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她送來的飯菜,孫不凡便帶著後一上陸大夫那兒換藥。
陸大夫檢視過他的傷後,對于他驚人的復原速度嘖嘖稱奇。
「哎呀,孫公子,你的手已經好了九成呢。」他相當難以置信,「老夫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復原得如此神速的傷患。」
「是嗎?」孫不凡一笑,「我娘常說我銅皮鐵骨,看來不假。」
「依老夫看,你再換個兩次藥便能完全康復。」陸大夫邊說著,邊悉心的為他清理手上的舊藥。
再換個兩次便能康復?他大約三、四天換一次藥,等于不過再十天左右他就會被陸大夫「宣判」痊愈。
那也就是說,到時他不再是傷患,而穆小春那丫頭也不必再伺候他。
想到這兒,他不覺苦惱。
「怎麼了?」陸大夫疑惑的看著他,「公子的傷就要痊愈,怎麼瞼上卻不見一絲喜悅?」
孫不凡微頓,然後目光一凝的直視著他,神情嚴肅而認真,「陸大夫,我能傷久一點嗎?」
「嗄?」陸大夫一怔,迷惑不解的看著他,「老夫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齁!齁!」後一覺得這陸大夫實在太不靈光了,居然沒覷出孫不凡那一點心眼兒。
他得傷久一點,穆熙春便得多伺候他一些時日。這司馬昭之心吶,別說路人皆知,就連它這條狗都觀得一清二楚。
「我想請大夫別讓我的傷好得太快,因為我還想在這里多待一些時日。」
這話,他說得夠明白,而陸大夫也終于意會過來。
陸大夫捋須而笑,「老夫明白,老夫明白,孫公子還真是有心人。」
「踫上她,有心也是枉然。」孫不凡無奈一嘆。
「怎麼?她讓你踫了釘子?」
「她……」他是因外傷而來就醫的,可如今卻像是在診問心病,「她一直把我當作看不見的東西似的,我真拿她沒辦法。」
看他神情苦惱,陸大夫又是一笑,「公子可向小春表明心意了?」
「我說了。」他露出靦眺表情,有些尷尬地說︰「我豁出去的說了,可她卻認為我是為了想得到她家的鋪子,才對她說……」
「她許是害臊吧。」陸大夫分析道︰「小春雖已二十,情竇卻才初開,再加上你誓在必得的是她無論如何都想守護的穆家面館,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當然,其實……她娘親也十分擔心此事。」
聞言,孫不凡微怔,「她娘親?」
「是的。」陸大夫頷首,「她娘親十分擔心你接近小春是別有意圖,對他們夫妻兩人來說,小春可是比那間面館重要呀。」
他神情嚴肅地表示,「我孫不凡若有這私心,不得好死。」
陸大夫深深注視著他,欣慰的一笑,「听你這麼說,老夫真替小春感到高興,不過這話……你還是當面對她說吧。」
「她現在什麼都不听我說。」
「那就對她爹娘說去。」陸大夫給了建議,「把你的心意、你的想法都說給他們听,得到他們的信任及認可,他們也才能放心的將女兒交到你手上。」
「齁!齁!」听著陸大夫這番話,後一忍不住吠上兩聲表示贊同。
此招才真的是「擒賊先擒王」啊!齁齁齁!
