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妻險中求 第2頁

小羽一听到叫喚,立刻站到小姐身旁。

今日中秋,小姐趁著府中所有人正忙,換了男裝偷溜出府,原本晃了一圈正要打道回府,卻沒料到遇上了地痞流氓欺負人,以她家小姐的性子,若不強出頭就不叫蕭水青了。

「少爺,你怎麼了?」小羽的臉上有些焦急,「臉色有些難看,直捂著胸,不舒服嗎?」

「沒,我們走了。」蕭水青皺了皺眉頭,決定不管閑事,但是才轉身,她的腳步卻硬生生的停住。

她微轉過頭,對上了梁紫陽溫柔的眼神,她的心又痛了——真是討人厭!

「別這麼看我!」她不悅的指著他的鼻子。

梁紫陽一愣,立刻低下了眸光,「失禮、失禮!」

「失個大頭鬼!」蕭水青翻著白眼,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想走,但為什麼就是走不開?真是見鬼了!

看這書生文弱的樣子,若不幫他,一旦真被人欺負,最後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她的嘴一撇、手一伸,一把就把梁紫陽推開。

「你讓開。」她直接擋在梁紫陽的面前,面對足足有她三倍壯碩、存心找麻煩的大男人,「喂!你這家伙,我剛才在旁邊看得很清楚,這書呆子站在這里傻愣愣的,根本沒動過,是你自己沒長眼撞上人家,還敢凶人家!」

小羽在一旁見了,認命的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她家小姐平日沒有特別的嗜好,唯一一個就是喜扮男裝出門溜達。

汴京城內,這個好打抱不平的蕭家錢莊大小姐可算小有名氣,看著周遭越來越多人聚集,看來這事沒多久又會傳回蕭府,到時候,她們主僕倆少不得又有一頓罵。

「喂,臭小子。」對方不馴的說道,「別管閑事!」

「我偏要管!」蕭水青得意的揚起下巴。「你能拿我怎麼樣?」

「這位公子……」梁紫陽雖然感激少年的出手相助,但也擔心壯漢不小心會傷了嬌小的他,隨即上前阻止,「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自個兒——」

「你到一邊去啦!」蕭水青不顧勸阻,將他推到一旁,反正文弱書生遇到這種事,只有站到一邊的分,她一臉無畏無懼的對著壯漢說道,「喂,你這家伙別看人家老實就欺負人,才撞一下,啥事都沒有,還敢開口要銀兩,你干脆去搶好了。」

「小子,你說什麼鬼話?」

「你才說鬼話!」蕭水青不客氣的回嗆,「你這種不要臉的家伙我見多了,既然今天被我遇上了,我就是要……」她搔著頭,「那句話怎麼講?看到不平的事,一定要管——」

一旁小廝打扮的小羽趁機在自家小姐耳邊提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蕭水青贊賞的看了小羽一眼,隨即用力點頭,「對!就是路見不平,拔刀——什麼?」突然又忘了,轉頭再問一次。

「相助。」小羽很盡責的重復一次。

「就是相助!」蕭水青用力一個擊掌,「這句話有沒有听過?」

「我……」壯漢被氣得一時找不到詞回罵。

「罷了,不用回答了,看你一副傻樣就知道你沒讀過幾天書。這人是我兄弟,有我在,不準你欺負他,若你硬要佔他便宜,就是找我麻煩。」

「你是哪根蔥,本大爺的事也敢管?!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知道你是誰。」蕭水青也不客氣的回嘴,「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我叫蕭水青,是蕭家錢莊的二公子,有听過蕭家錢莊吧?」

對方一愣,「蕭家……錢莊?」

「是啊!」她得意的揚起下巴,「我看你肯定听過,不一定你還是個常客,欠我們錢莊不少銀子吧?你若有什麼意見,就去跟我爹說去。」

對方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

蕭家錢莊原是北方最大的錢莊,幾年前一家人移居汴京,生意越做越大,各路人馬都得給幾分面子。

全汴京都知道,蕭家只有一個大少爺,哪來的二少爺?!但听說蕭家有個不講理的任性大小姐,總愛扮著男裝出門,小腳也不裹,卻是蕭家老爺最寵愛的掌上明珠,看這小子的樣子——該不會就是傳聞中的那位「蕭公子」吧?

