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會那麼簡單嗎?春雪裝出甜甜的嗓音。「謝謝舅媽。」
「不客氣,你快吃吧。」
「是。」春雪乖巧地點頭,舉箸進食,眸光一轉,發現坐她旁邊的杜唯一徑盯著她,眼潭深邃無垠。
他干嘛這樣看她?她心韻微亂,總感覺他那眼神的意味太復雜、太深刻,她參不透其中奧妙。
席間,鄭英媚仍不停地絮叨。
「我記得上次見到你,你還是個小嬰兒呢,沒想到一轉眼長這麼大了。那次寧寧抱你回來,求見爸爸一面,可惜他就是不肯見,也不肯原諒寧寧,說要斷絕兩人的親子關系,我還記得寧寧當時哭得好傷心……」說著,鄭英媚聲調變得低細,眉宇之間也籠上淡淡哀愁。「從那之後,我就沒再見過寧寧了,以前我們感情還不錯的,常常一起去逛街喝茶……」
淚光在鄭英媚眼里閃爍,春雪身子一僵。
杜唯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故作輕快地發話。「阿姨,你別說了,春雪都快吃不下飯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鄭英媚趕忙擦眼淚。「不好意思喔,春雪,上了年紀的人就是這麼容易傷感。」
春雪勉強揚笑。「沒關系的,舅媽,我……也想多听听媽媽以前的事。」
「這樣啊,那你邊吃邊听我說。」鄭英媚笑道。「我想想啊,你媽那時候可疼你了,她跟我說,生下你那天,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天。我記得那次她帶你回來,結果佣人不小心讓你喝了花生牛女乃……」她驀地頓住,神情震驚。
「阿姨,你沒事吧?」杜唯關懷地問。
「沒事,我只是……覺得奇怪。」鄭英媚怔愣地望著春雪。「這道宮保雞丁放了花生,你有吃到嗎?」
春雪愕然眨眼,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有啊。」
鄭英媚倒抽口氣,明眸圓睜。「可你以前對花生會過敏的,那次佣人給你喝了花生牛女乃,你當場氣喘發作,後來還送醫急救……」
筷子由春雪指間滑下,掉落地面,敲出清脆聲響。
她震了震,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太粗心了!」
她彎腰意欲撿起筷子,正好杜唯也想替她檢,兩人的手在地面上方撞在一起,她一凜,抬眸望他。
他也正看著她,視線順勢往下,正巧落在她V領的胸前,隱約窺見她白女敕誘人的。
他氣息一緊,瞳光忽明忽滅,閃爍不定。
她認得出那樣的眼神,那是一個男人受到吸引的自然反應。
雖然很短暫,雖然他幾乎是立刻便恢復理智,搶先替她拾起筷子,吩咐佣人替她拿一雙新的來,她仍是強烈地意識到,他心動了。
若是懂得利用的話,一個男人的心動,將會成為這個女人對付他最好的武器。
春雪放慢動作,緩緩直起上半身,她的心怦怦跳著,呼吸也亂了,但她知道,她必須表現鎮定。
「春雪,你還好吧?」鄭英媚擔憂地注視她。「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她搖頭,淺淡地彎唇。「舅媽你別擔心,我會過敏那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已經不會了。」
「不會就好。」鄭英媚這才放下心。
「春雪小姐,你的筷子。」佣人奉上新的筷子,春雪接過,挾菜送進嘴里,慢條斯理地咀嚼。
頰畔,仍不時感受到杜唯熠熠的目光,灼燙著她。
「所以那位從日本回來的顧家公主,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臨近下班時間,杜唯總算從忙碌的行程中解月兌,回到私人辦公室,剛坐下來喝咖啡,他的特別助理吳新達便跟進來,開門見山地問。
「瞧你這樣子,忍了一整天吧?」杜唯調侃。
