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嬤嬤看著眼前福態豐腴的秦又冬,也是愣了愣。因為,秦又冬比張氏所形容的還要……福氣。
她跟周叔對望了一眼,自周叔眼底讀到了跟她相同的不安。
她開始擔心周教杰看見這新媳婦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但新娘子都來了,總不能讓她再坐著花轎回秦家村去。
再說,這秦又冬雖是個胖姑娘,但五官精致,還挺漂亮的,只要讓她瘦個十幾斤,應該也挺標致。
不過話說回來,秦家在秦家村也不是一般人家,怎麼一個閨女出嫁卻連個陪嫁的丫鬟都沒有?
「少女乃女乃,就你一個人從秦家村來?」花嬤嬤語帶試探。
「是的。」秦又冬回答。
花嬤嬤微頓,又問︰「過兩日還有人來嗎?」
「沒了,就我一個。」她一派輕松的笑笑。
聞言,花嬤嬤愣了愣,思索一下,心里多少明白了。她知道秦又冬自幼喪母,張氏是她的繼母,想必是對她不甚疼愛吧?這處境……倒是跟她家少爺有那麼幾分相似。
唉,都是沒娘疼的孩子。她心想著,對初次見面的秦又冬起了幾分憐意。
「晃了一路,乏了吧?」花嬤嬤上前扶著她,「先進來歇著吧。」
「嗯。」秦又冬點點頭,便跟著花嬤嬤與周叔進到宅子里。
這宅子其實不小,但年久失修,有點破落,再加上庭院無人整理打掃,綠意不再,更顯寂寥。
花嬤嬤帶著她回到新房歇著,途中一直跟她解釋著為什麼沒有舉辦婚宴,亦沒有迎娶及拜堂儀式。
周教杰已被趕出周家,周老太爺跟養父周擅都已過世,唯一的長輩只有不把他當一回事的養母李氏。李氏不在乎也不太清楚他續弦之事,更不可能為他主持婚禮,而周教杰現在只靠出租鋪子及田地的租金維生,既沒有多余財力,也沒有心思辦上風光的婚宴。
「少女乃女乃,希望你不要介意,也別惱我家少爺……」花嬤嬤一臉歉然,「我家少爺的事,不知道你是否听說過?」
秦又冬點點頭。
拓城的周家是何等人家,她就算是「初來乍到」也不會毫無所悉。初來乍到?對了,對她來說,這一切的一切真是太新奇也太離奇了。
秦又冬已經二十一歲了,可「她」變成秦又冬卻只是這一個月內的事。
她名叫趙馨予,是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三十歲女子,自小在彰化田中長大。因為喜歡花草,家里又務農,因此大學畢業後便回老家蓋了溫室開始培植各式香草及藥草。
因現代人注重養生,她的花草及藥草又養得特別好,便在男友薛意民及大學同窗兼好友鐘佳綾的建議及協助下,開了第一家的花茶養生餐廳。
餐廳生意興隆,不到兩年時間便陸續開了三家分店。薛意民長袖善舞,鐘佳綾則很有生意頭腦,而她只專心及醉心于培植各種花草,餐廳的經營及各項事務都交給男友及好友處理。
他們都是她信任的人,一個是論及婚嫁的男友,一個是無話不說的好姊妹,有他們幫著她,她一直覺得天塌了都不會有事,直到她听到關于薛意民跟鐘佳綾過從甚密的耳語。
他們是她的男友及姊妹,同時也是工作上的伙伴,走得近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因此一開始她對于傳聞都只是一笑置之。然而耳語不曾間斷,傳聞甚囂塵上,最終連餐廳里的員工都因為看不過去而暗示她,她才決定偷偷跟蹤薛意民。
多次看見他們同車進入摩鐵後,她總算面對了殘忍的事實,選擇放手及成全。
那日,她約了薛意民及鐘佳綾一起到山上聊聊,想就感情及生意方面跟他們做出切割,豈知把話說開,她才驚覺他們不只在感情上背叛了她,還聯手在幾家餐廳的收益上動手腳,A了她許多錢。
