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沐琴急忙一閃,勁風所至,身後的樹干應聲而斷,乖乖,她要是沒躲開,此刻已經被腰斬了。
「你明明說不殺我的!」她生氣,怪他不守信用。
「因為我知道你躲得開。」他布在山中的陣法被她玩過好幾次,雖然困不住她,卻也多少測出了她一些底。
「你的武功路數不屬于中原各大門派,應是關外之人,但不像是北夷,也不像苗族和南越,那就只剩東島和西山了。」
這人一邊打架還可以一邊聊天,一心二用,除了擾亂對方心神,也是想探知對方的反應。
可惜他找錯人了,她對他的事知道得比他想象的更多。
「你討厭吃辣,喜歡甜食,你不吃螃蟹,討厭蝦子,因為剝殼太麻煩。」
一心二用誰不會?她也可以邊打邊談笑。
丹淮清神色忽冷,眼神轉成了威脅。「你調查我?」
「愛慕你的姑娘太多,隨便打听都有。」
「喔?還有呢?」
「還有,我覺得你不適合穿白衣,你該穿黑衣,因為黑衣耐髒,而且跟你陰冷性子也很符合。」
他掌風迅捷,疾如風,快如電,瞬間幻化出百掌,令人看得眼花繚亂。
她知道目前他還不確定她的底,所以沒用上真功夫,否則他若動了殺機,她肯定受傷,但再繼續這麼打下去,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雖然手腳功夫打不過,嘴上功夫她可不輸人,她把他四歲開始練武、六歲被罰跪、八歲和人打架、十歲去狼窩捕小狼的事一一說出來,有些私事甚至還不為外人知曉。
「你十五歲時,一位十歲的遠親表妹想偷親你,人沒親到,反倒被你一腳直接踢進湖里。」
丹淮清驚訝,她怎麼知道?這件事被身為族長的爹壓了下來,只有少數僕人知道,但那些都是老僕人,且守口如瓶,所以他踢表妹下湖的事,不可能傳出去。
他對女人有潔癖,不是他喜歡的姑娘想親他,只會讓他覺得惡心,即使那位表妹貌美如花,他也照踹不誤。
當時爹知道後,氣得關起門來責罵他,爹說雖然表妹不對,但她才十歲,做表哥的被親一下有什麼關系,他當時不服,還倔拗的回答——
「你對你爹說,不是只有女人有貞操,男人也有男人的貞節。」巫沐琴一字不漏的把他當時的話給說出來。
不能怪她記得如此清楚又印象深刻,想當初她從鷹護法的密文上看到這則小道消息時,還笑得人仰馬翻。
一股勁力突然鎖住她的喉,兩人對招時周遭卷起激烈的氣勁也在此刻靜止,勝負已出,他渾身散發著陰寒的煞氣,手掌掐住她的頸子,只要他施力,她的頸骨立刻碎掉。
「你如何得知?」他的質問帶著陰冷的氣息,他的面孔近在咫尺,墨眸如寒冰,瞪著她時仿佛陰曹地府的鬼王,等著向她索魂。
這就是他,他的脾氣可不好,而惹上他的人,最好掂量自己的命夠不夠硬。
不過巫沐琴不怕,小時候谷里的神算爺爺就說她命夠硬,運中帶福,凡事總能逢凶化吉。
「听說書人說的。」
「你派人監視我?」
脖子上的力量收緊,巫沐琴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也因為血液受阻而脹紅。
丹淮清定定地盯住她,在他的手勁下,她的頸子顯得特別縴細嬌弱,而她脹紅的臉色已經開始轉白,她卻還笑得出來,絲毫沒有畏死的懼色,她是真不怕死,還是不怕他?
