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又冬出身秦家村的富戶,從小也是捧在掌心上寵著疼著的,肯定舍不得讓她做什麼活兒,可她卻不怕髒也不怕熱,在這兒拔草整地?
「你會用鋤頭嗎?」花嬤嬤疑惑的問。
「當然會。」她一笑,「可以麻煩你幫我取來鋤頭嗎?」
「喔,好……」花嬤嬤答應一聲,立刻轉身離開。
秦又冬繼續揮汗拔除園圃里的雜草,沒一會兒,身後又傳來聲音。但這次不是花嬤嬤或周叔,而是周教杰。
昨晚被秦又冬霸佔了床後,周教杰便隨便找了個空房窩了一夜,因為沒睡好,一早醒來他就莫名的感到煩躁。
他想,像秦又冬那樣的胖女人,肯定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會心甘情願的起床。從前她是秦家的小姐,凡事由著她,現在她是周家的媳婦,他得讓她知道這飯碗不好端。
想著能將她從床上拎起來,然後惡狠狠的訓她一頓,他不自覺的感到……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但總覺得有種充滿挑戰的快意。
穿過拱門,步過長廊,眼尾余光往院子里一瞥,他愣了一下並停下腳步。他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但再定楮一看,竟發現他原以為還賴在床上的秦又冬正蹲在園圃里拔草。
他杵在原地怔愣了好一會兒,直到看見花嫂嬤匆匆取著鋤頭趕至才回神。
花嬤嬤將鋤頭交給秦又冬,她便動作迅速又熟稔的拿著鋤頭翻土。
花嬤嬤見了目瞪口呆,遠遠看著的周教杰亦然。
秦又冬使用鋤頭時的靈敏跟熟悉,就像個常年耕作的農婦般,動作敏捷確實,而且速度極快,這跟他原本以為的不同。
他以為秦又冬是個好吃懶「動」的胖姑娘,以為她除了吃睡,什麼都不會,可才進門的第一天,她就展現了令他驚異的一面。
不一會兒功夫,她已將一方園圃的土都給翻松了。
「少女乃女乃,你真厲害。」花嬤嬤忍不住驚嘆著。
「這沒什麼。」秦又冬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汗,「女乃娘,我待會兒要上市集買些種子,你能陪我去嗎?」
花嬤嬤正要答應她,忽又瞥見了在長廊上看著的周教杰,于是靈機一動——
「少爺!」她扯開嗓門叫著。
听見她喊少爺,秦又冬這才發現周教杰不知何時已在不遠處的廊下。她朝他望去,愣了一下。
昨天她是在睡得迷迷糊糊時看見他,雖然覷見了他的臉,但因為光線幽微,並不仔細,如今光天化日,光線充足,她發現他真的長得很好看。
樣貌出眾又出身周家,想當然耳是自視甚高,不可一世。盡避如今際遇已大不如前,但她想,他終究還是有著高人一等的傲氣。
昨晚看見她,他肯定很嘔吧?以他過往的地位,多少姑娘別說是當他的繼室,就算給他當妾,恐怕都是爭先恐後。可如今,他卻只能娶秦又冬這種水平的女子為妻。
「少爺,你瞧瞧,少女乃女乃多行啊,居然不一會兒就整好這塊園圃了。」看見昨天新娘進門時搞失蹤的周教杰,花嬤嬤一心只想著趕緊給小兩口搭起愛的橋梁。
她知道秦又冬的樣子入不了周教杰的眼,但娶妻求賢德,女子光是有嬌艷的樣貌卻沒有女德,也是枉然。
花嬤嬤喊了他,周教杰不好不作回應。再者,他對于秦又冬輕輕松松就整好一塊園圃也是非常好奇。
于是,他走上前看著那塊原本雜草叢生的園圃,如今已除去蔓生的雜草,重見天日,不知怎地,他竟有一種豁然、陰霾不再的感覺。
「少女乃女乃說要在這兒種菜跟藥草,這兒日照充足,一直荒廢著確實可惜。」花嬤嬤說。
見周教杰不說話,秦又冬問︰「可以嗎?我能種自己想種的東西嗎?」
周教杰看著她,沉默了會。她不只整地,還要種菜?她真的會?真的想?