陸大夫笑視著它,「瞧,後一也認同老夫呢,哈哈哈。」
「齁——齁!」後一回應著他。
第9章(2)
店休之日,穆熙春外出采買油鹽糖醋及面粉等物品。
趁她不在,孫不凡立刻前往穆家。才要踏入穆家面館,便見穆大娘也正巧要外出。
兩人踫上,都愣了一下。
「穆大娘。」身為晚輩,他當然得先致意。
她神情有些許凝沉,「孫公子,我正要去找你。」
他微頓,「不知大娘找晚輩有何要事?」
「孫公子。」看了他受傷的左臂一眼,她正色道︰「請問你幾時要離開?」
孫不凡先是一怔,但旋即明白她為何這麼問。
「大娘護女心切,晚輩十分明白。」他神情自若,不卑不亢也不疾不徐地說︰「其實,晚輩正是為了此事想拜訪大娘及老爹。」
听他這麼說,穆大娘一震,疑惑的看著他。
「比起穆家面館,大娘更在乎的是小春吧?」他眼神真摯的直視著她,「晚輩與大娘一樣,雖然我非常想要穆家面館以進行饕餮京城分館的籌建計劃,但我更在意的是小春。」
穆大娘心頭一震,沒想到他竟如此坦白直率。
「晚輩自十八歲便接掌饕餮,鎮日戮力于工作,從來不思兒女情長。」他說,「初初遇上小春,我心里並沒有什麼想法,可屢次與她接觸過後,便被她善良率真的性情吸引……」
「孫公子,你……」穆大娘有點激動。
「我對她是認真的,絕不是別有居心,這一點請大娘務必放心。」他慎重地保證,「我知道大娘及老爹對晚輩有所疑慮,如果可以,我想當面與老爹懇談,不管是穆家面館,還是小春……」
迎上孫不凡那真誠的黑眸,穆大娘的心顫抖著。
在這當下,她對他的所有疑慮已經消失,但也因為他竟如此輕易的得到她的信任,她反倒覺得惶惑不安。
他毫無可疑之處,但她真能如此信了他嗎?
「大娘,請無論如何讓晚輩見老爹一面。」孫不凡語帶懇求。
穆大娘沉默了一會兒,「跟我來吧。」
這個家,穆老爹當家做主。不管她心里怎麼想,她丈夫才是下最終決定的人。
于是,她領著孫不凡上到二樓,樓上除了幾個床架,以及可供梳洗方便的一處隔間外,什麼都沒有。
這環境對一個病人來說,絕不舒適。
穆老爹躺在床上,並未睡著,只是瞪著兩只眼楮,干望著低矮幽暗的天花板。
穆家通往二樓的樓梯十分窄陡,不管上樓下樓都得小心腳下,對健康的人猶是如此,更遑論病人了,而這也是穆老爹病後便一直沒下樓的原因。
听見腳步聲,而且是兩個人的腳步聲,穆老爹微怔。那穆大娘之外的腳步聲,是他陌生的、沒听過的……
「小春的娘,你帶誰上來?」他問。
穆大娘回頭看了孫不凡一眼,回答,「是客人。」
「客人?」穆老爹疑惑的轉頭看著,只見尾隨著妻子上樓的是一名年輕男子。
男子俊逸瀟灑,氣宇非凡,盡避沉潛藏鋒,卻難隱其光華。雖是面生之人,但見他不凡的氣度及衣袍底下明顯包扎過的左臂,穆老爹已猜到他的身分。
穆大娘領著孫不凡來到床邊,因不知丈夫會是什麼反應而有點不安。
「小春的爹,這位是……」她一頓,下意識的轉頭瞥了孫不凡一眼。
「你是孫不凡?」穆老爹問。
他從容不迫的彎腰一揖,「晚輩見過穆老爹。」
「小春的爹,孫公子他……」穆大娘吞吞吐吐地,「他、他有話想……」
「扶我起來。」不等她說完,穆老爹已開口。
穆大娘微頓,正要上前扶他坐起,孫不凡已搶先一步。
「請讓晚輩效勞。」說完,他已捱近床邊,小心的將臥榻的穆老爹扶坐起來。
此貼心之舉,穆家夫婦都感受到了。
穆老爹雖病了許久,但那目光還是清亮的。他定定的注視著孫不凡,而孫不凡也毫不閃躲的回望著他。
「孫公子,在你開口之前,我有些話想先問你。」穆老爹說。
「老爹請講。」
他目光一凝,「你的傷是因為小女而受的,是吧?」
「是。」
「若她受了傷便不能經營這家面館,到時面館便成了你的囊中之物,為何你寧願為了救她而受傷?」
「若傷的是她,我看了難過。」他誠實以告。
聞言,穆老爹難掩驚訝。他疑惑的看著孫不凡,想說什麼卻一時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