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與告白 第39頁

她是好學生,听講仔細,動作確實,他微調了下她槍托位置,叮囑道︰「臉頰與槍托一定要緊貼。」

「可以開始了?」她有些迫不及待。

「先戴上耳罩。」他為她戴上,再看一次她姿勢,說︰「你準備好了就能扣板機。」

尾聲之二

消失在短促的鳴響中。

他微訝,望向泥靶處,其中一個碎裂,底下散了數個碎片。

沈觀對于一次就擊中目標感到興奮,她眼里透著亮,看他時,還有掩不住的開心。

他輕笑一聲。「該稱你神射手?」

她微笑搖頭。「是教練厲害。」

他忍不住模上她後腦,掌心順著往下貼上她頸背,她浮了汗,他遞過水。

她正在興頭上,只抿一口。在定靶區練了好一會,幾乎百發百中,隨後懷著信心隨他移至不定向飛靶區。

拋靶機由聲控控制,喊聲「放」,亮橘色泥靶拋向半空;拋出時的聲音稍大,她反應慢了數秒,扣板機已來不及。她再試,一次又一次,沒能擊中一枚飛靶,竟有些不甘心,把槍遞給身旁男人。「你來。」

顏雋看她一眼,接過槍枝,未戴耳罩也未套上靶衣,直接上場射擊。同樣的拋靶機、同樣一把槍,子彈偏偏獨鐘于他,每發均撞上空中泥靶,擊個粉碎。

她瞠目結舌,心里也有些歡喜,歡喜她的心上人這樣出色優異。

在宜蘭待了兩天,晚間返回的路上,他行進方向有異,她微詫,卻也沒問他要帶她上哪去。

車子行進方向愈漸清靜,在一處橫移式電動大門前停下,他從口袋模出一串鑰匙,大門緩緩拉開,車子駛入,在地下停車場停妥。

他掏出鑰匙時,她已察覺什麼,只是難免意外他何時在未告知她的情況下,做了這些。

顏雋將車熄火,解安全帶時,在黑暗中對上她清亮的眼神,他知道她已猜到他帶她來此的目的。

「下車看看。」溫聲邀請。

她隨他上樓進屋。屋里寬敞明亮,雖未有家具,但格局與電器配備,看著倒也有幾分家的味道。她手撫過壁掛式排油煙機,再模過玻璃三口瓦斯爐……

「之前住在你那里也有幾個月,你……習慣之前我們同居的生活麼?」顏雋站在預留置放冰箱的地方看她。

她回首,定定看他許久,點點頭。「很習慣。」

他略帶緊張的神色在這刻舒緩。「我也很習慣。」

她眼里微光輕爍,沒有說話。

「那麼……」他朝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

「你要不要過來一起住?」沈觀看著他,含笑點頭。「要。」

不過一個字,許了她後半輩子給他。得到如此堅定的響應,他無聲笑開,

一雙深眸彎出溫柔弧度。「我沒有添家具,是想我租屋里那些還能用,如果你想換新,我們找時間去挑。」

她搖頭。「不要浪費,還能用就搬過來,別忘了我那里還有一套家具。」

「那是你阿嬤買給你的房子,有紀念價值。」

她明白他所想。「好,阿嬤給我的我都不動。」

「那邊租屋還有半年到期,這半年可以慢慢添購這邊需要的物品。」

「好。」她想起實際問題,開口︰「貸幾年?」

「二十。」

她知道他身邊有他母親離開前留給他的一點現金,也知他前幾年保鑣工作待遇優渥,銀行里存了一筆薪資,確切數字雖不知,但想他付了頭期,目前新工作還不算真的穩定,難免擔心。

「你當初其實不必租下現在那間房的。」知道是因為她,才遷至那,但又買了房,房租和房貸雙重壓力。

「我總是要有地方住,不租你對面,也是要另找房子租。不要擔心,我擔得起才敢這麼做。」他沒什麼開銷,對吃不講究,穿也習慣以前公司規定的襯衣西褲,不需多添衣物,他每月支出不過基本日常生活所需罷了。