巫沐琴已經開始感到眼花,但她緊握拳頭強忍著,即使呼吸困難也絕不掙扎,因為她篤定丹淮清不會殺她,除非他不想知道司徒然的下落。
「說書人不只說你,也說司徒將軍的故事。」
她臉色逐漸蒼白,雙眼發黑,窒息的痛苦幾乎要把人逼至絕境……
就在此時,他突然放開她,她身形一晃,差點站不住腳。
「咳咳咳——」她激烈地咳著,一手撫著自己的脖子,努力順著氣。
下一刻,他猛然伸指,朝她身上點了幾個穴位,她感到全身一陣滯阻,丹田之氣被封,使不出內力。
她的武功被他封住了!
巫沐琴眉頭大皺,她篤定丹淮清不會殺她,卻沒想到他會封住她的武功,這下換她笑不出來,反倒是丹淮清在瞧見她驚變的神色後,嘴角揚起了嘲諷的弧度。
她抗議。「你武功這麼高,難道還怕我跑掉?」
「這樣我能省去麻煩,畢竟能在我陣法里逃過數次而不被困住的,你是第一人。」
「你的陣法有什麼了不起,又不難。」
她的話令他微咨,接著沉下臉色,冷冷的瞪著她,巫沐琴已經沒了適才的好心情,武功被封住,如同鳥兒少了翅膀,這感覺很不好!
她武功雖沒他好,但她卻是破陣法的高手,破陣有時不見得跟武功有關,它就像是斗智的游戲。
「司徒然在哪兒?」他冷聲質問,不與她拐彎抹角。
「腳長在他身上,他去哪兒我怎麼知道?」她哼道。
「他是你們劫走的,你會不知道?」充滿寒氣的威壓又傳來。
「我們是救他,不是劫走他,等到安全了,就把他放了。」她睥睨他一眼。
「剛才都說他是冤枉的了,我們干麼抓他?不信的話,自己不會去查查?」
她揉著脖子,被他掐住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疼痛著,十分不適。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白晰頸項上的瘀痕,看在她有膽識的分上,他不予計較,沉聲問︰「你們劫了他,又放了他,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逃獄,這是害他。」
巫沐琴似是看笨蛋一樣的斜眼睨他。「我們不劫他,難道看著他上斷頭台?活著才有機會申冤,死了就只能做冤魂,還遺臭萬年。」
這女人的眼神讓他很不爽,但是她說的話卻挺合他的意,他再次決定不予計較。
「他就算被押送回京,也不見得會上斷頭台,若真想置他于死地,路上就會動手了,何必故弄玄虛又大費周章的押送他。」
巫沐琴一怔,正眼看他,忽而恍悟。「原來你一路跟著囚車,目的是暗中保護司徒將軍啊。」
丹淮清亦是一楞,看她的目光不再有冷意,心想這女人的思路倒是轉得挺快的,他的確是一路跟著押送車隊暗中保護司徒然,以防有人在途中對司徒然下殺手。
巫沐琴見他不答,便當他是默認了,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咱們可是同路人,只是想救司徒然的方法不同罷了。」
丹淮清冷哼。「那倒未必,有時候救人和害人只是一線之隔,至于是哪一種,等你到了京城,再向刑部大人說吧。」
她擰眉。「你要抓我進邢部?」
他微微一笑,笑得豐神俊朗,任何姑娘看了皆會為之傾醉,但看在巫沐琴眼中,卻跟黃鼠狼拜年的笑臉是一樣的,她听見他用磁性低啞的嗓音說「我守株待兔了半年,不扒掉兔子一層皮,豈不是白費了我半年的功夫?」
巫沐琴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瞪著丹淮清,現下很肯定一件事,這人不只有潔癖,還很記仇!
第6章(1)
巫沐琴很苦惱,丹淮清不肯放她走,時時盯著她,把她當犯人押送,一副「你敢輕舉妄動,我就宰了你」的表情。
這樣下去,別說回萬花谷了,她哪兒都去不得,不行,她得想個辦法說服他。
「我們是真的放了司徒然,你若不信,何不去查查?」
丹淮清看了她一眼,突然彎起一抹笑。「我相信。」
她楞住,接著疑惑地問︰「既然相信,為何還不放了我?」
「說說你的來歷,何門何派的,我听了沒問題,自會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