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客氣什麼,你先歇著,我這就讓小二去請大夫過來。」尤不休扶她上了床榻,細心替她掖了被角後,很快出門,叫來小二,吩咐他去請來大夫。
小二很快帶著一位大夫回來。
那大夫下顎蓄了一把大胡子,遮住大半張嘴,左額上有道疤一直延伸到山根印堂之處,右眼下方還有顆碩大的黑痣。
尤不休瞅見這小二帶回來的大夫,忍不住狐疑的問︰「這位真是大夫?」不是什麼山賊土匪?
小二心下也沒個準,他先前剛要出門去請大夫,這位就上前來自薦,說自個兒是大夫,他圖方便,就直接把人領過來了那大夫見尤不休對他似是有所懷疑,面露不悅之色,「老夫雲游四方,行醫數十年,救人無數,這位公子可是見老夫人模樣不善,所以懷疑老夫的醫術?哼,以貌取人可不是智者所為。」趕在尤不休開口前,他再說︰「待會老夫診斷若不準,分文不取。」
聞言,尤不休解釋道︰「尤某不是懷疑先生的醫術,只是心中奇怪,小二才剛出門,怎麼這麼快就把大夫請回來了。」
那大夫聞言臉色緩了緩,「因為我剛好在客棧里用早飯。」
那小二也連忙附和,「是呀是呀,我見客官趕著要請大夫,知道這位客官是大夫,便就近請他過來。」
听了兩人的話,尤不休暫時打消疑慮,抬手道︰「有勞大夫,里邊請。」
那大夫走到床榻旁的圓凳上坐下,抬指按住錢來寶手腕寸口處。
錢來寶看了他一眼,隱約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忍不住啾著他多看了幾眼。
診完脈,那大夫用著沙啞的嗓音問她,「姑娘是否覺得全身虛弱,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身子綿軟無力?」
「沒錯。」
「你這是染了風寒,我開帖藥方給你,你再按藥方去抓藥。」
說完,見錢來寶直勾勾的瞅著他瞧,他咳了一聲,露出不慍的表情,「姑娘可是在懷疑老夫的診斷?」
「不是,我只是覺得大夫有些面善,似是在哪見過。」
那大夫聞言,撫了撫下頷的胡子,「老夫在外行醫濟世,你約莫是在哪里曾見過老夫一面吧。」說完,他起身坐到桌前開藥方。
開完藥方,遞給尤不休時,他隨口問了句,「公子與那姑娘可是夫妻?」
「不是。」尤不休否認,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話一出口,竟隱約覺得大夫的眼神似是透出一抹寒芒。
「那你倆是什麼關系?」那大夫再追問。
「朋友。」尤不休回了句,覺得這大夫古古怪怪的,管得也未免太多了。
「既然你與她不是夫妻,還是不要隨便進姑娘的房里,免得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那大夫板起臉孔訓斥了句。
尤不休解釋道︰「她病了,我才過來看看。」他一邊說著掏了銀子,付了診金。
收下銀子,那大夫邊往外走邊念叨著,「真是世風日下,現下的年輕人輕浮又隨便,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還不負責任°」
尤不休額頭青筋微跳,這大夫究竟打哪來的,簡直莫名其妙。
在送走那古里古怪的大夫後,尤不休將藥方交給馬群時,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他,讓他拿著藥方先去別的醫館問問有沒有問題,若沒問題再抓藥。
吩咐完後,他回來守在錢來寶的床榻邊。
錢來寶身手不凡,這段時間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樣,此刻瞧見她這般柔弱的躺在床榻上,他看著有些心疼。
她半闔著眼,有些昏昏欲睡,覷見他坐在床榻前,一時也沒多想,說道︰「我原本想今天跟你辭行,卻沒想到會突然病了。」
「你要走?」他俊眉頓時擰蹙起來。
「你的腳傷已痊愈,那套掌法我也全都教給你了,我出來這麼久,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沒想到她已知道他的腳傷好了,他一時之間不知該拿什麼借口再挽留她。下一瞬想起昨天的事,她突然要走,說不得與他昨天說的那些話有關,他連忙解釋,「昨天我是擔心你受關從宗的蒙騙,話才會說得有些重,你別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那話太鋒利了,讓她有些難堪。
「關從宗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尤不休一時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更好的人?那人在哪里?」她抬眸看向他,眼里有絲迷茫,不知是不是因為病了的緣故,看著他,她心里竟生起一絲委屈。
她與他已拜了堂,可這人卻不要她,而她還傻傻的一路護送著他來到臨川。
她議了八次親,都未曾拜堂,婚事便告吹。
唯一一次拜了堂,卻是在母親的強迫下完成,兩人被送進她寢房時,她曾萌生過一個念頭,要是這人肯要她,那她就如了母親的願,當他的妻子吧。
可他不願與她做夫妻,所以她幫他逃但不久前表哥出現,有意與她重修舊好,這人卻一再阻撓、批評他,這又是為什麼?
既然對她無意,又何必要多管她的事尤不休被她一問,有一瞬間要月兌口說自己,但他及時回了神,咽回到嘴邊的話,「這人……總會出現的。」不知為何,想到她日後可能嫁給別人為妻,他就有些不快。
想起他曾說過,他在家鄉有個未婚妻的事,錢來寶心里無端有些難受,「你出去吧,用不著在這里照顧我。」
「我腳傷時蒙你照顧多日,此時你病了,照顧你也是應當的。」尤不休溫言道。
「我想睡了,你還是出去吧,你在這里我不習慣。」
他想留下,但她都這麼說了,他不得不起身,「那好吧,我先出去,待藥煎好後,我再幫你送過來。」
他剛走出房門,就見關從宗過來。
「你怎麼會從來寶房里出來?」關從宗神色不悅的質問他。
看見此人,尤不休冷下臉,還來不及出聲,就听見房里傳來錢來寶的聲音,「我病了,尤大哥過來看我。」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病了?」聞言,關從宗擠開站在房門口的尤不休,直接進了房里。
他走到床榻前,神色關切的問道︰「可請大夫來瞧過了?」
「大夫已來過。」
「那大夫怎麼說?」
「他說是染了風寒。」
「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定是這陣子跟著姓尤的東奔西跑,才累出病來,等你這病好了,我便送你回去。」關從宗一臉擔憂的念叨著。
他之前問過錢來寶,怎麼會與姓尤的在一塊,她只簡單說是應他所托,護送他來臨川。
他擔心這孤男寡女在一塊會生出事來,尤其這姓尤的還一味阻止他親近錢來寶,更讓他暗恨在心頭,巴不得盡快分開兩人,才有機會好好修復與錢來寶之間的情誼。
見他進去,尤不休也不走了,轉身又進了房里,听他暗指是他連累了錢來寶,才讓她染了病,他駁道︰「錢姑娘的事不勞關公子費心,既是我把她從鳳林武館帶出來,我自會送她回去。」
必從宗被他一再破壞好事,對他早有諸多不滿,毫不客氣的質問,「你不過是見我表妹武功高強,人又心善,才利用她送你來臨川,甚至把她當奴僕般使喚,讓她替你駕車,這也就罷了,既然人都已到了臨川,你還糾纏著她做什麼?」
「錢姑娘仁義,見我受傷,才會護送我前來臨川,尤某感激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將她當奴僕使喚。為感謝她千里相送,尤某早已備妥謝禮要答謝她。」
他這番話是對著錢來寶說的,說完,隨即從懷里取出一只先前就準備好的錦盒,打開來,里頭盛放一只通體瑩潤的玉鐲,一看就是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