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遠一听微愣,不由得又朝她瞧去,只听身邊的人還在碎嘴。
「真的假的?秋捕頭可是衙門里武功最好的,前些日子剛同蘇爺一塊兒破了案,听說之後會被提拔晉升到岳州刺史那兒當差呢。」
「那當然是真,她聲音怪又怎地?人家秋捕頭前兩年抓賊傷了耳,一只左耳也听不清,八成也不介意她說話怪,再說雷姑娘模樣好,又不是天生耳聾,生的娃定也同她一般小嘴大眼楮。」
易遠心頭一沉,眉頭不由得微擰,可旁邊這些人,說起八卦來,那是早忘了別的。
「喲,瞧,說人人到。」那位多話的大娘壓低了聲,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大手指著街市上那騎馬而來的男人。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回頭看去,包括易遠。
只見那武功高強、前程似錦的男人,頭戴捕頭官帽,身穿著衙門官服,腰系方頭大刀,騎著高頭大馬,來到了店門口,動作俐落的下了馬,昂首闊步的朝雷冬冬走去,直到她店的窗口前才站定。
「雷姑娘,早。」
「秋捕頭,早。」冬冬見到他,露出微笑,開口道︰「老樣子嗎?」
易遠見了,瞬間不知怎有些不爽。
雖然她對每個人都笑盈盈的,可不知是否是因為方才那些人的話,讓他老覺她對這家伙笑得特別甜。
「是。」男人一頷首,回以微笑︰「老樣子。」
冬冬笑著說︰「那你先去坐會兒,我一會兒弄好幫你送去。」
「我自個兒來,你忙你的。」
「那好,我就不招呼你了。」冬冬見客棧的廚子來拿豆腐了,就沒再和他多說,領著廚子轉身回屋去拿豆腐。
易遠又是一愣。
怎麼,她和這男人挺熟嗎?
這念頭才閃過,他就瞧見那姓秋的自己進屋舀了碗豆漿,又自己煎了蛋,做了蛋餅,再從蒸籠里拿了一顆熱饅頭,他甚至幫一位新來的客人也順道舀了一鍋豆漿,賣了一兩豆皮。
「大捕頭,今兒個不捉賊,改賣豆腐啦?」客人調侃著他。
那方頭大耳的男人嘴角擒著笑,「去你的,雷姑娘忙,我順手幫幫。」
看那官爺熟門熟路幫著賣豆腐又替著收錢找錢的模樣,易遠只覺一口氣在胸口堵上了,萬般的不是滋味,偏生旁邊的人還在嚼舌根。
「瞧瞧,這還不是對雷姑娘有意思嗎?都幫著做起生意來了。」
「唉,那她要是真嫁了,該不會也跟著秋捕頭一塊兒去岳州吧?」
「那是當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啊。我看到時咱們要再想吃雷家的豆腐,那就得大老遠到岳州去吃了。」
「她若嫁了,那就不叫雷家豆腐,而要改叫秋家豆腐了。」
「那她還是選殺豬的張力好了,這樣近一些。」
「呿!听你的咧!要我就選明少,做布莊少女乃女乃多好。」
「哈,最好是輪得到三娘你選咧——」
听著同桌人的笑聲,他面無表情的將最後一口豆漿喝完。
就在這時,冬冬同客棧廚子各自搬了十板豆腐出來,誰知廚子跨門檻時,一不小心踢了腳,整個人就往前撲,眼睜睜看著那十板豆腐飛騰上了天——
「唉呀!」
「小心!」
店門前大伙兒驚呼出聲,可下一瞬,只瞧兩個男人,一個箭步上前,兩人四手閃電般接下了那飛上了天的十板豆腐。
當他倆站定,四只手端著的木板上頭的板豆腐,雖然兀自晃動不休,卻全都完好無缺的待著。
兩個男人不是別人,一是秋捕頭,一是易家少爺,兩人一左一右站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方。
「好啊!好功夫!」
不知誰,猛地驚醒過來,喊了一聲,大聲鼓掌,眾人盡皆跟著叫好,一塊兒拍起手來。
