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輕撫花幾。「叔叔都不說話,是默認了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既然德勝在鋪子里做得不夠好,被指正也是應該的,我已經出來好一會兒,該回去了。」已做好打算的殷尚文丟下話,匆匆離開。
帶著陰狠的殷尚文在回廊上與氣焰不再的徐水蓮錯身,急切的步伐停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向前邁步,在他眼里,徐水蓮已是成不了氣候的失敗者,與她共謀大事不過是貶低自己,還是與德勝合謀比較可行。
送走殷尚文,氣定神閑的殷槐笙要起身回「白兔居」陪心愛的小兔兒時,連日來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徐水蓮戰戰兢兢走進來,殷槐笙心頭再涌現想要翻黃歷的興致,今兒個是啥好日子,居然兩大瘟神先後找上他,回頭得沐浴淨身去除穢氣才行。
「……我……有話想要跟你說。」自從那日被殷槐笙弄到手月兌臼,徐水蓮受到不小驚嚇,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有辦法下床,若非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再來找他。
殷槐笙淡笑揶揄。「殷夫人何時變得這麼客氣拘謹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哪!」
再也不敢對他大聲嚷嚷的徐水蓮輕扯了下嘴角,小心翼翼開口。「我知道書進與書意得罪了你,書進被你打得躺在床上整整七日,好不容易下了床便痛打書意一頓,打得書意鼻青臉腫,他們倆已受夠教訓,就請你原諒他們吧!」
殷槐笙感到有趣地笑出聲。「徐公子出手打徐姑娘,是他們兄妹倆的事,可跟我沒半點關系。」
他是明知故問,書意會被打,全是因為他告訴書進是書意告的狀,但這些指責的話,徐水蓮全部吞下,隱忍不說。
「我想說的是他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絕對不敢再犯,你就別為難他們了,快讓那些債主別再登門要債。」要不是哥哥與書進欠下的錢多到令她咋舌,今日她也不會拉下臉來懇求他高抬貴手。
他神情無辜再無辜地兩手一攤。「殷夫人這麼說,無非是對我有極大的誤解,著實教我啼笑皆非,我既不開賭坊也未放高利貸,更不是徐家的債主,殷夫人真要為債台高築的娘家解套,該一一到債主家登門拜訪才是,怎麼會找上我?」
事情很簡單,在曉兔被徐書進擄走隔天,全京城的人便都知道——殷槐笙與徐家從此勢不兩立,徐家的債主們知道徐家失去了擁有金山銀礦的殷家當靠山,紛紛上門討債,就怕最後自己會連一文錢都要不到。
當然翡翠姨也使了不少力,讓姑娘們在酒酣耳熱的徐家債主耳畔挑撥,讓他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全京城的人如今皆知徐家僅剩一個空殼子,除非是善心大發,不然沒有人會傻得借銀兩給徐家。
「你雖然不是債主,但你有辦法助我娘家度過難關的是不?」也是在此時,徐水蓮方知過去自己有多天真自滿,竟以為殷家一半以上都歸她掌控,但今非昔比,賬房老李不听她的也就算了,連城里鋪子的賬房都指揮不了,除了身邊現有的珠寶首飾與銀兩外,她已一無所有。
「我為什麼要幫你?」徐水蓮的要求實在是既可笑又不可思議,他們兩人素來水火不容,再加上徐書進三番兩次得罪他,她怎麼會認為他肯伸出援手?
