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兒女,這些個表姊、表妹和他們的父母是一個鼻孔出氣,每次見了佟若善,不是酸言酸語的嘲笑她有家為何不回,要賴在程家白吃米糧,就是暗中使絆子,給她找不自在,只要她過得不好她們便痛快了。
在意興伯府中,佟若善感受不到太多的善意,唯一待她好的小舅在兩年前補了個缺,上寧興當個地方官去了。
青桐跟著附和道︰「對嘛,小姐,天生麗質也要靠三分打扮呀,這樣才能把你的光華和氣度展現出來。」她拿著桃紅色口脂,興致勃勃地準備為小姐上妝,她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便是把小姐妝扮得美美的,把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表小姐給踩在腳下。
佟若善沒好氣的睨了她們一眼。「在狼群環伺下太出挑不是好事,你們想讓我被群起圍攻呀?」唉,她們到底懂不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她想低調做人,不與人交惡,偏偏她的丫鬟個個有主張,寧可盛氣凌人也不受人欺負,先把架子端高了,旁人想低瞧也瞧不來,她的身分就擺在那,彎不了腰。
其實佟若善也想回去瞧瞧她所謂的家,雖然武寧侯府有個貴妾扶正的繼母梅仙瑤,但再怎麼樣也是姓佟的,她的親大哥是侯府世子,梅氏要對付她也得稍加收斂,頂多是立些規矩,刻意找她錯處罷了,應付過無數無理取鬧的病患和病患家屬,一名關在後院的女子豈能難倒她?
面對面的較勁總好過寄人籬下,至少她能理直氣壯地向武寧侯討要身為嫡長女的一切好處,武寧侯府是她兄長的,不能落在梅氏手中,任由她掏空府中財物。
可是沒人來接呀,她要怎麼回京?總不能自個提起來傷祖母的心吧。她知道祖母是真心疼愛她,但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小姐,我們會保護你,狼咬不到你的。」青桐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傻氣,老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一旁正在鋪床的青絲回過頭一看,笑意一漾,搭腔道︰「要是你被咬死了呢?」接著她素手一牽一拉,再輕輕一撫,床面平整無痕。
「我陪小姐一起死。」青桐拍拍胸脯。
「可是小姐還不想死啊。」青絲受不了的搖搖頭,有勇無謀就是在說她吧。
「啊!這個……」青桐有些不知所措的撓了撓後頸。「那就奴婢先死,小姐想死的時候再死。」
噗哧一聲,恨她不長腦的青蟬往她腦門上一戳。「胡說什麼,我們都不會死,要長命百歲,壽與天齊。」
「青蟬姊,我本來就比較不會說話嘛,你大人有大量,別再戳我了。」戳得她好痛,肯定都紅了。
「你應該向小姐道歉,你我同是丫鬟,你對我愧疚什麼?要不是遇到小姐這麼好性子的主子,剛才那番話就夠你挨上三、五十大板。」奴婢地位低賤,向來由主子打罵,是小姐人好,不把她們當下人看,她們才能過得比一般丫鬟來得寫意一些。
「小姐……」
青桐正要開口,嫌麻煩的佟若善抬手一揮。「免了免了,少了那些繁文褥節的虛禮,你們都弄好了吧,我們去怡德院見祖母吧。」
「是,小姐。」青蟬和青桐同聲應道。
周嬤嬤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佟若善買了個十歲大的小丫頭伺候她,不讓她跑來跑去,只管院子里的事。
一向話不多的青絲是管小姐屋里的事和小廚房,每當主子帶著青桐、青蟬離開時,她便是留守屋內的人,若無重大事件,她寸步不離,直到她們一行人回屋為止。