可不是閑著無聊,三兩天就沒興致了吧?
「你愛干麼就干麼。」他回答得十分冷淡。
「是嗎?」秦又冬一臉高興,暗自忖度著要種什麼藥草。
見她一臉喜悅興奮,好像迫不及待要在這塊園圃種出什麼奇花異草般,周教杰心里滿是疑竇。
這是他先前托人打听,說是好吃懶做又任性驕縱的秦又冬嗎?她雖然身形肥胖,可並不懶,嫁人隔天她便起了個大早,還整好一塊地。
瞧她弄得一身的泥土卻不以為意,實在很難將她跟嬌生慣養聯想在一起。難道他得到的信息有誤?
「少爺,少女乃女乃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你稍晚帶她到市集上走走,順便陪她去買種子吧?」花嬤嬤趁機將這個超級任務轉托給周教杰,好讓他們小兩口有培養感情的機會。
周教杰微微瞪大眼楮看著她,一臉「你又想搞我」的表情。
花嬤嬤不等他拒絕,立刻補上一句,「本來我想陪少女乃女乃去的,可是我這兩天風濕又犯了,這兩條腿很不管用。」
「女乃……」
「反正你今天剛好要去收租,就順道帶上少女乃女乃吧。」花嬤嬤咧嘴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聊聊,我去廚房看周叔熬好粥了沒。」說著,她轉身便離開。
她一走,秦又冬便看著他,「你要是不想帶我去,我自己去也可以。」
從剛才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是不情願陪她外出的。也是,她的樣子太丟他的臉了。
周教杰听著,定定的看她,「你第一次來拓城吧?」
「嗯。」原主不知來過拓城沒有,但她確實是第一次來。
「拓城很大,你會迷路的。」他說。
「可是……」她睇著他,「我覺得你不想帶我出去。」
「我是不想。」
他直白得有點傷人,但秦又冬的心髒很強,沒把他的話擱心上。「既然不想,就別勉強。」
「要是我讓你一個人上街,女乃娘可不會饒了我。」說著的同時,他覷見她臉頰上沾了一小塊的泥土。
他沒多想,本能的伸出手揩去她臉上那塊泥巴。
這個動作再尋常不過,卻教秦又冬的胸口怦怦跳了一下。看來高傲又難相處的他,居然會不經意做出這麼溫柔的舉動?
她不禁看著他,臉熱了一下。
覷見她眼底的驚羞,周教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突兀。他有點懊惱,眉心微皺。
「我要出門前會喊你一聲。」他說完,轉身便走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秦又冬有點看痴了。
老實說,他連背影都好看呢!
稍晚,周教杰要出門收租,便喊了秦又冬一起出門。
一開始她走在他身後,維持著兩大步的距離,一走到市集里,她自動的離他五大步。
他個兒高,她很容易就在人群中看見他,並穩當的跟在他身後。
他始終沒有回頭看她跟不跟得上,讓她心里有點不是滋味。雖說為了顧及他的面子,她自動自發的跟他保持距離,可是他連瞧都不瞧她一眼,讓她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落寞。
拓城是個商業重鎮,許多南來北往的商隊在這兒做交易,周家就是經營貿易買賣的。周家在周老太爺那一代發家,如今良田數百畝,莊子十數座,全落在李氏及其娘家親戚手中。
市集上,許多商隊在做著買賣交涉,非常熱鬧。
秦又冬在秦家村時只能取得一些尋常的菜種,她想,在拓城一定可以買到一些稀有的藥草及香草種子。
她東張西望,興奮又好奇,很快的將周教杰對她視若無睹的落寞拋到九霄雲外。這便是她的優點,遇到任何不好的事她都不糾結,就如同當她發現薛意民及鐘佳綾背叛她的時候,她雖傷心難過,依然很快決定放手及成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