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不开……?”汪道士和全道士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苦笑。
这个委托还真特么难搞!
难怪诸葛先生那个大滑头选了方太太的委托,一来帮助正室打小三,是普通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戏码。二来让唐小姐“显出原形”也是很吸引眼球的操作,就算不能“显出原形”,只要把唐小姐弄走,方太太的委托肯定就完成了。
汪道士和全道士心里都在悔不当初。
可是自己挑选的委托,跪着也要做完。
再说还有温一诺给他们垫底呢……
汪道士和全道士都知道温一诺这几天什么都没做,就东凑凑,西凑凑,也不知道要干嘛。
但是汪道士毕竟跟温一诺的关系,比全道士跟温一诺关系要好一点点,他已经在琢磨等回去之后,要专门找温一诺说说话,问问她有什么想法,督促她一下,总不能自动放弃了。
唐小姐渐渐激动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像是开到极处的月季,红得有些发黑了。
她瞪着汪道士和全道士:“你们接了我的委托,就告诉我这个结果?我跟你们说,我不接受!我母亲的死就是因为他才造成的!”
“……无心之失而已,唐小姐你这是在迁怒了……”汪道士和全道士叹息着摇了摇头。
唐小姐不肯放弃,极力向汪道士和全道士争取。
温一诺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觉得她的愤怒和怀疑都是真实的,她没有撒谎,她是真心实意认为虞先生就是杀人凶手,并不是什么“无心之失”。
明明不管是各方面的人证和物证,还是从唐小姐、虞先生、方太太自己的说法来看,唐小姐的母亲都是因为哮喘发作而死。
虞先生也不是先知,他把唐小姐母亲推倒的时候,并不知道唐小姐母亲会哮喘发作。
如果知道,以他们俩的情份,给她拿药喷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温一诺一边思索,一边把手机直播的进度条往前拉,重新看了一遍前面铜镜里显露出来的景象。
虽然不是高清,但足以让人看明白来龙去脉。
唐小姐的母亲跟虞先生当年确实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从唐小姐的模样可以看出来,她母亲当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跟虞先生相恋十几年,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温一诺心里一动。
虞先生和唐小姐母亲分手的原因,好像各方面都没人提过吧?
难得默认青梅竹马的恋情,到两人长大之后,就会自动分手?
这也不对,虞先生和唐小姐母亲在一起十五年,从十四岁到二十九岁,绝对不是长大之后自动分手。
温一诺琢磨着,马上给汪道士发了条微信。
【温道友】:汪道友,你问问唐小姐,她母亲和虞先生当年为什么会分手。你的“追本溯源”应该能出现更多的影像,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少。
汪道友看了前面一句话还挺高兴,觉得温一诺帮他查缺补漏了。
可看见后面一句话,脸色又垮了下来。
他难道不知道“追本溯源”出现的影像有点少?
可他也没办法啊……
这个是跟做法的人自己的能力有关的,他的本事就这么大,只能展现这么多的影像。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个已经非常不错了,除了比不过诸葛先生,别人恐怕都弄不出他的长度。
汪道友又挺了挺肥胖的胸部,给温一诺回复:谢谢温道友提醒,我问问第一个问题。
他扣起手机,笑着问唐小姐:“唐小姐,我们可以再试试帮你,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妈妈跟虞先生当年为什么会分手?”
唐小姐:“……”
为什么会有人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唐小姐的眸子几不可察地缩了缩,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耸了耸肩,“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才是路都不会走的小婴儿,我确实不知道她和初恋情人为什么会分手。”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认为他们为什么分手这件事,跟我的委托没有关系。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分手,反正是分手了。分手之后,虞先生还刺激我母亲,把她推倒在地上,导致她哮喘发作,不治身亡。”
温一诺看着直播,很想怼一句:“推倒在地和哮喘发作,没有必然联系。不能当做是虞先生有罪的证据。”
哮喘病人被推倒是不是一定会哮喘发作?
如果不是一定,那唐小姐的说法完全不成立。
当然,她也知道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所以她选择道门,从非常手段来达到自己为母亲报仇的目的。
其情可悯,可以理解。
但是如果虞先生没有罪,那又怎么让他“罪有应得”呢?