除了她們幾個,在院子里服侍的二等、三等、粗使丫鬟和婆子,都是程府的下人,由大舅母把持的程府,這些個婢僕不可盡信,可以差遣她們干活、灑掃、澆花、修剪花木,其它如吃食、洗衣、香料是一個也不許踫。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程府的大房、二房都看三房不順眼,身為三房嫡親妹妹的女兒,他們又怎麼可能誠心相待,就防著她向老夫人要錢,把程府的銀子搬到表小姐的小金庫,內外勾結私吞程府家產。
「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要勾引誰呀?咱們意興伯府可不興表哥表妹親上加親,你可別指望能夠巴上府里的哥兒們。」程如花嘲諷道,心里卻想著,可惡,居然穿戴得比她好,那根金燦燦的步搖晃得多好看。
佟若善在心里冷哼一聲,呿!那些歪瓜裂棗她還看不上眼,別侮辱她的眼光。「表姊都還沒嫁呢,我哪敢奪表姊的光彩,隨便穿穿也就能見人而已,瞧瞧這簪子,是上個月月中打的,都舊了。」
聞言,程如花更加怨恨了,上個月月中至今還不到一個月,分明是新打的金簪,今兒個是頭一回簪上,她哪來的銀子買新簪,根本是存心炫耀,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奪走,就她一個人出鋒頭。
早些年的佟若善像破落戶的女兒,她剛到程家那幾年,因為身子弱,穿戴較為樸實,加上醫樂費花去了不少銀兩,過得並不寬裕,身上沒有幾個象樣的首飾,那時沒人懷疑她私用了程府的銀兩,只當她是侯府不要的女兒,多有嘲諷和欺侮,態度不恭。
可是後來她的日子越過越好,所吃、所用也越發精致,程府上下不免開始感到疑惑,她的銀子究竟是誰給的?
想到這里,程如花不善的眼神看向坐在羅漢榻上的老夫人,她一心認為是老夫人給了佟若善貼己銀子,心里不由得有恨。
不是親的就是不親,繼室怎會對元配所生的子女盡心盡力,看,本性不是流露出來了,對自己的外孫女細心照料,對繼子家的孩子卻不聞不問,偏袒得太過明顯了。
「你要是嫌舊就給我,我一點也不嫌棄用舊的。」程如花故意說道。
佟若善略帶歉意地撫了撫發上的長簪。「這種目無上下的事我可做不出來,自己不要的舊物怎能送人,太不成體統了,只能用賜的,像是給丫鬟什麼的做為獎勵。」
這些首飾她其實不點也不在乎,她甚至可以全送給她的丫鬟,但她怎麼樣都不可能給對她懷有惡念的人。
程如花吃了個大悶虧,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但隨即又裝模作樣的拉起她的手,想把她腕間她生母留給她的遺物血玉手鐲扒下來自己戴。「嫌舊就送我個新的,露華閣有根綠寶石淚形釵我很喜歡。」
「我沒銀子了,要等大舅母給我發月銀。」佟若善輕巧的手一撥,不著痕跡的將人推開,素腕一抬,雪膚映出紅玉鐲的光彩。
她承認是有點故意,瑩白膚色配上血紅鐲子,襯托出雪肌包白女敕,玉鐲子更紅艷,人與鐲子相互輝映,美在巧奪天工,渾然天成,天地自生的靈氣薄薄圍繞。
那一瞬間,佟若善有若仙姿玉骨的美人,散發一股嬌貴仙氣,添增三分動人。
她想給的才給,她不想給的,誰也別想從她手中取走一分一毫,程如花的行為踩到她的底線了,她才有如蝴蝶破蛹而出,在剎那間綻放出勾心動魄的美麗嬌色。
憋水來過後,她已經慢慢長開了,越見屬于少女的嬌柔,眉眼間多了引人入勝的清媚。
「你敢說沒銀子?!你身上穿的、戴的可比我娘給你的月銀還多得多,你究竟上哪兒生的銀子?」程如花就不信府里會平白長了黃金,還全給了吃白食的白食客。
「神仙送的。」佟若善勾起淺笑,恍若清風拂過。
「哪來的神仙,你少胡言亂語!」最好有送銀子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