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喜在一天选择了去颐和园,因为比较近,用赵苇杭的话说,就是真的走丢了,也方便他过去找她。之后,她先选择地铁沿线的地方去,慢慢的才扩展到坐公交车,每天一个景点,买点吃的背着,在里面慢慢逛,倒也品味出许多乐趣。
此时,并不是旅游旺季,票价也便宜,人又不多。且喜不赶时间,慢慢晃的时候,就跟着别人的团蹭点典故听听,回来就给赵苇杭讲故事。且喜的口才算不上好,但她对于细节观察得很仔细,记得也比较清楚。所以讲述的时候,只突出特点,抓住关键,倒也像是那么回事。
且喜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是雍和宫。她其实是没什么宗教信仰的,但到了雍和宫,还是虔诚的拜拜,只是拜拜,没许下任何愿望。因为虽然开放的部分并不算大,但里面的气息厚重,肃穆,真的像是有种神秘的帝王之气,比故宫更让她有那种时空和历史的震撼。
园林,她更喜欢北海,那里闹中取静,山水相依,独有韵味。颐和园,圆明园毕竟是复原了的面貌,总觉得像个现代公园,里面很多休闲锻炼的老人,更让且喜有在家里附近广场游玩的感觉。
动物园,植物园,世界公园,且喜觉得,一个一天的时间远远不够。而且,她一个人逛,总觉得差点什么。走累了,就给丁止夙发短信,分享一下。止夙在大学时候,是来过北京的,且喜看过几张她的照片,也无非是**,故宫之类的。所以,看到止夙曾经来过的地方,且喜总是拜托别人给自己照一张,可以拿回去比较一下,给止夙看北京的发展变化。
总的来说,且喜是喜欢冬日里依然浓重的北京的。只看着存留下的这些遗迹,就可以想象当日的繁盛和辉煌,无怪乎梁思成那么大力倡导保护北京古城。记录文明片段和成就的这些建筑,不仅仅属于过去,用于过去,更重要的是那是很多人心血的结晶,是古代、近代中国的建筑艺术的巅峰展示,是国家民族的象征,是我们从何处来的标志。所以,且喜眼里的北京,像是泼墨山水,大气磅礴,并不是雕梁画栋那么匠气,而是浑然天成的很中国的气势,能震慑人心又能安抚人心的气势。
赵苇杭在一个周末,终于空出半天时间,就借辆车,带且喜去八达岭。雪中的长城,来参观的人也不是特别多,有点边关的冷寂。
“赵苇杭,我怎么不觉得长城雄伟?”
“你看惯了现代的建筑,可能不觉得稀奇吧。”
“我觉得长城是让人忧伤的地方,下面埋葬了很多,也阻隔了很多。”
“孟姜女么?那不过是个传说,何况,说的也不是这段长城,这里的长城是明代修建的。”
“或者吧。这两天看了太多年代久远的东西,总觉得有点伤感。”
“为什么伤感,感慨一下帝王奢华,也不至于要伤感。”
“因为看到了衰败。”
“这么深刻?”
“你笑我?笑吧。”且喜无所谓的向上爬,不跟没文化的计较。
“喜欢这里?”
“嗯,喜欢,很喜欢。”
“你看到的只是北京的一面,它是个很多元的城市,都了解了,就未必会喜欢。”
“你又知道了?”
“顾且喜,我大学时候,在这里四年,是不是该比你知道的多些?”
“你在北京读的大学啊,哪所学校?”
“q大。”
“真的啊!”且喜回身看着赵苇杭,这个似乎相亲前大哥提过,但当时没往心里去。原来,自己身边真的都是高人。“你们学校毕业不都是要出国么,你怎么回来建设家乡了。”
“我曾经也计划出国的。”
“德国?”想到吴荻,且喜就很自然的问了。
“嗯。”
“那后来为什么没去?”
