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警官呢?怎麼沒來?又去追歹徒了?」她約的明明是大肚婆,來的卻是言語刻薄的冷面笑底。
一提到于濃情,秦雪緹忍俊不已。「她動了胎氣,來不了。」
因為太盡忠職守,有點不知死活,明明肚大如球還奮力制伏銀行搶匪,一個起身接受表揚卻閃了腰,連帶著月復中的胎兒也發出抗議。
而在那男人惡狠狠的瞪視下,她只好當一次沒有醫德的醫生,強迫威脅要拆了醫院的孕婦住院觀察,因此她才權充送信的綠衣郵差。
「她怎麼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愛逞強。」蘇幻月的口氣是在嫌棄和一點不甘心的關懷。
「你還不是一樣,好意思說別人。」除了各自在自己的領域闖出一片天,當年學生會的五名主要干部一如往昔,個性仍一成不變的令人討厭。
「嗟!」她不反駁,抽出牛皮紙袋內的紙張大略地瞄了幾眼。
「本來是濃情的跟班小扣送來,可是你也知道他有多‘尊敬’我們幾個女人,所以他自願去調查你那位案主在校的情形。」嘖!真把她們當成洪水猛獸,不敢以身涉險。
「濃情有說過什麼嗎?」她小心地問道,觀察好友的臉部變化。
秦雪緹神色悠哉地喝著茶,叉了塊口感頗佳的蛋糕細細品嘗。
「她說你的當事人從小到大年的是名校,出入轎車接送,穿的是名牌服飾,和鄰居的互動良好,絕無她口中的受虐跡象。」
「還有呢?」一定有下文。
咂了咂舌,她以紙巾拭唇。
「她還要我提醒你,不要被你的當事人騙了,她曾經參加過演員訓練班,一圓明星夢,但是和簽約公司的老板有曖昧,被在演藝圈頗有勢力的老板娘抓奸在床,從此斷了星途。」
女人最要不得以身體換取利益,壞了名聲又賠上未來,實不可取。「就這樣?」她懷疑地眯起眼。
「不然你還想听什麼?」難不成要她講醫學上的臨床實驗?
蘇幻月干笑地撩撩發,假裝沒事。
不過她放心得太早,在喝下一口咖啡後,對面的好友冷不防丟出一顆震撼彈。
「听說你和咱們認識的那頭大黑熊在一起,真的假的?」好詭異的畫面,她無法想象人獸相戀。
她猛地一咳。「咳咳!咳……你、你從哪听來的?」
「蘇小姐,阿月同學,你被哪位熊先生傳染到笨病嗎?這還需要問嗎?」問這種問題,真要叫人瞧不起她了。還是和笨蛋談戀愛,也跟著變笨。
不用說也知道是于濃情同學泄漏的,除了她,誰知道她和沙士泰兩人暗中進行的「奸情」。
蘇幻月沒好氣地橫睇一眼。
「你有什麼意見?我們是在一起。」
「你吃錯藥了?」她問。
「沒有。」她才吃錯藥,喜歡一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那是撞到頭了?」嗯,該照個腦部斷層掃描,徹底檢查清楚。
「秦雪緹,你可以停止尖酸刻薄了。」
聞言,她笑聲流瀉。
「說實在的,我比較同情沙同學,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愛上一頭雷克斯霸王龍。」
「這是贊美?」
「不,是替你高興,有個被你吃得死死的男人,肯定大大地滿足你變態的女王作風。」唉!誤闖暴龍巢穴的迅猛龍,下場堪虞。
外表差異的確是一大隱憂,但是雙眼雪亮的秦雪緹卻清楚,像沙士泰這種從江湖廝殺中存活下來的男人,他們不容易相信人,也不輕易動情。
可是一旦動了心,那便是一生一世,縱使十匹馬來拉也動搖不了心志,他會用生命來捍衛得之不易的愛情。
「論起變態,你也不遑多讓。」她們倆半斤八兩,蛇鼠一窩。
秦雪緹低笑,「要不要到醫院拿箱,我免費供應,你可不要像知秋那女人,偷生了兩個孩子還不曉得。」
失去兩年記憶的董知秋完全不知道自己結過婚、生了孩子,直到「棄夫」攜子找上門,她還懵懵懂懂的。
