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防備,還在你四周布下暗衛……」為的就是預防萬一,沒想到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還是她自個兒發現的,要是她沒發現……想到這兒,他把她抱得更緊。
她輕輕拍撫著他的背,安撫道︰「哪府的後宅沒有一、兩件陰私事,哪家的下人絕對忠心,無法收買,只要許下重利,略微威恫利誘,很難有人不心動……」
第十章對手好像弱弱的(1)
「珊瑚,你說我這日子何時才能到頭?」
珊瑚年約二十五、六歲,面容姣好,挽著婦人髻,體態柔美,微帶媚色,光滑無瑕的肌膚宛若一塊白玉,氣質清柔婉約,嬌不勝風。
她曾是陸婉柔的陪嫁丫鬟,與陸婉柔最為親近,如今是她屋里的管事娘子,幾年前陸婉柔讓她嫁給管茶酒司的小避事。
愛里四司六局,四司是帳設司、廚司、茶酒司、台盤司,六局則是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燭局、香藥局、排辦局,其中的茶酒司不可說不重要,負責的是賓客所需的茶湯、暖湯、篩酒、請坐咨席、揭席迎送,她怎麼可能不安插自己的人呢?
四司六局中都有陸婉柔埋下的線,藉由理家之便,她收買了不少人心,十年來她掌控了府里的大小事,在這漠北將軍府中,還是有一大半人樂意听她指使,縱使佟若善入門,想要從她手中拿走大權並不容易。
而生性嬌媚的珊瑚原本是她留給丈夫的通房,等生下孩子便抬舉為姨娘,但此事還未提起,丈夫便以身殉國,因此她留了珊瑚兩年便讓她嫁人了,挑的對象依然是她屬意的人選。
為了把漠北將軍府變成她的囊中物,她拉攏每一個可以拉攏的人,甚至不惜利用自己人。
「小姐若能把心胸放開些,也不會這般和自己過不去,人生苦短,何必坐困愁城。」珊瑚勸道。
有他人在時,她會中規中矩的喊陸婉柔一聲夫人,私底下才叫小姐。
在刑劍天第三任的妻子過世後,陸婉柔便讓所有人改口,不再稱呼她為大女乃女乃,而是省去房頭,改稱夫人,她的理由是,府里只有她一個正頭夫人,沒必要分大小。
其實還有二老爺、三老爺家的夫人,只是各個院子劃分得很清楚,東跨院和西跨院的生活各自自理,因為老太爺還在所以並未分家,每個月由公中撥下各房的月銀以供所需。
換言之,這些旁支都是刑劍天在養的,他們也不願意分出去,反正吃、住都有人供養,不花一文錢,賺的都是自己的,還有將軍府這把大傘當蔽護,何樂而不為,況且只要嫡系的子孫都不在了,誰都有當家的機會。
「也只有你還喊我一聲小姐,知道我是誰。」陸婉柔看著銅鏡中依舊不顯老的容顏,有時她會懷疑這是她嗎?為什麼她看不見以往的朝氣勃勃,只有暮色沉沉。
「小姐,罷手吧,不要一錯再錯,這回不能再由著你任性了,該收則收,該放則放,奴婢陪著你。」珊瑚實在不忍心小姐繼續作繭自縛,明明不是心狠之人,可是所做之事卻讓人心驚。
「是錯嗎?分明是他們欠了我,我要回來有什麼不對?由來大家都說我乖巧、溫順,是知書達禮的好姑娘,可是有誰看出我內心的不甘和怨恨,我想得到我要的,有什麼不對?」她這枯燥無味的一生只放縱一回,她要為自己活。
「可是你不能傷害人呀!喬府千金是意外,怪不到小姐頭上,你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但是接下來的李小姐、陳姑娘你就太過了……」無心和蓄意是兩回事。
「她們都該死!她們不該妄想嫁進將軍府,和我搶……」陸婉柔柔媚的雙眼中迸出強烈的恨意。
珊瑚驚慌的連忙制止,「小姐,慎言。」
「呵!在自個府中也要過得像作賊一般,不能暢所欲言,你說我能不爭嗎?這十年來我已經習慣掌控一切了,你讓我如何放棄?」