“说来话长,去了,回来了。”赵苇杭显然不想多谈,他们就在长城上入乡随俗的走了个来回,又让别人给他们照了几张合影,就算完成任务,回去了。
长城之行,让且喜更了解了一些赵苇杭,但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有些客气而疏远了。似乎长城的城墙也修到了他们心里,拦住过去和现在,隔开彼此。
且喜又待了两天,到地铁沿线的商场转了转,买礼物。这次来北京,最庆幸的是没有迷路过,不然,真是会给赵苇杭添更多的麻烦。每日两次的过来,估计影响也不大好,所以,且喜提出来要回去的时候,赵苇杭也没有留她。
送且喜上车的时候,他只是说:“再一周,过年我就回去了。”
且喜点点头,表示知道。其实,在北京最后都这样收场,对于他回家,她也没有什么可期盼的。两个人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进一步要退两步。估计想要坚持下去,得去重新学习一下领袖的《论持久战》。
“赵苇杭?”他刚走,且喜在自己的铺位坐下来,就听到一个声音传过来。
因为快到春运高峰,所以且喜只买到软席的车票,她并没让赵苇杭帮她买票,也没在宾馆订票,是在路边的一个预售处买的票。这样,也能遇到熟人,且喜只能说是天注定的了。她走出去,果然,吴荻和赵苇杭站在那里。
“吴老师,这么巧?”且喜走过去,就快到时间开车了,再这么互相看着,赵苇杭恐怕是下不去车了。
赵苇杭伸手握了一下且喜的手,又冲吴荻点头示意了一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吴荻看着他下车,才回头跟且喜说:“你知道我和他是认识的吧。”
且喜没回答,因为吴荻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她似乎等这个和且喜说点什么的机会,已经很久了。
列车徐徐开出,窗外,赵苇杭站在那里,并没有挥手。吴荻坐在且喜的对面,真是不打算放过她,好像就等着且喜开口问呢。
且喜承认,她对他们的往事感兴趣。可正因为感兴趣,却又很不想知道,知道细节有什么好处,他们的爱情再伟大,再凄美,又怎么样?放到自己这里,仅有的作用,无非是狂不舒服,外加无形中离间自己和赵苇杭的关系罢了。而现在,他们的夫妻关系,一步都错不得,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因为,有什么似乎已经悄然开始。所以,她就是忍住,死活不开口。
“他的表,还是那一块。”吴荻忽然说。
且喜有点不明所以。
吴荻把自己的手扬起来,给且喜看自己手腕里侧的自己的表盘,显而易见,同赵苇杭的那一块是情侣款式。“这块表,我戴了快十年了。曾经那么伤心的时候,也没舍得拿下来。”
“我和赵苇杭,是高中同学,但那时他可能都没注意过我。真的,他就是做什么事情都心无旁骛的那种,学习就认真的学习,运动就要努力去赢,不恋爱,就对女生都一视同仁。”
“一开始,我就很被他吸引。他虽然也同其他男生一样,都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尴尬年纪,但在他们中间,很自然的就会把他凸显出来。有一次,他们的球砸到我,我坐在球上抱着头,不肯把球还给他们。”吴荻忽然笑着说:“没看出来吧,我其实是个特霸道的女生。”
且喜听着听着,就有些入迷,原来每段青春都会有故事,虽然并不会被每个人纪念。
“后来,男生把我围在中间,但都是不住的道歉,谁也不敢把我怎样。赵苇杭忽然握住我的手臂,把我拎起来,把球踢走,放我下来,随便指派了个自告奋勇的同学带我去医务室了,自始至终都没和我说话。”
“或者,就是他眼里没我的劲儿,最吸引我,或者,就是他不管不顾,但又很细心周到,迷惑了我。我只知道,在他那个转身之后,我就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人,不让他随便的把我撂在哪儿,不让他这么轻易的背对着我。”
“我很努力的接近他,靠近他,尝试了解他。他保送去了q大,我的成绩没有那么好,我就把所有的志愿都报到北京,希望能够跟住他。我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恋爱,但我希望,他想要开始恋爱的时候,我会在他的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