以温一诺的观念来看,应该就是让人推虞先生一把,力度和角度都同虞先生推唐小姐母亲一样,不多一分,不减一分,正正好好,这样才是“罪有应得”。
可唐小姐母亲已经去世那么多年,就算“追本溯源”都无法衡量她被推的力度和角度。
温一诺微微蹙起眉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她立刻给汪道士发微信。
【温道友】:汪道友,你再问问唐小姐,她知不知道虞先生为什么要在两人分手之后,又去找唐小姐的母亲?还发生争执,并且推了她一把?这个原因很重要,唐小姐如果还不知道,那我看你们要求筹备委员会撤销委托了。
汪道士看了觉得很有道理,但又担心就算问了,唐小姐也以她当年是小婴儿为理由说不知道。
不过这件事唐小姐记忆比较深刻,说不定知道点更多的东西。
于是汪道士再次问:“唐小姐,那请问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虞先生为什么又去找你母亲?那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分手了,而且你母亲孩子都生了,那应该分手一年以上了,我这个推论正确吧?”
唐小姐目光微凝,一只手不由自主掐住另一只手的虎口,皱眉说:“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个很重要吗?”
汪道士找到了感觉,做出气愤的样子,嚷嚷说:“唐小姐你这么回事?这也不重要,那也不重要,既然连你母亲死前为什么跟分手一年以上的男朋友吵架你都不知道,那你追求什么真相?又要什么‘罪有应得’?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不得不说,汪道士这句话怼得很有力。
连唐小姐的声调都放软了,她连连摆手说:“汪大天师您别生气!我想想,我再想想!我记得的,这件事我记得的,当年我母亲的闺蜜在我长大之后,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了,她说了原因的。”
因为两人的争执导致了唐小姐母亲的死亡,所以争执的内容和原因,唐小姐不可能没搞清楚,不然她怎么会得出虞先生是“凶手”的结论呢?
这是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吧……
温一诺和广大看直播的网友一样,更加聚精会神地看着唐小姐,等她的答复。
唐小姐抬起一只手,不自觉地搅着自己的头发,凝神想了一会儿,说:“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时告诉我来龙去脉的那位阿姨也已经去世了。”
“我记得她说过,当时虞文康来找我母亲,据说是找我母亲索要以前给她的定情信物,我母亲当时生活窘迫,把定情信物已经卖了换钱,所以拿不出来,让虞文康气愤至极,把她推倒在地后扬长而去。”
温一诺:“……”
居然分手了还要索回以前送给女朋友的礼物,还是定情信物……
虞文康这个男人不仅渣,而且不要脸。
要知道两人在一起十几年,这些年的情份,居然比不上当初的定情信物?
这是什么样的定情信物?
汪道士好像知道广大网友的心声,跟着问了出来:“……什么样的定情信物啊?”
唐小姐笑得有些不自然,“就是一件首饰,比较值钱吧,但也不是特别值钱,不然我母亲就不会住在那种一居室的地方养孩子了。”
因为她说是她母亲用那件定情信物换了钱,应该是转卖,或者典当了。
得到的钱只能让母女俩住在那窘迫的一居室里,确实不会很值钱。
温一诺听到这里,又想起一件事。
唐小姐的亲生父亲。
在唐小姐的叙述中,她的亲生父亲完全处于缺席状态。
唐小姐母亲去世,帮她收殓的人是她母亲的闺蜜。
而那时候还在襁褓中的唐小姐,是谁养大的?
温一诺脑子里天马行空,思维特别发散。
于是她又把自己想到的线索毫无保留的发给了汪道士。
汪道士看得心花怒放,一边回复:温道友你真是我的福星!等今天结束了我请你去福临门吃清蒸大龙虾!
温一诺高兴得连发几个“好好好”的表情包。
这边汪道士有条不紊地开始继续追问唐小姐:“换了首饰也没住上大屋,确实挺可怜的。不过你父亲呢?唐小姐,你亲生父亲呢?难道他就没有承担抚养义务吗?你母亲过世的时候,你还不到一岁,是跟着你父亲长大的吧?”
唐小姐冷笑一声,“我母亲遇人不淑,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是跟着我母亲的闺蜜长大的。”
“啊?你们居然没有别的亲戚?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呢?也没有吗?”汪道士有点同情唐小姐了。
这个姑娘,命可不是一般的硬……
唐小姐摇了摇头,垂眸说:“我母亲本来就是孤儿,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读中学的时候遇到虞文康,就此陷入情网,跟了他十几年,结果不得好死。”
“至于我,我的养母说,是我母亲跟虞文康分手之后,在一次郁闷的一夜情中收获的‘战利品’。那人是谁她都不知道。”
汪道士:“……”
他不由唏嘘,温道友犀利啊,每个问题都是一道雷,轰得唐小姐外焦里嫩。
他能看出来,唐小姐开始疲惫了。
全道士体贴地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唐小姐如果想到别的线索,也可以跟我们说,我们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唐小姐这一次气焰明显被汪道士打击得很厉害,她没有像前几天那一天咄咄逼人理直气壮,只是点点头,送了汪道士和全道士出去。
汪道士和全道士出去之后,没有跟着全道士回他们住的地方,而是一个人去了温一诺住的那栋大宅。
他在路上就给温一诺发了微信,说要来看看她,还要谢谢她,带她去福临门吃清蒸大龙虾。
温一诺高高兴兴答应了,换了衣服出来要去楼下。
一直开着门盯着对面屋动静的傅宁爵跟着跳出来,笑着说:“一诺,你忙完了?”
