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筆,將藥方交給國公夫人,「此藥清肺瀉熱、主治痰火肺熱型痙咳,早晚兩次喂藥,連續服藥三至五天應會好轉。」
柄公夫人立即轉給丫鬟,要她速速去抓藥。
丫鬟一離開,就見另一名丫鬟快步進房,喘著氣道︰「夫人,太後要先離開了,好像是宮中有事。」
「唉呀,我身為女主人,肯定得去送送。」國公夫人急急說了這句話,連忙步出房間,不一會兒,她尷尬的回來,「太後早一步走了,好在,她知道是國公爺身子不適,沒有見怪,離開前,還留了話要我別放心上。」
暗雨柔倒覺得太後這一趟是特意過來看看自己的,因為謀求權勢的太後怎麼會將寶貴的時間耗在花宴上?但太後離開,她也想走了,她對著國公爺夫婦一福,「今日雨柔非主角,卻受矚目,夫人辦花宴的心思及用心全被忽略了,雨柔實在惶恐,為不想再模糊焦點,雨柔想先行告辭。」
柄公夫人詫異的看著她,對她的好感更增幾分,她親切的握著她的手,「你是個貼心的可人兒,我懂了,等國公爺的病好了,我再邀你過府賞花。」
「雨柔在這里先謝謝了。」
于是,不等花宴結束,傅雨柔帶著丫鬟先乘坐馬車返回相爺府。
暗雨柔一回到相府,就听到梅城桓回府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直覺的就往齊氏跟淳淳那里去,沒想到也未見到人。
淳淳說︰「父親回來說他只是回府沐浴,換個衣裳又要進宮了。」
這個人怎麼像陀螺轉不停?身上還有毒未解,還一連五天沒扎針了,毒性仍會跑的呀,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傅雨柔急急的又往蘭苑而去,沒想到,一到門口,守衛的小廝說︰「相爺已經離開了。」
來不及了……她懊惱的輕咬著下唇,轉身經過院落的回廊花徑,打算返回銀松齋,只是,走著走著,心口益發沉重的失落感又是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腳步陡地一頓,她突然感到害怕,自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見他是因為她想他了?不、不要!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雨柔?怎麼回來了,花宴結束了?」
梅城桓低沉的嗓音陡起,她一抬頭,竟見他正好步出銀松齋大門,也一眼撞進他那雙驚艷的黑眸。
梅城桓正屏息凝睇眼前的天仙美人,她平時已是相貌出色,今日淡掃娥眉,妝點頭飾,整個人瑩瑩如玉,多了一抹華貴,美得更教人屏息。「你真美。」
她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臉紅心跳,這毫無掩飾的贊美,讓她臉上的酡紅更深一層,「謝謝,你——我以為你進宮去了?」
「本來該走了,但看了祖母跟淳淳後,想到多日沒看到你,明知道你應該還在寧國公府,還是忍不住到銀松齋看看。」其實回來沐浴也是借口,不然,宮中也有他專屬的寢室,他只是想回來見見她,卻忙到忘了今日就是賞花宴。
他目光溫柔,她不知該回答什麼,也漸漸不自在起來。
「看到你就好了,我得進宮了。」他見她困窘,便想越過她要離開,沒想到,一只小手驀地扯住他的袖子。
「等等,先讓我替你扎針吧,你有幾天沒針灸了,解毒的速度會變慢,身體的復原得耗上更多時日的。」
他看著她,一想到她如此在乎他的健康,只覺心中暖甜,沒有猶豫的點頭。
兩人相偕走進銀松齋,一進入寢房,他徑行月兌去上衣,躺臥在床榻上。
房內靜謐無聲,她洗淨雙手,備妥銀針,在床榻坐下。
梅城桓合上眼眸,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發覺自己特別喜歡這個獨處的時刻,他靜靜躺著,感受著她的手輕輕的按壓、輕輕的下針,不管是在過去無數個寂靜黑夜,還是此刻無聲的上午,總有一種特殊的平靜,讓他身心靈都放松了。
相較之下,傅雨柔卻開始期待他的毒能早一點解完,她知道自己不對勁了,她竟得努力再努力的逼自己別去看他的臉,一再壓抑紊亂不听話的心跳,還有隱隱發燙的想爬上粉頰的紅潮。
終于,治療結束,梅城桓穿上衣服,向她道謝後說︰「明天我應該可以陪你到處走走,看看哪里適合開醫館。」
「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找。」
「京城你又不熟。」
「我日後就要在這里定居,自己走走看看,也熟悉熟悉。」她怎敢跟他有再多的接觸,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心頭加速淪陷的情感令她害怕了,但,他已有妻有妾,不會屬于她一個人的。
他抿緊薄唇,見她一再推拒,他又火了,「你就這麼討厭我的陪伴?還是怕我會對你怎麼樣?」在她眼里,他是禽獸嗎?!