真是有夠扯的,忘得還真徹底。
「你是逮到機會,盡量取笑我是不是?」蘇幻月粉頰微紅,沒好氣的說道。
「喔!那你的意思是隨便我發問嘍?」她故意調侃。
「無聊。」瞪了她一眼。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交往過程,要是換成凡是追根究底的苗小慧,你別想有好日子過。」好同學正愁沒八卦好挖呢。
一听到狗仔同學苗秀慧,她立刻扶額申吟。「別提她,我頭痛……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拌聲甜美的手機鈴聲一響,蘇幻月做了個暫停手勢,隨即接听來電。
不一會,她切斷通話,臉上若有所思。
「怎麼了?誰打來的?」看她一臉疑惑。
「我的當事人。」杜婉兒。
「那位挨巴掌的妹妹?」她怎麼找上她?有點古怪。
照常理來說,被打的人肯定懷恨在心,不可能那麼快釋懷。
她點了點頭,「我先走了,下回再聚。」
「嗯!」秦雪緹一頷首。
蘇幻月走到櫃台,朝里面的年輕男子喚了聲七叔。
「要走了?」
「對,有空再來看你。」
她沒結賬便走出去,自家人不會收幾杯飲料的錢,只是她心情有些沉重。
不是不想和當事人踫面,而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快找上她,她以為那一巴掌後,杜婉兒短期之內鐵定不願再見到她,視她為敵人,遠遠躲開。
但是出人意表的,杜婉兒不但親自打電話給她,而且語氣相當和緩,不停地向她道歉,還發誓不再犯,只求她諒解。
蘇幻月滿腦子不解,納悶她口中的證據是什麼,為何要約在外面見面再詳談?
她驅車前往約定的地方,遠遠便望見打扮樸素的身影,沒多想的,她打個方向燈,靠邊一停,下車走向等候已久的杜婉兒。
「蘇姊姊,我以為你不來了,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讓大家傷心。」她先是深深一鞠躬,仿佛為做過的事愧疚萬分。
蘇姊姊?她挑眉。「你泰哥哥知道你出門了嗎?」
她搖頭,「我沒告訴他,我怕他再也不肯相信我,他……討厭我。」
又再做戲了。看她神色黯然的噙著淚花,蘇幻月在心里想著。「你還在保釋期間,活動範圍有限,身為你的律師,我有義務提醒你。」
她面露驚慌。「我不知道耶!你和泰哥哥之前也陪我上街買衣服,我以為我是可以自由走動。」
「那是因為我事前已經向法院報備過你的行動。」她解釋著。
杜婉兒神情不安的絞著手。「我……我只是想讓你看我藏起來的證據,還原真相。」
「什麼證據?」如果和案情有關,她早就拿出來了,何須遮遮掩掩?
「是關于我養兄徐少皇,我偷了他一些非法交易的文件。」她的保命符。
幸好她偷了,否則她已是死尸一具。
「非法交易……」她想以此當認罪交換,減輕刑期?
「蘇姊姊,你跟我來,這巷子有點濕,容易滑腳。」她在前頭帶路。
這是一條堆滿雜物的暗巷,有游民夜宿留下的木板和紙箱,充斥難聞的尿騷味,蟑螂老鼠爬行,寬度窄小得只容下一人通行。
蘇幻月原本不想進入骯髒污穢的陋巷,內心傳來一道警訊,她深感不妥。
可是杜婉兒已走了一段路,還不時回頭催促,不得已,她也只好踩著雙C品牌的高跟鞋,一步步走進昏暗的空間。
「杜妹妹,你在哪里?」她走得太快,她竟跟不上。
「我在這,蘇姊姊,你往左邊再走三步就可以看到我了。」杜婉兒在前頭喊著,聲音回蕩。
「三步……」她擰著眉,不快地數著步。
杜婉兒帶她走進的是一間廢棄已久的紡織廠,光線有點暗,到處都是蜘蛛網,老舊的機器已經生銹,看來閑置好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