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要不五子也可以。」
「……好。」如果讓這麼多步的話,勝算就大多了。
「你拿白棋。」
「那我就先走了。」她夾棋的動作分外優雅,從中心處連擱了五枚棋子,但都不在同條在線。
南仲威見狀,不禁搖頭低笑了聲。虧她的手勢這麼漂亮,結果竟是個門外漢,虧他讓了五子,等于是白讓了。
他快手下了一步棋,雙方一來一回地下著棋,他打算花點時間圍地,但——
「輪到你了。」
「等等。」他托著腮看著棋盤,不敢相信她看似毫無章法的棋步,原來竟是高招,他根本圍不了地,甚至……他逃不出去了!
周持南靜靜看著他,不禁想,和爹相較,他真的是差得遠了。
這麼點程度,也敢讓她五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是,想要他坦承大勢已去,依她對他的認識,她想應該也不是件易事。
「我輸了。」
听聞他這麼說,周持南愣了下,只因沒想到他竟這麼坦白干脆,就連弟弟與她對弈輸時,總是要掙扎好半晌才肯認輸。
「我欠你一個心願,但是我要再跟你下一盤棋,這一次我不讓子。」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的棋藝這麼高超,是他太低估她了。
「好,這一次讓你先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收斂輕佻,聚精會神地夾棋下著。
他承認他確實是太輕敵,誰要她的生活智能那麼低,才會教他誤以為她的棋藝大概也只有小學程度。但說來,也許是他居心不良,她才想給他當頭棒喝吧。
他確實是想要趁此贏個賭注,改日逼她一道入浴,最好是逗到她全身發抖,滿臉通紅……他在想什麼?這女人的棋藝在他想象之上,他要是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恐怕這一回也難佔上風。
但是……為什麼他都已經用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了,這棋卻還是……
「沒氣嘍。」周持南把玩著棋子提醒著。
「你才沒氣。」他眉眼不抬地道,毫不猶豫地下了關鍵一棋。
「就說沒氣了,這一步要定輸贏了。」她放下黑棋,斷絕最後生路,攻城略地。
南仲威傻眼,不敢相信她這一步棋,竟讓他布下的數條線,全數斷氣,一口氣都被清空,瞬間棋盤上只剩黑棋,可事實上這盤棋還沒走到三分之二。
這女人……到底是上哪學的?
「因為你想要圍地,你就會忘了防守,壓根沒發覺我是挖了個陷阱等你往下跳。」她學的棋法向來是可攻可守,全看對手而定,對方要是攻,她就以退為進,對方要是守,她會誘敵制勝。
爹爹說,這才是真正的兵不厭詐。
南仲威直睇著她,心底有點不甘心,總覺得面子掛不住,但要他悔棋,他更是萬萬做不到。
「謝謝你陪我下棋。」她淺露笑意地道。
弟妹們是不陪她下棋的,因為她從未吃過敗仗,所以向來只有爹才願意陪她下幾盤棋。
南仲威望著她的笑臉,他應該不滿,甚至惱羞成怒,可偏偏她的笑容這般恬柔優雅,他怎舍得破壞她難得的笑顏?
