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富豪 第10頁

心里這麼想,眼角余光卻忍不住掃向一旁整理擦拭調味罐的穆樂言。

她呢?她怎麼想?她應該會像方才那樣毫不猶豫的走到他身邊吧?

終于,韓烈唯看到她朝自己走來了。

開心之余,他忍不住自嘲地想,他突然覺得自己活像是放學時候在女校門口等待,只為了一睹校花真容的傻瓜。

穆樂言來到他身邊後,平常總是笑咪咪的她,難得板起臉,嚴肅地道︰「這里是廚房,你一個新人不應該那樣跟主廚說話,以後注意點。」

錯愕自韓烈唯臉上一閃而過,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我說,以後不許那樣跟主廚先生說話。他是嚴厲,但你不可以挑釁!」

苞挑釁什麼關系?他動作不夠快,是他的錯,該罵,但是要他不許那樣跟主廚說話——他不覺得說該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在他眼里這本就是兩碼子事。

現在是怎樣,這里的每個人都秀逗了嗎,所以分不清楚對錯?

「我說那些話並不是因為他叫我滾出廚房,而是因為我親眼看見餐點被口水污染,我認為我有必要提醒他。站在消費者的角度,沒人希望自己吃的是主廚噴過門水的食物,你不想我不想大家都不想,所以我說實話。你以為我是為了反擊而反擊?根本沒這個必要。」

他韓烈唯會做這種連手段都稱不上的愚蠢反擊嗎?這根本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跟人格。

「但是你在那種時候、用那種口氣說,就是對主廚的一種挑釁。你可能不懂廚房工作的生態,在這里,主廚最大,就算是老板也不可以隨便干涉。」

他不敢相信穆樂言這只柔柔軟軟的小白兔居然會這樣反駁他,原來,她也跟其他人一樣,虧他還以為她……算了,隨便她。

不知怎地,韓烈唯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痛痛的,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如果你還是認為我不對,我無話可說,但我自認問心無愧,我只是在做我認為對的事情。」

「就算是做對的事情,也不該我行我素。」

「如果可以一路朝對的方向,我行我素又如何?還是你認為我應該視而不見?」韓烈唯轉過頭去,埋頭繼續洗碗盤。

當然不是,穆樂言只是覺得不該是這樣,應該有更好、更圓融的方法。可是一看到他用那種失去溫度的冰冷眼神看著她……她就覺得好難受、好心痛。

這家伙的神經一定是鋼筋做的,才會那麼粗又那麼硬,不懂圓融,更不懂她是在擔心他會被大家孤立。

「韓烈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說那些話本無意傷人,可偏偏結果就是傷人,那麼即便是對的事情,也已經對別人造成傷害,也傷害到你自己。」

荒謬,如果做對的事情也能傷人,那大家都去做錯的事情好了!他不能認同她的說法。

望著他固執的背影,穆樂言很挫敗,低聲道︰「我要上樓了。」話落,頭也不回的離開廚房徑直走上二樓,留他一個人繼續跟碗盤搏感情。

听著她上樓的腳步聲,韓烈唯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這算什麼?他明明沒有錯,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難道見到錯處就只能蒙上眼楮假裝沒看見,不能糾正嗎?

在他看來,心軟用錯地方就是鄉願!

覺得莫名煩躁,不小心手滑,一個已經洗好的餐盤硬生生的掉在地上,碎片噴得到處都是。

很好,現在連盤子都在嘲笑他就是了,信不信,明天他就去買十台洗碗機擺在廚房里,洗它個金光搶搶滾。

他重重捶了一下牆壁,發泄心口累積的不快。

下一秒,心里有個聲音冒了出來——

為什麼?你在乎她?為什麼?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韓烈唯馬上下意識的自我反駁,傻瓜才在乎她,穆樂言不過就是有張可愛的圓臉,世界上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他犯不著在乎她。

可是,為什麼心口覺得悶悶的?為什麼見她頭也不回的離去,他竟沒來由的悵然若失?

