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娘听著,又轉頭去看了後一幾眼。
「既然是他的狗,你干嘛……」
「雖然我不喜歡它的主人,但總不能遷怒于一條無辜的狗吧?」穆熙春說著,伸手招了招它。
後一立刻爬起身,然後跑了過來。
見女兒雖非它的主人,卻能叫得動它,穆大娘十分驚訝,「哎呀,它、它怎麼听得懂你的話?」
「它不是听得懂我的話,它只是懂得一飯之恩的。」她笑說︰「它昨天吃了我一半的晚膳,當然得感恩啊。」
穆大娘看了看後一,思索了一下。
「對了,那孫不凡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提起他,穆熙春就難免想起他沒穿衣服的樣子。因為仍有些懊惱,她沒好氣地撇唇,「他是個看起來沒有心肝脾肺腎,非常討厭的家伙。」
聞言,穆大娘卻是一笑,「沒有心肝脾肺腎?他願意養這種丑到可能一出娘胎就被丟棄在街上的狗,我倒覺得他或許有一副好心腸……」
「齁齁齁!」後一咧著嘴笑。
它主人的未來丈母娘還真是觀察入微,了不起。孫不凡雖然有點壞心眼,但絕對有好心腸。
穆大娘愣了一下,「它……它的叫聲還真特別……」
「可不是嗎?像是在笑,而且笑得挺欠揍的。」說著,穆熙春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
「齁齁齁!」見這對母女看著它的表情,後一有幾分得意。
她們可能還不喜歡想搶走穆家面館的孫不凡,可它確定——她們都喜歡它!
「對了,你又不知道孫不凡住在哪兒,怎麼把狗帶回去還他呢?」穆大娘問。
「這件事,我昨晚也想了一下。」她答道︰「孫不凡是個有錢的公子哥,一定不會住在普通的客棧里,我估計他應該會在廣明客棧落腳,待我忙完了,午後便抽空帶它到廣明客棧去問問。」
穆大娘點點頭,「雖然為了收購鋪子的事,咱們跟那姓孫的不對盤,但狗是無辜的,它既然跑到我們家來,我們就不能置之不理。」
「女兒也是這麼想的。」她說。
「齁!齁!」好善良又明理的一對母女,它喜歡她們。
午後店休,穆熙春帶著後一往廣明客棧而去,走著走著,後一突然狂奔向前。
不為別的,只因它已經聞到了孫不凡的氣味。
「後一!」擔心它暴沖嚇到路人,穆熙春急得大喊。
正要追上去時,只見前頭不遠處有個人也跑了過來。那人正是孫不凡。
「後一!」孫不凡難掩驚喜的跑向也正奔向他的後一,人狗相擁,上演了一出宛如失散多年、久別重逢的戲碼。
看見這一幕的穆熙春呆愣住了,她真是沒想到,看似沒人味的孫不凡,竟對一只狗如此重視。
懊不會他是個寂寞到只剩下錢,以及一只狗的人吧?若真如此,那他也挺可憐的。
「齁!」後一在孫不凡腳邊繞了兩圈,然後朝著穆熙春吠。
它太了解孫不凡,知道此刻的他眼里只看得見它,根本看不到正要帶它去廣明客棧的穆熙春。
丙然,在它朝著她的方向吠了之後,孫不凡才終于注意到她。
「是你?」看著她,孫不凡微微皺眉,一臉疑惑。
「欸,我可沒拐走你的狗。」
見他盯著自己瞧,彷佛她是什麼拐騙小孩的壞人似的,穆熙春趕緊申明,免得他懷疑她綁架了他的愛犬。
後一是自己破窗逃出去的,他當然知道與她無關。
他奇怪的是……除了他,從不親近別人的後一為什麼……
「後一為什麼跟你在一起?」他出口問道。
「它昨晚跑來抓我家的門,我見它可憐,就收留了它一晚,現在正想帶去還你呢。」她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里?」
「像你這種身分的人,總不會住在隨隨便便的地方。而這里最大的客棧便是廣明,所以我正要帶它去那兒踫踫運氣,沒想到……」說著,她自覺不必跟他解釋這麼多,話鋒一轉,「算了,總之狗還你,我回家了。」
話畢,她轉身要走。
「齁!」後一沖過去咬著她的褲管,不讓她離開。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天帝挑選的媳婦,它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她跟孫不凡給拉、拉、拉在一起!