「知道就好!」吳新達大剌剌地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我早就想問你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有空,可憋死我了!」
杜唯笑。
「好了,別賣關子了,快跟我說吧!」吳新達迫不及待地催促。「你把那個公主從日本接回來了,覺得怎樣?她長得美嗎?」
「很美。」
「身材辣嗎?」
「算辣吧。」
「又美又辣!」吳新達嘖嘖有聲。「听起來是個大美女呢,該不會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了吧?」
吳新達是隨口戲譫,杜唯听了,心韻卻瞬間跳漏一拍,他想起早餐時不經意瞥見的美妙風光,握著咖啡杯的手指一緊。
「別胡說八道了。」他責備地賞吳新達白眼,又啜飲一口咖啡。
「開玩笑的嘛!」吳新達呵呵笑。「像你這種坐懷不亂的真君子,要被哪個女人迷到失魂落魄,恐怕得等到世界末日了!」
杜唯放下咖啡杯,雙手環抱胸前。「你玩笑開夠了嗎?如果太閑的話,我這邊隨時可以交代給你新的工作。」
「不用不用,別費心了!」吳新達忙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小的知錯了,懇請大人開恩。」
杜唯搖頭,笑笑,拿這個愛搞怪的特助沒轍。
吳新達跟在他身邊將近五年了,兩人早已不再是單純的上司跟下屬的關系,更像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說了半天,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那個美麗的公主是怎樣一個人?」
第4章(2)
杜唯沉吟,在腦海搜尋合適的形容詞匯。「她看起來不是很好親近,性子有點冷,但不是那種千金小姐的驕縱,就只是對人很有防備心而已。而且……挺聰明的。」
「聰明?」
與其說聰明,不如說是很有心機。杜唯回憶早餐桌上春雪和鄭英媚的互動,她明明不是那樣的個性,卻特意在舅媽面前扮柔順甜美。
「看你這表情,她好像不是個很好對付的女人?」
「嗯,是不太好對付。」
「那可糟了!如果她是像沈意詩那種無腦大小姐就算了……」吳新達皺眉,笑意斂去,神情嚴肅起來。「你該不會真的要栽培她成為顧家的繼承人吧?」
「這是董事長交代給我的任務。」
「可是這不公平啊!明明你才是最有資格繼承公司的人,這些年要不是有你扛著,公司的業務能夠蒸蒸日上嗎?董事長怎麼可以這麼對你?」跟鄭英媚一樣,吳新達同樣為他抱不平。
杜唯淡笑,無論別人有多麼為他的遭遇感到憤慨,他本人的態度一貫地雲淡風輕。「你應該很清楚,那老頭就是討厭我、恨我,他不可能把公司交給我。」
「那怎麼辦?」吳新達面色郁郁。「難道你就這麼甘心把公司讓給那個公主嗎?」
能甘心嗎?他當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如何?
對顧長春而言,他終究只是個不相干的外人而已,要他培養春雪成為接班人,便是那老頭對他最殘酷的懲罰。
杜唯咬牙,嘴角揚起自嘲的笑。「放心吧!我會努力教春雪,不會放任她搞垮公司的。」
「你以為我是擔心顧家大小姐弄倒公司嗎?」吳新達翻白眼。「嘖!這間公司倒不倒跟我有什麼關系?頂多我去別的地方另謀高就罷了!我是為你感到不平衡,好歹你也握有這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又是……」
「別說了!」杜唯揚聲制止,再說下去,只會剌痛他花了許多年,好不容易變得強硬的心殼。
他已經決定不在乎了……
「把這個月的業務報告整理給我吧!」
他將話題拉回公事的軌道,吳新達知他不欲多談,沒轍,也只能懊惱地嘆氣。
是夜,春雪沐浴餅後,一面擦拭濕發,一面走進更衣間,看著室內一件件昂貴的衣飾,不禁恍惚地出神。
才短短一天時間,這間專屬于她的更衣室便容納了不少新的戰利品,鄭英媚帶她逛遍了各大精品名店,買齊了各種衣物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