看著看著,不知怎地,他也跟著勾笑了。
「不管,再下一盤。」他非要拿出十二成的功力讓她知道,他剛剛又不小心輕敵了。
「好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過少了一枚黑棋。」
「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正統的棋,棋子數過多,她應該不會察覺的。
「很好算的。」她指著棋盤上黑壓壓一片,再指向缽里剩余的黑棋。
南仲威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少一枚黑棋無所謂,開戰吧!」
周持南噙笑與他對戰,她喜歡下棋,可以整理思緒,可以讓自己靜下心來。
不過,這個人的下棋方式卻是——
「不玩了,睡覺。」南仲威輸到翻臉又不能發作,只能拉著她上床。
「可是棋盤沒收。」
「放在那里,沒人會動,已經很晚了,睡覺。」
「可是……」不容置喙的,她被拉上了床,一如昨晚的翻版,她再次枕在他的手臂上,教她不禁低聲說︰「你不怕手又麻了?」
「麻慣了就好。」見她悄悄地挪開了些,他便又悄悄地貼了過去。
「……可是今天沒打雷。」
「夫妻同床共寢是天經地義,跟打不打雷什麼關系?」
「可是你之前要我退出你方圓三公尺外。」那句話很傷她,所以她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看在你表現良好的分上,我允許你踏進我的身邊。」
那猶如大老爺開恩施惠般的說法,教她不禁撇了撇唇,真的是由著他說風是雨,就連抱著人的姿態也這般蠻橫。
可也不知道怎地,羞歸羞,但他的懷抱莫名地教人安心,不由得教她想起下午時,她竟能睡得那麼熟,而且一覺醒來,所有的悲傷彷佛被撫慰了一般。
嗯……她應該跟他說謝謝的,但……下次吧,現在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稚青,我為什麼要跟著去?」
「問你家老爺啊,是他說的,我不過是照辦,替你打扮一下而已。」
「稚青,我覺得這樣很奇怪,而且這種衣服,我……」
「好了。」抹上唇蜜之後,終于大功告成,易稚青看著鏡中的她,長發被她挽起,臉上也畫了淡妝,讓素雅的面貌更添幾分成熟嫵媚。
「稚青,我一定要穿這種衣服嗎?我……不行啦。」她不住地遮著胸口,無法忍受這種曲線畢露的衣服。
「這可不關我的事,這是你的風格,這一件已經是你更衣室里頭露最少的一件了。」易稚青將她拉起,看著她身穿粉女敕的果色貼身洋裝,雖是V領,但沒有露出事業線,人魚裙擺及膝,數層蕾絲斜曳到腳踝,走起路來像是踩在浪花里。
「可是——」
「走了,哪來那麼多可是。」易稚青沒好氣地拉著她走。
周持南可憐兮兮地跟在後頭,一到樓下,包慶余和南仲威早已準備就緒,兩個人同樣著黑色西裝,南仲威那頭短發,刻意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和立體的五官,深邃的黑眸不住地打量著她。
「還滿意嗎,老板?」易稚青將周持南拉到他面前,讓他大飽眼福。
「人要衣裝。」
「夸人會死啊你。」易稚青啐了他一聲,走到鞋櫃前替她找搭配的鞋子。
「仲威,我……一定要去嗎?」其實她想問的是,她非得穿這樣出門嗎?
「一定。」因為他不想讓她單獨一人在家。
「可是,我……」她不住地撫住胸口,她從沒穿過襟口這麼低的衣服,總覺得要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被人給瞧光了。
「胸口不舒服?」
「……不是。」
「她嫌太低胸,可是實際上根本就沒露出事業線好不好,她現在保守得讓我覺得她根本不是陸姿穎。」易稚青回頭,手上拎了雙同色系的三吋高跟鞋。「來,這雙鞋子肯定是你當初買這件洋裝時刻意配上的。」
周持南還沒開口,南仲威便已皺眉地否決。「她懷孕,別讓她穿這麼高的鞋子。」
「對喔……糟了,不知道有沒有女圭女圭鞋,我到樓上找找。」
「順便替她拿件披肩,我記得她有件駝色皮草的。」南仲威吩咐著。
「知道了!」
一會,易稚青找出一雙無跟的駝圭女圭鞋,手上順便拎了件駝色皮草披肩。
披肩可以多少遮住胸前風光,教周持南放心多了,亦教南仲威稍加滿意地點點頭,一行人立刻出發。
宴會地點是位在半山腰上,宋進隆新開發的豪宅區,一進門就是扇鏤花自動內開電動門,里頭是超大噴水池庭園造景,豪宅是采地中海式的藍頂白牆的建築,下了車,隨即有掛著工作證的人員迎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