壯漢隨即退了一步,得罪蕭家可沒好處,他很快的就做了決定。

「小子。」壯漢轉向梁紫陽,「這次算你走運,本大爺今天心情好,就這麼算了,下次可別不帶眼楮走路。」說完就夾著尾巴走了。

梁紫陽有些意外情況的轉變,還滿心以為最後得等三弟來收拾殘局,沒料到這個少年竟然三言兩語就化解了他的麻煩。

「在下乃望月小築的主人,梁紫陽。」梁紫陽有禮的雙手一拱,「多謝公子相救。」

蕭水青忍不住上下打量著他,看到他真的覺得自己怪不舒服的,她的手不自覺的揉著胸口,翻了下白眼,「道謝便成,就是別行大禮,我不興這一套!倒是你自個兒以後小心點,瞧你一副文弱的樣子,看來連吵架都不成,更不要說動手打架,你可沒那份能耐惹那些壞痞子。」

「公子說的極是。」梁紫陽抬起頭,雖然自知唐突,卻忍不住將目光定在少年的臉上,「虛心受教了。」

「虛心受教?」蕭水青重復了一次,上半身微向後傾,對小羽使了個眼色,低聲問道︰「是佩服我的意思嗎?」

「是謙虛的接受小姐的意見。」小羽附耳解釋。

「喔。」她露出了然的神色,不過隨即皺起眉頭,「天啊!听這家伙講話還真是累,沒幾句听得懂。小羽,咱們走了。」

「蕭公子請留步!」眼見少年就要離開,梁紫陽一急,快步上前,「相請不如偶遇,紫陽可有榮幸請公子一敘?」

看他有些焦急的樣子,蕭水青忍不住覺得好笑的揚起了嘴角。

向來她就不喜歡這些文人雅士,一方面是他們說的話她實在听不太懂,一方面是因為儒生多自命清高,不太看得起商賈,蕭家這種開門做生意的人家,在那些高尚的儒生眼中看來是身分低下之人,所以根本不屑交好,甚至打心眼里瞧不起,但這儒生熱絡的樣子看來不太一樣。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見他衣著樸素,沒有半件配飾,看來家境不是太好,但是相貌俊秀異常,禮數周到,只是他的眼神……為什麼她的胸口好痛?

「不了,我才不要再對著你!」她還想保著一條小命,若再對著他,害她「心痛而亡」,那該怎麼辦?

「可是……」接下來的話未說出口,便全數隱去,他向來不是唐突之人,更不喜強人所難,縱使想要留下少年,但還是微斂下眼,「是在下失禮了。」

他的落寞全落入了蕭水青的眼里,還來不及細思,她便月兌口說道︰「改日吧,今日我爹爹在家等我回去。」

聞言,梁紫陽頓時雙眼一亮,露出笑容,「一言為定!公子相助之事,紫陽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不用這麼麻煩。」蕭水青意興闌珊的輕揮了下手,他笑起來真的挺好看的,所以她也忍不住笑了。

「受人點滴,當泉涌以報。」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臉愕然不解。他又在說什麼鬼?!

