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伙兒從府里走出去,個個都是抬頭挺胸,越來越有底氣了。
對沐煙藍而言,運作一座府邸只是小意思,跟她小時候玩女圭女圭屋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也挺有趣的,尤其看眾人在她的改造之下越變越好,更讓她有成就感。
這其中,改變最多的自然是藺爾愷了,至少他最近待在皇宮的時間越來越少,回府的時間越來越多,就知道他心思所向了。
在天承國,十日一休沐,卯時就要到皇宮外點卯等候上朝,午時退朝,對于很多官家夫人來說,相公們起床的時間,她們都還在睡美容覺呢,可是沐煙藍卻是有辦法日日比藺爾愷還要早起,陪著他用早膳,送他出府門。
藺爾愷從不對此說什麼,但他知道,自己是很享受這段時光的。在用膳時看著她嬌俏的臉,听她妙語如珠,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這比什麼男女之間的欲念更令人回味三分。
所以這會兒還沒上朝,藺爾愷已經想回府了,為官這麼多年,他還沒有像這陣子這麼倦勤過,足見古人說溫柔鄉是英雄冢,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他對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紅顏會被稱為禍水,哪里是紅顏的錯,只是英雄不夠自持罷了。
「藺大人,皇宮到了。」藺府新聘的馬夫,將馬車在宮門外停下。
藺爾愷回過神來,下了馬車後,施施然地走進皇宮。此時接近朝會開始的時間,許多官員已在大殿外等候,一見到藺爾愷,友善招呼的有之,淡然點頭的有之,當然,也有置之不理甚至語帶譏諷的。
「藺大人,最近看起來越來越容光煥發了啊!」一名官員略帶奉承地道。
「好說、好說。」藺爾愷客氣地應付過去。
「藺大人的官服也是煥然一新,很是精神啊!」另一名官員也看到了藺爾愷的轉變。
藺爾愷同樣有禮地一揖,他相信這些恭維都不是憑空而來,因為連他都感受到自己的轉變,身邊有了她……真的不一樣了。
「這些都是內人的功勞,我也只是沾光而已。」他老實地道。
然而這番話听在某些人耳里卻相當不是滋味,一道帶著一絲冷笑的不善語氣傳了過來——
「藺大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烈火族的煙藍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其貌不揚……噢不,只是長得比較「堅忍不拔」,在容貌上比不過人,只好在賢慧上下功夫了。」
說話的是刑部侍郎劉豫,他的孫子就是劉文仲,上回劉文仲一天敗掉他好幾百兩銀子,听說與藺爾愷有關,現在逮到機會,怎能不酸個幾句?
另一個與劉豫同屬丞相陳仲黨羽的官員也見縫插針,諷笑道︰「只怕藺大人這身官服下是傷痕累累啊!要知道煙藍公主傳聞可不只容貌堪慮,舉止更是粗魯不堪,會不會藺大人故意穿新衣服,想要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此話一落,與陳仲友好的一干官員都笑了起來,而默許這些事情發生的正主兒陳仲卻只是淡然一笑,不發一語。
藺爾愷是知道事實的人,為此動氣不就遂了這些人的意了嗎?他只是淡淡解釋道︰「傳言畢竟只是傳言,至少我認為我的妻子秀外慧中,那就夠了。」
「喔?煙藍公主秀外慧中?這倒真是奇聞了。」劉豫猶不放過他。
「那藺大人怎麼不將妻子帶出來讓大家看看?听說藺大人新婚之夜可不是在家里度過,而是逃到了宮里啊!」另一人把話說得更明白了。
藺爾愷仍維持著風度,甚至聲音都沒有提高一些,沉穩地道︰「你們怎麼不說,我新婚之夜就離家在皇宮公忙許久才回府,我的妻子卻沒有一句怨言,更將我府邸打點妥當,讓我沒有後顧無憂,這又有幾位夫人做得到呢?」
此話一出,劉豫等人立刻無法招架。他們的夫人都是各世家之女,或者只是貪其貌美才娶回來的,真正有持家之能的根本沒幾個,反倒有不少脾氣嬌縱的。
