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娘 第2頁

「小姐你等一下,我問一問老炭頭。」青桐說完,敲敲車壁,隔著木板問道︰「老炭頭爺爺,到了沒?小姐坐了大半天的車,身子骨撐不住呀!你幫忙趕趕路唄!」

老炭頭坐在車轅上,吆喝一聲,聲音宏亮的回道︰「小姐再忍忍,快到了,轉個彎便到咱們的地了。」

人無遠慮,定有近憂。

佟若善來到這個歷史上不存在的國家,頭一年她過得很混亂,就像得了三魂七魄不全癥似的,一下子好似在現代的開刀房執刀,做開腦手術,一下子又穿到古人身上,被迫學著她毫不擅長的書畫琴棋,每日還要默寫一千字簪花小楷。

一開始,她的身體和靈魂產生排斥,格格不入,腦子想的和身體做的完全不同調,常鬧出笑話。

好在那時有大病初愈打掩護,她可以一邊裝傻,一邊適應突如其來的古人生活,以眼楮去觀察,並了解這世界的一切。

她用一年的時間融入這個環境,並以滴水穿石的方式讓身邊的人不自覺的接受她與以往不同的轉變,讓他們以為她只是長大了,變得比較懂事,有自己的主見。

她的親娘生前的確留給她不少東西,可是莊子、鋪子、田地不能賣,她名下的資產要等她出嫁了才能動用,否則將充為公中,換言之,她是坐擁金山銀山的窮人,每年鋪子、田地的租金都存在錢莊,不只她動不了,武寧侯府的繼母也休想動一分一毫,算是一種保障吧。

至于她手邊全部的財產,還不到兩百兩。

為何?

她姥姥雖然是程家的老夫人,但是姥姥是嫁進來當續弦,丈夫的前妻生有兩子兩女,在姥姥入門時,四人已是十來歲的少年少女了,只小姥姥不到幾歲,在姥姥接手中饋不到五年,兩名繼子陸續成親,繼女們也嫁了。

姥姥前後當不到十年的家,就被成年的長子奪了權,由長媳接任當家主母之位,姥姥雖然也生了一子一女,但一雙兒女尚年幼,無力抗衡,姥姥便死了心放手,把心思全放在照顧兩個親生孩子上頭。

後來姥姥大部分的積蓄都給了女兒當嫁妝,自個兒留在身邊的銀子並不多,再加上程家是大舅一家當家作主,想當然佟若善這個長年寄住的表小姐能有多少月銀,一個月給她二兩銀子已經算厚道了。

可是這二兩銀子還包括她三個丫鬟、一個嬤嬤的花用,每個月的月銀一發,她根本所剩無幾,常常捉襟見肘,雖然姥姥常用體己錢貼補,還是入不敷出,而且她因為早產的緣故,身子骨不好,常要用藥固本,所以銀錢的局促更為明顯,好幾次到了要當首飾的地步。

不過人是在逆境中培養出韌性,一見自己的銀匣子里只剩下幾塊碎銀,沒法發揮現代醫術的佟若善想到賣藥這個法子,她背的最熟的是方劑,隨手拈來便是這時代沒有的藥方。

藥方是不賣的,只賣制好的成藥。

有監于藥湯的苦澀,她被灌了上百碗苦稠藥汁,決定將其制成藥丸子、藥片,吞服方便,不用花費時間煎藥,也不那麼難以入口。

佟若善用剩下的銀子買來較便宜的藥材,先從簡單的做起。

桔梗、薄荷、甘草、荊芥、金銀花、牛蒡子、淡豆鼓、連翹、淡竹葉、桑葉、鉤藤、白菊花,制成感冒片,用法是日服三次,每次六片,開水送服,辛涼解表,清熱宣肺。

止瀉丸是用赤石脂、干姜、粳米制成,功能是溫中、澀腸、止痢,能治久痢,月復痛、便膿血,舌淡苔白,滑月兌不禁。

這兩服藥看起來制法不難,但是對學西醫的佟若善來說還是有點難度,好在有外公替她打下的中醫底子,她在失敗了幾回後,終于成功的制出一瓶瓶的藥。

不過要把藥銷出去也是一門學問,佟若善帶著丫鬟走遍了健康城的大小藥鋪,僅一家快倒閉的小藥鋪,店主在接下她塞過去的一兩銀子後,才勉強答應以二八分帳的方式讓她寄賣新藥。