「他的意思是說會報答小姐今天幫忙的恩情。」小羽機靈的上前說明。

蕭水青輕嘆了口氣,眼神無奈的看著梁紫陽,「還真是個酸秀才,字字句句都是道理,罷了,要報恩還是要做牛做馬都隨你。奇怪,怎麼到今天才覺得,以前爹叫我讀書的時候,我還真應該多少听一點才對。小羽,咱們走了。」

梁紫陽出神的目送少年走遠。

「二哥,回魂了!」莫初凡的手不客氣的拍了下他的後背,嘲弄道︰「我瞧那小子雖然長得唇紅齒白,但渾身上下沒幾兩肉,不男不女的,二哥怎麼會看傻了眼?」

方才他原本想要出手好好教訓那個不知死活的家伙,但是那名少年的出現,倒顯得他英雄無用武之地,索性就落個輕松,在一旁看戲。

「你言過其實了。」梁紫陽輕描淡寫的否認。

「咱們兄弟多年,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向來不喜,原本我還以為你早晚會出家當和尚,今日才知——」莫初凡手不客氣的搭上他的肩,「二哥該不會是有斷袖之癖吧?」

「別胡說,我出聲相邀,只因為蕭公子出手相救。」

「若真如此單純也就罷了,你我兄弟心知肚明,你的眼神古怪,我看那小伙子漂亮得不像個男人!」

「縱使如此也與你我無關。」梁紫陽神色一正,下意識低頭看著掌心的胎記,那痛似乎減輕了些許,他緩緩握住手心,甩開了心中的異樣情緒,「走吧,不是說不醉不歸嗎?」

「好啊,怕你不成!」莫初凡爽朗一笑,率先走上小樓。

梁紫陽的目光下意識的望向少年身影消失的街道,微斂下眼,掩去心頭的千般思緒。

夢中的女子已經遠去,不再入夢,他卻在今日遇上了蕭水青,這代表著什麼?

有些事情若真是冥冥之中注定,蕭水青的出現,是否是老天要告訴他些什麼?

只不過蕭水青是名男子,老天爺這是在跟他開玩笑嗎?

他深吸了口氣,得要費心提醒自己,縱使再相似,也不是同一人,只是心底的那股惆悵升起,此生不知是否真有擺月兌的一日……

第2章(1)

「你這個死丫頭!」

才進家門,蕭水青就听到父親聲如洪鐘的大吼,她暗暗的吐了下舌頭,目光四處飄移,想找地方躲。

「還想跑哪里去?!」拿了根細藤條,蕭易松從大廳沖了出來,「瞧你這身什麼打扮,不男不女,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幾歲了?你大嫂在你這個年紀,都跟你大哥成親、生了勤兒了,你還整天像個野丫頭似的在外頭亂跑,哪里像個大家閨秀!」

「好笑!」蕭水青一邊躲著爹不斷揮下的藤條,一邊還不忘回嘴,「你蕭易松生出來的女兒,能當什麼大家閨秀!」

「你——」蕭易松氣得漲紅了臉,「不準給我跑,今天我一定得好好揍你一頓,不教你點規矩,這輩子還真別想把你嫁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就只是不嫁而已,有這麼嚴重嗎?」這時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一道熟悉的人影踏了進來,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連忙撲了上去。

「哎呀!」才進門的蕭凌槐完全搞不清情況,藤條就已經不留情的甩到了自己身上,他抬頭看了眼,沒好氣的喚道︰「爹!」

「你讓開。」蕭易松渾舞著手,要兒子讓開,「這次一定得要好好教訓她!」

藤條又打了下來,蕭水青絲毫不見手足愛的將兄長推出去。

「爹,有話好好說。」蕭凌槐皺起了眉頭,認命的沒躲沒跑,反正早知道爹雖然嘴上責罵,實際上卻是把妹妹捧在手心里疼著,舍不得踫一下,不過這對父女每次吵架,都是他夾在中間倒霉。