她搖搖頭,「爺想太多了,只是,爺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又何必將時間花在我的身上?」
「你一定要把我推得這麼遠就是?」
他不是不明白她在拒絕他,但他真的不值得她托付真心嗎?他繃著一張俊顏,轉身離開。
幾個時辰後,鄭芷彤等一行人回府,時間已是午膳過後,她立刻要殺去齊氏院子,卻在中途就遇到從齊氏院子走出來的傅雨柔。
瞧鄭芷彤眼冒怒火,傅雨柔不由得有些後悔,早知道多待在祖母那里一會兒,但老人家有午後小憩的習慣,她不好叨擾太久。
「柔妹妹,你不懂規矩也要懂得問人啊,怎麼可以先返回府,你不把姊姊放在眼里就算了,皇太後還沒走呢,要是皇太後問罪,殃及相府,你能負責?」鄭芷彤如潑婦似的呱啦呱啦罵個沒完沒了,罵到她都喘氣兒,正想到亭台坐下來,叫丫鬟端杯茶來解解渴時——
「皇太後離開時,妹妹仍在國公府替身子不適的國公爺看病,姊姊擔心的情形絕不會發生。」傅雨柔說完這句話,身子一福,轉身離開。
鄭芷彤楞楞的看著她的身影,慢半拍的才听懂她的話,所以,她剛剛像潑婦罵街的狂罵,傅雨柔連打斷也沒有,是將她當瘋子看嗎?!
第二日,幼帝頭戴冠冕,著一襲黃緞彩繡龍袍,高坐金鑾殿上,滿朝文武大臣分站兩旁,大殿中央,兩名朝臣分屬太後黨與保皇派,正為了越北城蝗蟲災害,田地收成欠佳,減收官糧一事爭得面紅耳赤。
「皇上要允了越北城,那其他城也各覓借口,要求比照辦理,國庫空虛,又當如何?」
「越北城的百姓連吃都有問題,如何湊出官糧上繳?這不是逼百姓去死?」
餅往,在大朝殿上,對立的兩方根本沒有機會唇槍舌劍,站在幼皇下方的梅城桓早就霸氣回應,以嚇死人不償命的威勢壓死太後黨,但怪的是今日他卻靜立不蕭景佑見兩個臣子愈吼愈大聲,簡直要打起架來了,但他所倚賴的相爺卻是擰眉抿唇,也不知在想什麼。
羅靖磊忍不住以手肘輕敲他腰側,吸引他注意後,再挑挑眉,「你不該說些什麼?」他以眼示意站在大殿中央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兩人。
梅城桓抿抿薄唇,先是狠瞪兩個不識相的朝臣,讓他們嚇得閉嘴後,他這才走上前,朝幼帝拱手一禮,直言,「啟稟皇上,此事不難解決,越北城遇蝗災,自當減收官糧,但河業、雲州、東昀三城收成良好,酌增稅收,一減一增,國庫稅收無虞。」
蕭景佑眼楮一亮,連忙點頭,「如此甚好,就依相爺所言。」
但太後黨怎肯就此罷休,上前一站,拱手要再報,梅城桓闊步走到他面前,直接瞠視著他,「杜大人還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