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絕不會主動說話,總忙著自己的事情,每天,她都會帶著一大堆文件資料來到醫院,還有一個四角方方、按下一個按鈕之後會亮起來的東西。
她說那叫「電腦」。
悶了兩天後,蔣弘道再也無法端著皇帝高高在上的架子,率先打破沉默,「你在做什麼?那是什麼東西?」
「工作。」徐薇如的回答十分簡短,也很敷衍,擺出不想跟他多說的態度。
蔣弘道頓時沒了聲音,也不再問,心里實在搞不懂這女人怎麼這麼矛盾?既然不喜歡他,怎麼又要每天陪在他身邊?
徐薇如見他沒了聲音,雙手在鍵盤上打字的動作停頓,回頭去看他。
奇了,他怎麼沒有對她破口大罵呢?以往她一句淡淡的回應,或愛理不理的態度,都會讓他火大得對她大吼大叫、撂狠話什麼的。
一場車禍究竟讓他怎麼了啊?真是的。
蔣弘道靠坐在病床上,轉頭望向窗外,外頭的點點光亮都讓他十分驚奇。
入了夜之後不用燭火也能燈火通明,這世界太神奇了,他要怎麼開始了解、模索這個世界呢?
「看見那棟大樓沒有?最高最亮,會一閃一閃那個。」徐薇如見他神色有些落寞,不禁心軟。「那是台北11,台北市的地標。」
「一百零一層?房子能蓋到一百零一層?」蔣弘道驚訝不已。「怎麼蓋的?什麼建材?不會垮嗎?」
他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像個七、八歲的小男生,有一肚子的「為什麼」。
「我不知道。」徐薇如回答,看出蔣弘道的失望,可也沒說什麼,兩人又一夜無話。
第二天,她照樣來探望他,卻帶了一大堆書來,其中一本,就是關于台北11。
「你失憶了,很多常識都不知道,那還記得字怎麼認嗎?」徐薇如帶了一堆書來之後才想到不對。
「我也不知道……」蔣弘道苦笑,他是不是不知自己所學的字體與這個世界相不相同,直到看見書本封面上的大標題,他才松了口氣。
「我認得這些字。」太好了,文字是相同的,這解決了很多問題。
就像海棉吸水一般,蔣弘道開始讀起書來,可沒想到他問題更多了—
「什麼是二二八事件?什麼是金融海嘯風暴?什麼是次級房風波?什麼又是保險?」
幸好徐薇如也不覺得他煩,為他帶了一本又一本的書來,多到堆滿了病房,出院要後打包時累死人。
她其實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那些書看完?他什麼時候這麼愛看書了?她記得他念的是一所不怎樣的私立大學啊。
「你真的有把書看完嗎?」徐薇如很難相信他會看完那些書,連她自己都不能保證有這樣的閱讀速度。
「你要不要考考我?」蔣弘道自信地道,讓她隨便拿一本書來考他。
徐薇如也真做了這件事,意外他真把那些東西都看進腦子,還能舉一反三。
見他變這麼聰明,她也不再客氣了。
「這是你房間。」
出院後,徐薇如帶蔣弘道回到市區的公寓,打開主臥室的門,告訴蔣弘道他的房間在這里。
走進陌生的房間,蔣弘道視線很快就被小桌上那堆滿滿的書以及歸好檔的文件閃花了眼。
「那是?」
「你的責任。」徐薇如直截了當的說。「友勤物流是你父親留下的產業,你應該要扛起的責任,我也不求你馬上能上軌道,或者記起你父親什麼的,起碼你要學著掌事。」
「那你是做什麼的?」蔣弘道好奇地問。
「友勤的協理。」徐薇如回答。
「我的職位是?」
「總裁。」
蔣弘道想了想,問道︰「我車禍休息這兩周,公司大事是誰在主持管理?」
徐薇如沒有回答,但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你既然有管理公司的能力,為什麼還要教我、讓我來管?」蔣弘道心頭熱烘烘的,像有著什麼東西在燃燒。
她大可趁他傷重期間把公司上下一手抓,成為她的,可她卻沒有,反而把重要的卷宗全帶到他面前來,要他好好學習,掌握公司動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徐薇如看著他,語氣淡淡地道。「況且,不是我的東西,我也不要。」
說完,她轉身離開,走進另一個房間,將門闔上。
蔣弘道看著她背影消失良久,這才走向桌前翻開卷宗,看著紙頁上頭有著各色便利貼,內容是娟秀字跡注明的重點。
心頭隱隱燃燒的火苗,變成了熊熊烈焰。
這些卷宗,她自己也看過了一遍,怕他不懂才加注記送到他面前的吧?
