那頭奔來,要跑進藥鋪時,一名少年從里頭匆匆走出,于是迎面撞上。

她個頭只到少年胸口,這一踫撞……啊!

撫著發疼的額頭、發出低喊,她委屈抬眼,嘟起紅紅的嘴唇,懷疑對方胸口是不是青磚做的,怎會硬到要讓她的頭裂開了。

咦?烏雲罩頂?

章瑜婷發現少年額頭上的黑霧,見獵心喜,想也不想手心就往對方額頭貼去,黑霧咻地被吸進掌心,與此同時,她感覺胸口一陣震動,登時樂了!

軟軟的手、暖暖的掌心、亮亮的眼楮、甜甜的淡香、美得……耀眼的笑容,這一切讓寧承遠怔愣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在女孩的手觸上他那刻,沉重的腦袋陡然變得清晰,感覺舒服還有淡淡的愉悅感,他不確定是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甜香吸引了自己,還是貼在額間軟軟的掌心融化了他,總之,他想靠近她、親近她。

因此在章瑜婷縮手同時,他直覺按住,讓掌心繼續停留在自己額際,然而下一刻理智戰勝渴望,他暗罵自己︰做什麼啊?輕薄一個小丫頭,瘋了嗎?

寧承遠惱羞成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斥道︰「好大的膽子!」

章瑜婷尷尬笑開,好像是真的有點小小的給他大膽了一下下。

她又笑了,亮晶晶的眼楮更亮,像是有星星,眉彎眼彎,彎彎的嘴角讓人心也跟著彎彎……寧承遠被她笑得亂了心神,忘記應該把人踢飛,因為……他二度被吃豆腐。

章瑜婷發現寧承遠眉間還有一朵小黑雲,就順手一模。

他痛恨被吃豆腐!但這丫頭十歲左右,應該不存在吃豆腐這事吧?

寧承遠胡亂想著,不自覺地細細審視她,小丫頭的衣料極好,但顏色款式非常低調,身上沒戴首飾,唯有發間綴著珍珠,以及小小的耳垂上戴著兩顆粉色珍珠耳飾。

她這麼喜歡珍珠?

許多女子鐘情珍珠飾品,但並非人人都適合,他曾見過把一串無比昂貴的大珍珠戴成高僧佛珠的女人,但她適合,粉女敕的小珍珠襯托得她可愛又秀氣。

鵝蛋臉,新月眉、膚白如雪、眸如點漆,是個美人胚子,再過幾年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等等,他在想什麼?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怎麼就引起他的注意了?

寧承遠再度惱怒,揪起她的衣襟,刻意靠近她的臉,質問,「誰允許你踫我?」

少年眉目清朗、氣度不凡,白玉般的臉頰讓人想多踫幾下,就算此刻凶巴巴的也不讓人害怕,因為他長得太好看,好看到……雌雄難辨。

章瑜婷更是沒被嚇到,反倒滿面歡喜,因為剛收獲黑霧一片。

寧承遠在心底嘀咕,又笑、又笑,沒見過比她更愛笑的!但他不覺得惡心、不覺得討厭,和這丫頭靠得那麼近,他竟然沒有把人甩到天邊的。

見她不說話,寧承遠冷聲再問︰「誰允許你踫我的頭?」

章瑜婷應付這類狀況經驗豐富,大大的眼珠子轉兩圈,臉上寫著天真無邪,她攤開手掌,掌心中有塊黑色髒污,「你頭上沾了髒東西,我幫你擦掉。」

見他要細看,她急忙把手收至後背,還作勢在裙子上抹兩下。

寧承遠道︰「你可知男女有別,豈能隨意觸踫男子?」

眨眨漂亮的眼楮,她笑得無辜,「我還小,你都這麼老了,咱們哪來的男女有別?」

他老?她瞎了嗎?他明明是青春年少!

寧承遠不禁要訓斥她,「你父親沒教導你……」

提到父親,章瑜婷臉色微變,但很快地揚起笑顏,笑得嬌俏無比,「好聰明哦,猜對了呢,父親確實沒空教我。」他忙著在溫柔鄉里享受,忙著和姨娘傳宗接代。

她沒注意到自己說這話時,嘴角餃上一抹譏誚,寧承遠卻注意到了。

小小年紀露出這種表情……他又皺起眉頭,松開她的衣襟。

她彎彎眼,連聲抱歉也沒說,直接拋下他,跑進濟生堂里,邊走邊喊,「師父,小章魚來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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