「喂,你又想咬破我的褲子?」穆熙春瞪著它,「上次咬破我一條褲子,我還沒跟你算呢。」
「後一,放開。」孫不凡出聲喝止。
雖然不想放,但它不能不听話。嗚的一聲,它不情願的松了口。
「小春姑娘,不管如何,謝謝你了。」孫不凡上前一揖,「我自發現它不見之後就找了它整夜,直到現在才……」
話未說完,他眉心一擰,像是身上哪兒犯疼,讓他難受似的。
見他神情疲憊,看來是真的找了後一一整晚。
「你就這麼喜歡它?」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他可是饕餮的小老板,要養什麼名貴的、漂亮的狗沒有,怎麼會養了一只長相奇怪到近乎丑惡的狗,而且還疼愛有加?
「後一從小便跟著我到處奔波,我與它幾乎不離開的。」他說著,低頭笑視著後一,然後模了模它的頭。
看孫不凡望著後一時那溫柔的眼神,穆熙春不知怎地竟心頭一悸。
像他這種財大氣粗,自以為是的家伙,竟有如此溫暖的一面?只可惜,他的溫暖似乎只對這條狗。
「既然你與它形影不離,怎會讓它跑了呢?」
「昨晚我上攬月閣,不方便帶後一去,所以將它關在房里,誰知道它竟破窗逃了。」他蹙眉一笑,「大概是想去找我吧?」
攬月閣。她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原來他也喜歡尋花問柳……
「難怪它在大街上一下子便嗅聞到你,原來是因為你身上有香粉味。」她不以為然的說。
「嗚~」後一嗅出空氣中不尋常的味兒,像是……醋味。
听出她話中意指,孫不凡竟下意識的想解釋,不想教她誤會,可剛要開口,月復部便劇烈的絞痛起來。
「唔!」他捧著月復部,疼得彎下了身。
見狀,穆熙春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
「喂,你……你沒事吧?」看他疼得臉色發青,她也顧不得他是敵人之事,自告奮勇地說︰「走,我扶你去看大夫。」
「不,不必……這是老毛病。」
「就是老毛病才更要看大夫。」她強硬的架住他的胳膊,「走!」
看著架住孫不凡的胳臂,硬要將他帶去就醫的穆熙春,後一怔愣住。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孫不凡是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穆家面館的人,她為何要管他是死是活?甚至剛才听說他昨晚去了攬月閣時,說話還酸溜溜的,醋味十足。
唔……女人真是難懂的東西。
在穆熙春的堅持之下,孫不凡跟著她來到陸大夫的醫館。
陸大夫先為他把脈問診,讓他服了家傳的丹藥後,再在他的幾個穴位上扎上幾針,孫不凡總算稍稍舒緩,不再那麼疼痛。
「陸大夫,他沒事吧?」
因為扎針得褪去衣物,穆熙春自然不能入內。
棒著屏風,她問著他的病況。
「這位公子已無大礙,不過……他這恐怕是陳年宿疾了吧?」
「大夫說的沒錯,他說他這是老毛病了。」
「唔……」陸大夫沉吟著,然後看著趴在診床上閉目養神的孫不凡,「公子,你是不是常常三餐不繼?」
聞言,熙春噗哧一笑。
「大夫,您別開玩笑了,這位公子是個有錢大爺,哪會三餐不繼?吃撐了倒有可能。」
陸大夫笑了笑,「我說他三餐不繼,並不是說他窮到有一餐沒一餐,而是他忙到有一餐沒一餐。」
這時,孫不凡開了口,「大夫說的是,晚輩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