那個面冷心熱的女人,一副跟他不熟、急于擺月兌他的模樣,其實再心軟也不過。
第2章(2)
深知知識就是力量,蔣弘道自此養成了每天閱讀的習慣。大量的吸取新世界的新知,永遠有學不完的東西,這令他感到十分充實。
這樣的生活過了幾個月,他也習慣了自己是蔣弘道這件事,唯一不習慣的是他的妻子,徐薇如。
這個跟他前世皇後有著相同樣貌,性子卻完全不同的女人,兩人卻又有一個共通之處——她們從來不為自己著想。
這麼笨,這麼的傻,讓人心疼。
熬了幾天夜研讀那些資料,蔣弘道直到覺得對自己的研讀成果滿意了,這才昏昏沉沉的睡下。
但感覺才睡沒多久,他就被吵雜的聲音吵醒。
以他所住的地方來看,隔音應該十分良好,絕對不會被客廳的說話聲擾了好眠,可是這大呼小叫的聲音卻能把他吵醒,足以想見這音量有多大。
「我要見阿弘!徐薇如,你不要以為你可以趁機把他藏起來,他一點都不愛你,你少不要臉了!」
迷迷糊糊的醒來,打開房間門就听見這麼刺耳的話語,蔣弘道立刻清醒了。
「吵什麼?」他語氣深沉,帶著在上位者的霸氣沉穩,一開口便讓吵鬧聲消失。
「阿弘,是我,你都沒跟我聯絡,你還好嗎?」罵街潑婦立刻變成小女人,眼巴巴的看著他,討好的問︰「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蔣弘道看著那陌生的女人,五官姣好,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軟,可他見了卻只有不悅。
一大早的登門找男人有沒有搞錯!是有多饑渴?!
「你上班要遲到了吧?」蔣弘道也不理會那女人痴痴的眼神,反而對徐薇如說道︰「快出門吧,路上小心點。」
徐薇如挑了挑眉看他,再看看站在門口的小四,不禁想著這嫁禍把她打發走之後,不就可以和小四……
「我跟她談談,很快,你快去上班吧。」
「嗯。」她不再多想,直接出了門,反正不關她的事,房子在蔣弘道名下,他想帶哪個女人回家就帶吧,她管不著。
可她前腳才離開門口,就听見蔣弘道用著不容分說的語氣道︰「誰準你找上門來?你是什麼東西?敢用那種口氣對我老婆說話。滾出去,我有準你進我家門嗎?」
太意外了!蔣弘道竟然沒有溫存地哄著他的女人,反而凶巴巴的趕人走,連大門也不讓進,還維護她……
徐薇如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想知道蔣弘道怎麼了?今天居然沒有跟著他的女人一起聯手攻擊她?
這感覺好不習慣,也好令人困惑。蔣弘道維護她耶!見鬼了,他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蔣弘道疲于再去應付糾纏不清的女人,干脆一口氣打發了,讓對方沒有再纏上來的可能,把人罵得死心的走了,這才回房繼續睡下。
這一睡,睡到了傍晚,他醒來繼續研讀宗卷,非得搞清楚所有錯綜復雜的內容不可,他想不到這一世的船務竟有那麼多的規矩和律法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