莫非是他平日為人太過和善,以至于讓徐水蓮產生錯覺?看來他該改進了。
「你至少看在我是你爹妻子的份上,幫我一把也不為過不是嗎?」徐水蓮明知是強求,仍是厚著臉皮要求。
「我這個人不愛當以德報怨的正人君子,比較喜歡當有仇必報的小人,我清楚記得我年幼時你爹和你哥哥是怎麼傷害我娘的,那印象太過深刻,不是說忘就忘得了,現下你該感謝的,是我什麼都沒做,只是讓你哥哥與你佷子自我毀滅,若由我出手,他們非死即傷,或者那是你想要的?」他很好講話的,甚至可說非常樂意親自對徐家出手。
「不!不要那麼做。」徐水蓮心驚膽顫地揚聲阻止。
「其實我這人非常簡單,別人怎麼待我,我就怎麼待人,仔細想想,我對殷夫人你算非常好了,是不?」他冷冷一笑,要徐水蓮明白他真的已經手下留情,不要再有任何不滿。
他的話,使徐水蓮明白前來請他高抬貴手是最愚蠢的行為,他根本就非常樂意看她哥哥與佷子毀了自己,回想起從前種種,若非丈夫背叛,她也不會錯待槐花母子,以致造成今日這難以挽回的局面。
敝來怪去,都得怪她那不懂得珍惜她的丈夫,害她變得像是寄人籬下的小媳婦兒,她恨死他了。
徐水蓮沮喪地垂下雙肩,再也無話可說,猶如斗敗的公雞,落寞走出大廳,娘家最後會變成怎樣,她是無能為力了,今後她能保住的僅有她自己。
殷槐笙冷漠目送徐水蓮離開,若非曉兔不願他的雙手沾染血腥,他早就一筆筆向徐水蓮及徐書進、徐書意討回。
哼!真是太便宜他們了。
第9章(1)
燦燦陽光,百花盛開,溫暖的和風吹得人心情愉悅,不自覺上揚。
合上眼的曉兔好心情地枕著殷槐笙的大腿,躺在柔軟如地毯的草地上,享受陽光照拂。
在兩人周圍種植著海棠樹,白色的花朵枝頭綻放,猶如點點白雪,散發出清香。
殷槐笙以修長手指輕撫曉兔如飛瀑般濃密的發絲,低下頭對她寵溺一笑。「瞧你,舒服得只差沒打呼嚕。」
慵懶掀眸,朝上方的壞眼狐狸嬌俏一笑,語帶濃濃睡意。「這麼好的天氣,很難不讓人好心情的打起瞌睡。」
其實除了天氣好外,最教她開心的莫過于徐水蓮不再以言語攻擊辱罵,生活中罕見的平靜祥和,使她每天一睜開眼,唇角便會不自覺上揚。
「想要更開心嗎?」他語帶玄機問。
「當然想,不過我們要做什麼?」她好奇地翻坐起身,精神全都來了。
他應該不是要找她出門興風作浪才是,畢竟他這陣子在京城過得夠開心了,徐家被債主們逼得顧不得臉面開始變賣家產,原本的囂張氣焰不再,在京城都快抬不起頭來,哪還敢找他們麻煩。
他又拿出大把銀兩資助翡翠姨娘,讓這個月前往翡翠閣的尋芳客免費飲酒,打得沁香樓沒酒客上門,紅娘悔不當初,哭哭啼啼上門討饒,殷槐笙冷硬的將紅娘拒于門外,翡翠姨娘亦是如此,沁香樓撐不下去是早晚的事。
雖然曉兔沒有出門,不過婢女會將外頭發生的事告訴她,讓她知道傷害她的人下場一個比一個還慘,她並不同情那些人,但也沒有高興得放鞭炮慶祝,只是為他們感到可惜,明明可以當更好的人,為何要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太可惜了。
殷槐笙故作沉吟。「學小猴兒比賽爬樹如何?」
「啊?听起來一點都不有趣。」曉兔捻得嘟起紅灩灩的唇瓣。
黑眸閃閃發亮,興致勃勃說道︰「那拿珍珠當彈子,咱們在這兒挖洞比賽彈彈子?」
「花園這麼大,等咱們挖好洞,天都黑了,而且隨便一彈就會找不到珍珠,不好。」她搖頭否決,一點也不想象無頭蒼蠅埋頭找珍珠。
「那跳進湖里來個鴛鴦戲水?」他在心里直發笑,認真的逗她。
她偏頭認真考慮,玩水是挺有趣的,不過她怎麼覺得他在胡說八道?而且他的雙眸太過閃亮,壓根兒就是壞眼狐狸再現,所以她可以非常肯定,剛剛他全部是在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