頭一個月藥賣得不好,乏人問津,畢竟這間藥鋪又小又舊,非不得已沒人肯踏入。

就在鋪子快關門前,一名月復瀉不止的老人從鋪子前經過,他已經拉得快虛月兌,只剩下一口氣喘著,路經此地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命僕人到鋪子里捉一帖藥試試。

鋪子的伙計因老人要得急,隨手拿了一瓶成藥給了僕人,心想他這是急癥,直接服用比較快,等不及煎藥。

沒想到老人服用後,不到一刻鐘,情況就好了許多,接著雖有稀瀉,但量不多,吃過幾次藥後居然就全好了。

原本是要抬回去等著發喪,殊知沒幾天就活蹦亂跳了,為此還送了只匾額前來,以表感謝,從此打開感冒片和止瀉丸的銷路。

如今幾年過去了,那間藥鋪成了那條街上最大的藥鋪,光賣感冒片和止瀉丸就賺得缽滿盆溢。

因此得利的佟若善也小有收入,雖稱不上腰纏萬貫,但至少不再因為缺銀少金而困頓。

靠山靠水不如靠己,她又決定買塊地自個兒種藥草,後來她看中山腳下那約四畝大的田地,只花了她二十兩銀子,畢竟沒人好依靠的她最好低調些,不要做林中秀木,若讓人家知曉她腦子里有上千種方劑,怕是禍不是福,如非生活所迫,能不用就不用,以免引人覬覦。

「小姐,到了、到了!我看到我們之前來看的那塊地,我們有黃澄澄的稻米好吃……咦!那是什麼,怎麼都長草了?該死的老賊頭,拿了我們的銀子卻不好好栽種!」看到朱三站在雜草叢中,青桐氣呼呼的破口大罵。

「那叫三七,是一種藥材。」佟若善搖頭一嘆,唉,叫她看書不看書,丟人了吧,連療傷聖品也不認得。

「藥材?」在青桐看來明明是野草。

「是療傷用的,止血最有效。」三七是多年生植物,很好培育,能摘上幾季,但是沒多少人注意到它的療效而忽略。

「是嗎?」青桐還在心疼好好的田地不拿來種稻卻種草,甚至想著小姐不會被騙了吧,要不就是看醫書看傻了,把草當成藥了。

驢車一停,老炭頭手腳俐落地從轅桿上躍落,他目光銳利的看看四周,這才走到車邊,口氣恭敬的請小姐下車。

「啊!空氣真好……」佟若善下了車,伸了個懶腰,用力深呼吸一口氣,空氣干淨,沒有一絲污染,天空是漂亮的湛藍色,草色茵綠,風中帶著微涼的秋意,真舒服。

只可惜地上多是泥濘,前兩天下過雨,秋雨綿綿,不大,卻十分煩人,要斷不斷的,傘遮不遮都怪得很。

「小姐,空氣是什麼,能吃嗎?」青桐不解的問。

佟若善好笑的瞟了她一眼。「吃貨。」

「小姐,奴婢不是吃貨。」她又不貪嘴。

「噓!听听風聲。」果然要走出四方牆才感受得到,被關在後院的女人只有井口大的天,看不到風起雲涌。

「風聲?」青桐一臉困惑,不就咻咻咻的,有什麼好听的?

「風在唱歌。」佟若善微眯起眼眸,听著秋之頌在耳邊回蕩。

青桐趕緊從驢車內取出一件短毛披袍給小姐披上,憂心的道︰「小姐,你又發病了嗎?」要不然怎麼老是這麼奇怪,听都听不懂。

佟若善白皙得透亮的面容淺淺一笑。「青桐,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帶你一道出門嗎?」

青桐很老實的搖搖頭。

「因為你笨得傻氣,逗來很有趣。」傻一點才不會想太多,人因多智而煩惱,她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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