她不會放,也不肯放,是她的就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包括漠北將軍府,以及……
他!她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一道影子。
陸婉柔嫁進將軍府時年方十六,而刑劍天十五,相差一歲的叔嫂並未生分,因為兩家本就是往來密切的世交,他倆打小就玩在一起,比親姊弟還親,倒是陸婉柔和刑大郎走得並不近,年歲差距是原因之一,但主要是刑大郎熱衷于練劍,一有空就往兵營跑,根本不理會這群小毛頭。
其實每個人都知曉陸婉柔會嫁給刑大郎,兩家的長輩早年就做了口頭約定,等她及笄後再議婚,用一年走完大禮,兩家人交情更進一步結為姻親,只有她不知曉,更可悲的是,直到入洞房之前,她才知道自己嫁的不是心里所想的那個人。
「小姐不是不能放,而是舍不得放下,一再為難自己,小姐,珊瑚求你了,你真的要收手了,這一次不一樣,三爺他……他很中意他的小妻子。」珊瑚不敢說真心喜歡,她怕受不得刺激的小姐又癲狂了。
曾經是那麼好的人,怎會變得這麼可怕?難道為了一個男人,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嗎?偏偏看似柔順的小姐其實高傲固執,又容易鑽牛角尖,除非她自個兒想通,否則旁人根本勸不動。
陸婉柔仰頭一笑,眼中淚光浮動。「我已經做了這麼多了,已經不可能停了,難道你要我無所事事的等死嗎?」
死一個人是死,死兩個人是死,那多死幾個又有何妨?她並不在乎死的是誰,誰敢染指她的東西,她就要誰死!
「小姐……」何必執迷不悟?
陸婉柔眨掉眼底淚水,再次堆起溫柔笑意。「好了,不要再說了,那邊的事成了沒?」
珊瑚無奈苦笑。「還沒听見有什麼動靜。」
一旦府里有事發生,全府上下定會驚慌失措,刑克之名再一次得到驗證,但是這次卻安靜得有點詭異。
「去查。」陸婉柔有種等不及的迫切。
珊瑚一臉為難的雙手交握。「小姐,這種事怎好明目張膽,若是一個不慎打草驚蛇,後果堪慮。」
才幾天而已,有必要這麼急嗎?況且若這一次三少夫人再離奇暴斃,恐怕不理俗務的三爺也要生疑,有些事不能查,一查定會露出破綻,以三爺的雷霆風行,小姐想要全身而退是難了,她做的可是傷天害理的事呀!
「誰讓你明著去查,暗著去探,讓琥珀和珍珠多和那四個青字輩的丫鬟打交道,把交情套好了,那邊的事一件也瞞不了。」幾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鬟而已,多給些銀子不就得了。
從出生到出嫁都待在內宅的人,陸婉柔接觸外界的機會並不多,所以她學的盡是內宅婦人妻妾相爭的手段和城府,少有挫折的她,慣以銀兩衡量人心,她認為沒有銀子買不到的忠心,任誰都會為錢背叛原主。
「是,小姐,一會兒我就讓她們到那邊走動走動,琥珀很喜歡那個叫青桐的丫鬟,說她很愛笑,話癆子似的說個不停,和她家鄉的小堂妹很像。」人和人投緣不需要理由。
「青桐……」陸婉柔目光深幽的望向花架上尺高青花瓷瓶上的青花細紋,不知想著什麼。「還記得赤豆豬油松糕嗎?讓廚房的人送幾碟子過去,就說每一個院子都有。」
聞言,珊瑚驚恐的馬上變了臉色。「小姐,你不要……不行,太冒險了,你再想想……」
「有什麼好想的!我決定的事不容更改,你好好辦妥就是了。」陸婉柔不想再看見那兩人形影不離、出雙入對,她覺得她的身體快要爆開了,心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捉住,那是她無以遏止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