「哥。」蕭水青抬起頭,無辜的看著他,「爹不講理!」

「你這個死丫頭,穿得不男不女的出府,還敢說我不講理?」

「今天外頭熱鬧,誰教你不讓我出去!若你點頭放行,我有必要偷偷模模嗎?」

「你一個大家閨秀,理應在家里焚香祭月,求上蒼賜你個好姻緣,偏偏香案備好,卻不見你的人,堂堂蕭家大小姐,在外拋頭露面成何體統?我的臉全被你丟光了!」

「爹,你真是奇怪,我穿這樣,又有誰能知道我是蕭家小姐,根本不算拋頭露面。」

「死丫頭,做錯事還一直頂嘴?!」

看著爹又要打人,蕭水青躲在兄長身後,看著藤條再次落在兄長的身上。

從小到大,蕭凌槐早就看清妹妹絕對不是那種會遵守規範的大家閨秀,只是有時他也想不透,這個寶貝妹妹明明就長得秀秀氣氣,不動不說話時,還真像天仙下凡的大美女,但只要一動作、一開口,就全都毀了。

爹這麼多年來,硬是執著想改造野性難馴的妹妹,或許是因為死去的娘溫柔婉約,所以爹才想要有個同樣體貼入微的女兒,只是一個人一種性子,若爹一日不看破,家里這雞飛狗跳的戲碼就得三不五時上演。

「爹、青兒!」蕭凌槐拉下了臉,「夠了!」

他的低斥使蕭易松停下了動作,只能瞪著自己的女兒。

蕭水青扮了個鬼臉,其實她不是不懂父親的期盼,畢竟她五歲喪母,印象中的娘親是全天下最溫柔體貼的人,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做不來那種端莊持重的樣子,看到書本就想打哈欠,學琴作畫沒一樣精通,除了扮男裝、學大男人招搖過市之外,她也真沒太多其他的興趣。

「我還指望給這丫頭找戶知書達禮的好人家嫁出去,但瞧瞧這樣子,有誰敢要她?!」

「真是奇怪,難不成咱們錢莊要倒了嗎。」看到爹的藤條放下,蕭水青立刻不怕死的說起風涼話,「不然蕭府里多我這張嘴吃一輩子,又不會怎麼樣。」

「你——」蕭易松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真是反了!你給我過來,再躲的話,我就把小羽給關進柴房里,讓她三天三夜沒飯吃。」

見爹遷怒到自己無辜的貼身婢女身上,蕭水青嘴一撇,若是自己受罰也就算了,她實在不想拖累旁人,「爹,你真是小人。」

「給我過來跪下!」蕭易松氣得橫眉豎目,指著地上說道。

她的小嘴一嘟,不情願的跪了下來。

一旁的小羽看主子跪下,也很忠心的陪跪在一旁。

蕭凌槐低頭掃了跪在一起的兩人,無奈的目光最後定在妹妹身上。

他還記得妹妹出世之時,爹還為了這顆可愛迷人的掌上明珠而欣喜若狂,但隨著她年紀漸長,誰也沒料到這丫頭竟然只有張美麗的皮相可以騙人,骨子里沒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從小每個被請來教導她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的夫子,不出三日,全都被她搞得紛紛求去。

因而蕭水青如今雖是貴為蕭家錢莊的大小姐,卻大字不識幾個,講出去還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偏偏爹還是不死心,妄想把這顆掌上明珠嫁進書香門第,只是以她這種「資質」,除非有人瞎了眼願意接受,不然就只能等下輩子重新投胎比較快。

「爹,別讓下人看了笑話。」雖然知道說服不了爹打消念頭,但蕭凌槐還是意思意思的勸道,「叫妹妹起來吧。」

「她這副打扮早就已經是笑話了,誰不知道我蕭府家大業大,偏偏就出了個敗壞門風的野丫頭——」

「爹,我只是愛扮男裝罷了,哪有敗壞門風?!」

「閉嘴!」蕭易松氣紅了一張臉,「你這德性,還要不要嫁人?」

蕭水青甜甜一笑,「有人要就嫁,只是怕沒人娶我。」

看她說得一臉得意,蕭易松怒火更熾。

「你少說幾句。」蕭凌愧忍不住瞪了妹妹一眼,繼續轉向父親求情,「爹,今日街上熱鬧,青兒向來玩心重,難免想去轉轉,爹就別為這種小事跟她計較,只會氣壞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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