温一诺朝他招招手,笑得眉眼弯弯:“汪道友一会儿请我去福临门吃清蒸大龙虾!”
“啊?!清蒸大龙虾!我也想吃!一诺我能不能加入你们?我可以买单!”傅宁爵激动地说。
这几天可把他给关坏了,他早想出去逛逛了。
温一诺眼珠一转,汪道士请客,傅宁爵买单,好像也不错。
她本来是想自己买单的,汪道士那样儿,看起来也不算很富裕,她担心自己吃龙虾吃得太多,让汪道士大出血就不好了。
但是傅宁爵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大户……
温一诺想了想,说:“这个我不能做主,等下汪道友来了,你亲自问他,他同意就行。”
言下之意,如果汪道士不同意,那她可没办法了。
傅宁爵忙点头,“我去问我去问!”
等汪道士进来了,张着嘴打量这间华丽豪奢的客厅的时候,傅宁爵笑着说:“汪大天师,听说你要请一诺吃饭,算我一个呗?我可以帮你们点菜,帮你们买单。而且我吃得不多!”
汪道士已经知道傅宁爵的身份了,他笑着看向温一诺:“温道友,这是你朋友?你同意就行,我没意见哈哈哈哈……有人买单我还有意见,我又不是傻子?”
温一诺:“……”
汪道友你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不对了。
可是傅宁爵也没在意,笑嘻嘻地跟他们出去,还主动坐在温一诺的副驾驶位置上。
汪道友坐在后座上。
温一诺今天没有开保时捷小跑车,而且开的何之初本来给萧裔远准备的那辆车。
快开车的时候,温一诺又想起傅夫人和韩千雪。
他们一起住的,平时有空也一起吃饭,今天不叫上她们俩好像过意不去。
温一诺让傅宁爵给傅夫人打电话。
结果傅宁爵双臂抱着后脑勺,靠在座椅上,舒舒服服地说:“我妈今天去城里了,不在家。韩大律去见萧总了,不回来吃晚饭。就咱俩。”
他本来还想跟温一诺来个烛光晚餐,但又不好意思,因为他的厨艺拿不出手,担心温一诺笑话他。
现在能出去吃饭,当然求之不得。
哪怕胖胖的汪道士他都觉得可爱。
温一诺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在坚持,开着车往离阿卡迪市五十多英里的福临门餐馆去了。
阿卡迪市的福临门餐馆是西部最古老的东方餐馆,临海而建,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占地广,建筑东西合璧,很有特色。
大家下车的时候,汪道士还在给他们科普:“这里的大龙虾是最新鲜的,他们的采购人每天直接去附近的莫妮卡码头买海鲜,都是直接从渔船上交易,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不经过冷库冷藏,比缅因大龙虾鲜美得多。”
温一诺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三个人走进餐馆,门厅里排着长长的队伍在等位置。
门口的领位员对他们说,这里的位置,要提前一个月预订,问他们有没有订位置。
温一诺头疼,忘了仔细查资料就跑来了,看来今天是吃不了了。。
傅宁爵这时走上前,先打了个电话,然后等了一会儿,很快经理走出来,朝傅宁爵点头哈腰,将他们三人迎了进去。
温一诺和汪道士都看着傅宁爵。
傅宁爵心里得意,面上却轻描淡写地说:“这里餐馆的老板是我的一个世伯,我刚才给世伯打了个电话。”。
温一诺和汪道士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那好,他们吃大户不内疚了。
三人在经理的带领下,往餐厅二楼特有的玻璃包厢走上前,说:“这里是我们特意给贵客留的,几位慢用。”
坐在那里可以俯瞰楼下大堂的情形。
和任何时候一样,福临门餐馆里永远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见缝插针安排座位的,就没有空着的地方。
温一诺坐下之后,目光不经意地往大堂里扫了一眼,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她定了定神,再次仔细看过去。
没错,是虞文康。
他跟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吃饭。
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看起来有十六七岁了,小一点的孩子才两三岁的样子。
那女人跟虞文康十分熟悉的样子,频频给他夹菜,还拿纸巾给他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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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更,今天两更吧!
有点事耽搁了。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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