她十分生氣,拂袖而去,沒想到兩人竟追了上來,聯手將她推落山谷——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變成了二十一歲的秦又冬,頭上還腫了個包。听秦家人所說,原來秦又冬不肯嫁給喪妻又落魄的周教杰做繼室,一個想不開便撞牆尋短,許是陰錯陽差吧,就在那當下,被推落山谷的她穿越時空,宿進了秦又冬的身體里……
事情實在有夠瞎,但她也很快就接受了事實。
她想,二十一世紀的她已經被薛意民跟鐘佳綾害死了吧?雖然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她藉著秦又冬的身子重生,但她想祂總有祂的道理。
既來之,則安之。她都成了秦又冬,就認認真真,本本分分的活著吧。
迸代人的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倒也不反對,雖說她從沒見過周教杰,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自她成了秦又冬後,秦子懷對她的寵愛,夠讓她確定他是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天底下只有一個男人能一輩子把你當公主,那個人就是每個女孩的父親。秦子懷疼愛秦又冬,總不至于迷迷糊糊的就把女兒給嫁了,雖說是當繼室,但她想秦子懷應該也是經過一番調查跟琢磨的。
「少女乃女乃,」花嬤嬤輕拉著她那腴女敕的手,神情真摯的看著她,「雖說我們家少爺現在的處境有點落魄,但他有才,只要你們夫妻同心,終究能風生水起的,你可千萬別嫌棄他呀。」
迎上花嬤嬤那小心翼翼、央求的眼神,秦又冬點點頭,「我這個人生平無大志,日子只求過得去就好,再說……」說著,她看看這院落,笑笑地道︰「屋子再大,也就睡一張床,這宅子夠了。」
听見她這麼說,花嬤嬤露出了欣然且安心的表情。
「對了,」秦又冬四下張望了一下,「大娘,你家少爺呢?」
「他……」花嬤嬤皺了皺眉頭,「許是去喝酒,晚點就回來了。」
「嗄?」聞言,她一愣,「他是個酒鬼嗎?」
「不是不是。」花嬤嬤怕她誤會,對周教杰生了壞印象,急忙解釋澄清,「他三兩天才喝一次,喝的也不多,絕對不是個酒鬼。」
「……」新娘子今天進門,他卻跑去喝酒,而不是在家候著?
秦又冬心想,周教杰會不會是不喜歡這門親事啊?這門親事不是周家提出的嗎?看來不只秦又冬不想嫁給周教杰當繼室,就連周教杰都不是真心想娶秦又冬呢。
「少女乃女乃,我家少爺不是那種糊里糊涂的醉鬼,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出去喝個小悶酒……」
「欸?」她瞪大眼楮,狐疑的看著花嬤嬤。
心情不好喝悶酒?喔,由此她更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周教杰真的不想娶她。
花嬤嬤驚覺到自己越解釋越糟糕,一臉焦急尷尬。「不,不,我的意思不是那樣,我是說……」
「大娘……」
「少女乃女乃也叫我女乃娘吧。」花嬤嬤說︰「少爺都這麼叫我,你就跟他一樣。」
「喔,女乃娘……」秦又冬目光一凝,正色地問︰「他是不是不喜歡這門親事?」
花嬤嬤一頓,露出了說謊也不是,不說謊也不是的為難表情。
看著她那表情,秦又冬已經知道事情大抵是她所想的那樣了。老實說,她倒沒什麼太多的感觸或反應。
經歷了男友及好友的無情背叛後,天大的事情對她來說都是綠豆般大小的事了。周教杰不喜歡這門親事……呵,小事。
「女乃娘,既然他不喜歡這門親事,為什麼要跟秦家提親?」她好奇地問。
「這……」花嬤嬤看她是個率真的人,覺得可以跟她坦白,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事情是這樣的,少爺是拗不過我,才答應這門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