「我怕你負擔太重。」

他黑眸定定看她數秒,輕輕擁抱她。「沈觀,這是我們的家,每個家都需要有點負擔,才會有凝聚力,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家,這是令人滿足的地方。」她思索他的話,半晌,她攬住他的腰,在他懷間寬慰地笑。

沈觀兩天前電話通知母親,今晚帶朋友回家吃飯。她自認語氣與往常無異,母親像是听出了什麼,追問︰「交男朋友了?」

她道︰「相處好一陣子的朋友。」

「真的啊?他長怎樣、人好嗎、對你好不好、做什麼的?」一個個問題均充滿八卦與歡喜。

她最後只告訴母親︰「見了你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母親怎麼想,唯一能確定的是祖母大概又會想什麼方法試探他了。她掏鑰匙的手停住,回首看他。「會不會緊張?」

顏雋坦承︰「難免。」雖見過,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情況不同,總擔心家長對他不滿意。

她點頭。「是該緊張。」轉動鑰匙,尚未來得及推開門,門已從里頭被拉開。「總算回來了,我還在想是不是路上塞——」覷見女兒身旁高大的男子,腰上系著圍裙的王友蘭張圓了眼。

「有沒有帶回來?」黃玉桂走來,看見顏雋,推推眼鏡。她老花沒加深吧?被兩雙熱切目光盯著,顏雋耳根微熱,他頷首道︰「老太太、沈太太。」兩位沈太太表情一致,愣愣看他,他未能及時反應,見沈觀朝他睇來一眼,才明白過來,改口道︰「阿嬤、阿姨。」神情稍顯靦腆。

老太太本就欣賞這小子,知他是孫女的意中人,這刻看他是愈看愈歡喜,他這表情又更令她滿意。這小子老實啊!黃玉桂拉住他手,親切說︰「進來坐、進來坐!我還在想,阿觀男朋友是圓是扁,原來是你!」

沈觀跟在後頭進來,見祖母將他拉到沙發上坐,推著眼鏡打量他,他有些局促,面上顯得不大自然,她微微一笑,有一點看戲心態。

「阿嬤,這是女乃油酥餅,沈觀說您喜歡吃,我給您帶——」顏雋手上拎了個提袋,想說點話轉移老太太打量的目光,未竟的話卻被打斷。

「自己人了不用這麼麻煩。先放著先放著,我們去吃飯。」黃玉桂把提袋拿過,遞給媳婦,讓她收起來。她拉著未來孫婿往餐桌走,經過洗手間,又說︰「先個洗手。廁所在那,燈在旁邊。」

顏雋依言而行,沈觀跟隨在後,總覺這幕熟悉。數年前,她帶當時情人回來吃飯,祖母那時也是熱情相待,接著就讓人去洗手準備用餐,然後燈不亮,舊情人只是微詫地說︰「燈壞了啊……沒關系,只是洗個手。」

她至今還記得祖母與母親在舊情人走後,對她抱怨︰「你這男朋友很不體貼,用燈泡一試就知道了,還得多觀察觀察。」

「阿嬤,有沒有燈泡?」顏雋發現洗手間燈不亮,微揚聲問。

沈觀回神,移動腳步,靠在洗手間門邊。

黃玉桂走過來瞧了瞧。「啊,壞啦?燈泡有,我去拿。」

沈觀倚在門邊看那盞不亮的燈泡,揣測八成又是兩位沈太太想試探她對象的手法。他回首看見她,問︰「你不住這里,燈泡壞了都是阿嬤和阿姨自己換?」

「嗯。」她點頭,說︰「都我媽換的。」

「那要拿椅子墊高了?」這洗手間就在樓梯下方,燈座設在樓梯轉角平台處底下,他身高夠,略踮腳,伸直手臂便能觸到燈座。

「要。」

「這樣危險。以後要換燈泡,讓她們打個電話給我,我過來換。」

「這樣好啊。」黃玉桂笑得眼角堆棧深紋,她經過孫女,進到里頭,把燈泡給出。「家里就是要有個男人,遇到粗重工作,也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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