「好厲害,還是秋捕頭技高一籌啊。」
「可易少爺身手也不賴。」
「差了兩板豆腐啊。」
「給你一板,你接得住嘛你?他是少爺,哪能像秋捕頭可是靠武吃飯的,這能比嗎?」
听著那在掌聲中夾雜的耳語,易遠看著對方手上搶救下來的六板豆腐,心中涌現小小不爽,不過他可沒傻得表現出來,只微笑道︰「秋捕頭身手真俊。」
「易少您也不差。」秋捕頭瞧著他說︰「秋某還不知易少有如此高明功夫。」
「差了。」他將手上的四板豆腐拿到客棧的板車上,笑著說︰「差多了,我師父功夫差,又沒教好,我這當徒兒的功夫自然是差多了。」
秋捕頭只當他是客氣,跟在他身後把手中的六板豆腐放上車。
沒注意前面那兩男人,冬冬一出門檻就放下手上的十板豆腐,忙問候那站在一旁,驚魂未定的客棧大廚。
「周叔,你還好吧?」
「沒事沒事。」老周撫著心口,道︰「多虧易少及時扶了我一把,要不可摔壞我這老骨頭了。」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又上前來,把冬冬擱在桌上的那十板豆腐都搬上了車。
「謝謝易少,謝謝秋捕頭。」老周快步跟上,在車旁彎腰連連道謝。
他倆都要他別謝了,老周才推著板車回客棧去。
見老周真的沒事,冬冬松了口氣,轉回身就見那兩個男人杵在她身後,她忙再道謝。
「謝謝,方才多虧你倆了。」
「甭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秋捕頭微笑道。
這一句,不知怎,听得多塞耳。
易遠瞅著身旁那家伙,再瞧著跟前那沖著秋捕頭面露感激、粉唇輕揚的冬冬,骨子里那臭脾氣突地又冒了出來,張揚壞心的說。
「你真要謝,這頓早點就別算我錢了。」
此話一出,每個人都猛地轉過頭朝他看來。
啥?這易家多有錢,還缺頓早點嗎?
再說哪有人隨手幫個忙還主動厚著臉皮討謝禮的?
第5章(2)
冬冬更是微微一愣,不知他搞什麼鬼,這家伙平常沒那麼小氣的,雖然那夜同他玩笑說要算錢,可這些年他來找她時,時不時就會提著些雞鴨魚肉的過來,偏生今兒個卻故意要她請客了?
懊不會,他還惱那夜輸了她棋的事吧?
這男人,還真愛記仇哪。
冬冬好笑的瞧著那小鼻子小眼楮的男人,也沒多說啥,只道︰「那是當然,今兒個兩位爺的早點,都算冬冬的。」
易遠听了,不客氣的再道︰「那就再來碗豆漿,三兩肉包子、一個蛋餅。一會兒拿油紙幫我裝二兩豆干、二兩鹵豆皮,我好帶回去吃。」
在場人全傻眼,旁邊那秋捕頭更是臉色一沉。
這易少也太小氣了吧?
「好,馬上來。」冬冬知他是故意,只覺好笑,她沒同他爭辯,就只瞧著旁邊那秋捕頭,問︰「秋捕頭呢,想吃些啥嗎?」
秋捕頭對她露出微笑,「不用了,我原本的那些就夠了。」
易遠沒等他說完,已逕自走回自個兒位子坐好。
秋捕頭緩步走回自己座位,兩人各自坐在不同桌,可本來坐易遠對面的老師傅已經吃飽結帳去上工了,這下他們之間頓時沒了遮擋,一抬眼便能瞧著對方。
冬冬很快的就把易遠點的東西送了過來。
和他同桌的人,不敢再多碎嘴,只斜眼偷瞧著他。
易遠不客氣的吃著,瞧也不瞧那些人一眼,但那對面的家伙忍不住了,突然清了清喉嚨,開口道。
「易少胃口挺好。」
「還可以。」他慢條斯理的喝著豆漿,吃著包子。
「不怕撐著了?」
他抬起眼,瞧著對面那家伙,微微一笑︰「吃著撐,比餓死好。」
秋捕頭無言看著他,只瞧那家財萬貫的易家少爺低下頭又繼續吃了起來,像是一點也不覺不好意思。
誰知,這易少白吃了那麼些東西還沒完,竟在雷冬冬再次經過時,拉住了她,無恥的道︰「你今兒個肉包子偏油了些,幫我換一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