這明明只是他一時無聊想藉由體驗不同人生打發苦悶心情的游戲,哪天膩了隨時可以拍拍就走,誰可以告訴他,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為什麼?

他是對她感興趣,但不代表她可以這樣!

懊死,這算哪門子的體驗生活?一個小小穆樂言憑什麼這樣攪亂他的心?

盡避被樓下那只固執的牛惹得心悶,穆樂言仍不忘幫韓烈唯整理出房間。

她把一些瑣碎的雜物都收進箱子里,讓空間看起來不至于太過凌亂,但還是得把這堆箱子都搬開,才能騰挪出一個空位鋪上棉被權充睡床。

穆樂言一個人默默在房內施展干坤大挪移,順便分散對他固執的氣惱。

箱子有的輕盈,但大多數都沉,里頭有很多父親親手撰寫的創意料理,還有他走遍世界各地搜集來的各式食譜。

接下餐廳經營後,偶爾她也會來翻找靈感,但大多時候,她怕觸景傷情,根本不敢貿然打開。

她用手中的除塵紙溫柔地拂去箱子上的灰塵,再依循箱外的標注,盡量把同類的東西放在一塊,好方便以後辨別拿取。

洗完最後一個盤子,收拾完殘局,韓烈唯拖著無限疲憊的身軀緩緩步上二樓,看到的是這安靜而忙碌的景象——

「這麼晚了你在做什麼?需要幫忙嗎?」

穆樂言沒說話,安靜地繼續做著手邊的事情,徑直捧起一個完全擋住自己視線的大紙箱,在有限的空間里騰挪移動,她像個瞎子搖搖晃晃,緩慢的前進後退,雖然小心翼翼,還是不免東磕西踫,沒想到因為一個疏忽,忘了身後的地板早放著另一只等待歸位的大箱子,被狠絆了下,重心不穩,眼看著整個人就要連同手上的那只大箱子一塊兒往後跌——

懊死!韓烈唯心一緊,急聲低吼,「小心!」

箱子出乎意料的很沉,在力量的沖擊下,韓烈唯無法同時把人跟箱子都穩住,只得先把她手里的箱子搬走往旁邊一丟,這才能全心全意護住踉蹌後跌的她。

他用自己的肉身作為她的後盾。

箱子落地,發出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兩人摔跌在地板上的踫撞聲。

「呃……」墜地的瞬間,後腦杓那一記撞擊,讓韓烈唯痛得發出悶哼。

穆樂言嚇傻了,整個人仰躺在他這塊人肉盾牌上,腦袋足足有五秒鐘的空白,第六秒,她想起了身下的他,以及方才听到的踫撞聲,她趕緊掙扎著爬起來,隨即轉頭察看他的情況,只見他死皺著眉,緊緊的閉起眼楮,表情似是很痛苦。

「韓烈唯,韓烈唯……」

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滿天全金條,要抓沒半條,明明閉著眼楮,韓烈唯卻覺得眼前黑黑又亮亮的,好像有什麼在閃爍,古怪到一個不行。

頭,他媽的很痛很痛,脹脹的,像是腦殼里的東西全部都位移了。

「你覺得怎麼樣?韓烈唯,你說話呀!你不要嚇我!」

他好不容易睜開眼楮焦距回歸,映入眼簾的是穆樂言急得快哭出來的模樣,他是很想回答她的問題,但只擠得出兩個字,「頭……痛……」

「你撞到頭了?!」才因為遇到搶匪被打得鼻青臉腫,現在腦袋又撞到地板,他這是走哪門子衰運?踫撞的聲響那麼大,萬一腦震蕩怎麼辦?穆樂言越想越不妙,蹦跳著起身,作勢就要去拿錢包、車鑰匙。

「你要去哪里?」不會因為還在生氣就不理他吧?

「我去拿鑰匙,馬上開車送你去醫院。」

「不要。」韓烈唯從小就討厭醫院,因為那里有母親離開的壞印象,他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她,伸手抓到她就緊緊不放。「我頭很昏,讓我緩一下氣,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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