瞧藺爾愷隨便幾招就把這些人反擊得無言以對,陳仲終于站了出來,雖然那笑容很是自然,但顯然不懷好意。
「廟堂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陳仲先展現了一下丞相的威風,才接著道︰「過幾日本相欲舉辦家宴,宴請朝中諸位大臣合家前來,交流一下政事,也讓大臣們彼此親近親近。煙藍公主既是如此不凡,不如藺大人到時帶著公主一起來吧。」
他的語氣篤定,根本沒有給藺爾愷拒絕的機會。想來他也是覺得藺爾憤替煙藍公主的貌丑及粗魯辯解,只是徒勞無功,屆時把人帶來,那些狡辯自然不攻自破,藺爾愷仍然會是全朝的笑柄。
想不到,對于陳仲的邀約,藺爾愷還真的猶豫了起來,然而他猶豫的當然不是怕沐煙藍出現後會被眾人譏笑,反而恰恰相反。
她太美麗、太出眾了,對他而言,她的一切美好就像天上掉下來的大餅,運氣好才輪得到他,若是讓她在群臣面前露臉,他的面子是掙回來了,她也肯定能替自己的秀外慧中正名,但是覬覦她的人肯定也會變多。
尤其是陳仲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全朝都知道他是個色中餓鬼,對于自己看上的美女從不放過,甚至還曾經強拆了一座青樓,逼得老鴇都上吊了,只為了強娶人家的花魁,這件事陳仲只是沒有明著去做,但知情的人都清楚這就是陳仲的手段。藺爾愷自然不希望沐煙藍的美麗讓陳仲發現了,他現在有些後悔剛才不應該忍不住替沐煙藍辯解,引出陳仲這頭老狐狸。
一直沉穩內斂的他,畢竟還是為了她,沖動了。
陳仲見藺爾愷猶豫,又添了把火。「如果藺大人另有隱情,不便帶公主出席,我們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然,一些好事者又嬉笑起來,似乎已經看到藺爾愷怎麼打自己嘴巴了。
「我……」藺爾愷仍是下不了決心,他的面子,與沐煙藍的美麗暴露在陳仲等人面前相比,似乎並不是那麼重要。
此時,皇宮深處傳來敲鐘的聲音,朝會開始了,群臣也收斂神情,各自列隊,準備接下來的儀式。
然而陳仲在經過藺爾愷身邊時,卻是不依不饒,刻意用眾人听得到的聲調拋下一句,「四月初十申時,本相誠摯邀請,希望藺大人賢伉儷一定要到場。」
一日無事,朝會順利結束,百官下朝。
按以往的情況,藺爾愷會留在皇宮處理政事,有時忙起來,甚至好幾天不回家,可是這幾日,他卻總是要求馬夫在宮外候著,下朝便直接趕回府,即使遇到太子要上課,他也不再留宿皇宮,多晚都會回去。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越來越喜歡回府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的藺府是個令他放松的地方,擺月兌了以前的暮氣沉沉,一片的欣欣向榮,這樣的氣氛令人欣喜也不奇怪。
尤其今日,他還特地要求馬夫駕車走得快一些,因為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對沐煙藍說,雖然很難啟齒。
入了府後直至大廳,連官服都還來不及月兌,他便尋來了沐煙藍,然而當她的人出現在他面前,他又欲言又止。
今天的她,看起來又比昨天漂亮了,縱然只是樸素的布衣,發髻上簡單地插了支木釵,卻顯得氣質高雅,風情獨特。
這樣的可人兒,他真不想帶到陳仲的宴會上。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沐煙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開口問道。
藺爾愷遲疑地看著她,心中仍在掙扎,事實上,他個人的意願是寧可丟了面子,也不想讓她太出風頭,這倒不只是他身為男人的佔有欲作祟,更多的是陳仲得惡名昭彰,他不想她遇到那種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