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些家常菜,女乃娘怎麼說得像是我做了滿漢全席?」秦又冬淺笑。
做菜對她來說從來都不是問題,她愛做菜也會做菜,在那個她已經消失的世界里,她還是個擁有多家養生餐廳的女老板呢。
想起那些明明距離不久,卻已遙遠得像是幾輩子之前的事情,她有點感傷。
她的死也許已經被以意外墜谷來結案,也或者,她的身體已經腐敗在深谷之中,根本沒人發現。
她的養生餐廳此時已落入薛意民跟鐘佳綾的手中了吧?想起他們的背叛,她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瞥見她眼底那一抹傷痛,周教杰微愣。她是個開朗的胖妞,他沒想到會在她眼底看見那樣深刻的哀傷。
他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但他莫名的介意著。
可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沒稱贊她的廚藝,只是徑自坐了下來便開始吃飯。在這里,周叔跟花嬤嬤是和他同席用餐的,一開始他們不敢也不要,可因為周教杰的堅持,最後便是主僕三人同桌吃飯。
可那是以前,如今來了個「少女乃女乃」,兩老未敢逾矩。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周教杰看著站得直挺挺的兩人,「不坐下用膳?」
花嬤嬤看看他,再看看秦又冬,「少爺,這不合規矩……」
在秦家,能上桌吃飯的都是主子,奴僕當然是只能在一旁伺候著,然後待主子吃完飯,大家才另外找個地方填肚子。
秦又冬以為在周家也是如此,但听周教杰催促周叔跟花嬤嬤坐下,她才驚覺在這莊子里,主僕是同席用餐的。
她很驚訝,同時也對周教杰生了好感。
他雖冷淡倨傲,給人一種目中無人又陰晴不定的難搞感覺,但似乎也是個不拘小節,待人平等的好主子。
「周叔,花嬤嬤,你們快坐下吃飯呀。」她笑說︰「飯桌就是要坐滿了才熱鬧。」說著,她起身親自拉著周叔跟花嬤嬤坐下。
主僕四人用完晚膳,秦又冬幫著收拾整理。雖然花嬤嬤一直拒絕,可她卻堅持幫忙。這一切,周教杰看在眼里,心里十分驚異。
因為秦又冬的所有舉止表現,都跟他先前托人打听到的訊息不同。
他听說她好吃懶做,可她雖然吃得不少,卻勤快敏捷。
他听說她驕縱任性,可她只是性情倔強,卻通情達理。
他所听說的秦又冬幾乎沒有長處跟優點,可他現在見著的秦又冬,除了身形不佳,卻是個好姑娘。
他想,也許他得到的訊息有誤,或是秦又冬只是初來乍到做做樣子,不用多久便會露出馬腳。
晚上,他自己找了個房間鋪了床,便要睡下。
門外,花嬤嬤叫道︰「少爺,少爺……」
他起身,問了句,「做什麼?」
「你怎麼不回新房睡呢?」花嬤嬤有點焦急的問︰「昨晚是洞房花燭夜,你徹夜不歸就罷了,今天還放著少女乃女乃獨守空閨,象話嗎?」
周教杰濃眉一皺,懊惱地答道︰「女乃娘,你怎麼連我們夫妻間的事都要管?」
「唷,少爺也知道你跟少女乃女乃是夫妻啊?」花嬤嬤纏功了得,繼續疲勞轟炸,「少爺也二十八了,仍沒一兒半女,難道是想絕後嗎?少女乃女乃福態豐腴,身體健康,一定能幫少爺生下白胖的娃兒,你得加快腳步,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周教杰听著,不覺煩躁起來,可又對她發不了脾氣。
「女乃娘,你饒了我,行嗎?」
「老太爺死前最掛心的就是你,還說未能見你有後,真是死不瞑目,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像少女乃女乃這樣的好姑娘不計較你失勢而嫁給你,你真要好好珍惜啊。」花嬤嬤搬出對他恩重如山的周老太爺,不死心地又勸︰「無後便是不孝,你怎麼對得起老太爺?他日我死了,又怎麼到九泉之下面對他?」
周教杰什麼好听的難听的話都受得了,可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花嬤嬤的疲勞轟炸,每當她像念咒似的在他耳邊嘮叨,他真有種想一頭撞死的感覺。
雖然她每次念的都差不多,不是拿對他恩重如山的周老太爺及養父壓他,就是詛咒自己死後無顏面對老主子,但對他就是有效。
他知道他要是不回新房去睡,花嬤嬤便會整夜在門口對著他訓話念咒,于是百般無奈的下了床,走向門口。
打開門,他一臉懊惱無奈的看著花嬤嬤,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終究什麼都沒說的嘆了一口氣,然後邁開步伐往新房而去。
在他身後,花嬤嬤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老太爺,老爺,您們在天之靈,可要保佑少爺少女乃女乃感情和睦,趕緊給周家生下子嗣呀。」她喃喃說道。
第3章(1)
罷要解衣睡下,忽听見敲門聲,秦又冬愣了一下,心想可能是花嬤嬤要跟她說什麼,問都沒問便去開了門。
門開,看見站在外頭的不是花嬤嬤,而是周教杰,她呆住。
周教杰看著她,沒說什麼便徑自走進房里,「我睡哪里?」
「欸?」她一愣,「什麼?」
周教杰轉過身,兩只眼楮直視著她,「床上沒我位置了吧?那我睡哪里?」
她听著,又愣了愣。
他是說他要跟她同房?也是,他們是夫妻,夫妻同床共枕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不過,他說床上沒他位置是什麼意思啊?
她是胖,但頂多也只是只豬,還不是大象呢。那張床不至于睡了她,就沒他的位置了吧?
真是的,嘴巴一定要這麼壞嗎?但……慢著,他想跟她同房,甚至同床嗎?
喔不,就算他無所謂,她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我們要一起睡嗎?」她一臉困擾的說。
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周教杰先是一怔,然後有點懊惱。她那是什麼百般不願的表情啊?她以為他那麼想跟她同床共枕嗎?要不是花嬤嬤像念大悲咒般的嘮叨他,他也不想跟她擠一張床。
「你那是什麼不情願的表情?」他一臉不悅的看著她,「是我委屈?還是你委屈?」
「委屈?」這話听了真夠刺耳的,「既然委屈,干麼還來?」
「因為我不來,女乃娘就會站在門外念我一整晚。」他說著,徑自往床的方向走去。
「欸!」她飛快的趕在他之前,先一往床沿坐下。
他瞪著她,「做什麼?」
「我要睡床。」她說。
「我睡哪?」他濃眉一皺。
她指著窗邊的那張長椅,「你先睡那兒。」
他臉一沉,「我個兒這麼高,你讓我睡那張椅子?」
「我這麼胖,難道是我睡那張椅子嗎?」她反問他。
「你腿短,還能伸長兩條腿,我腳往哪兒擱?」他不悅的道。
「什……」可惡,說她胖就算了,還笑她腿短?她雖然樂天,可也是有自尊心的。
「你嘴巴真壞。」她氣怒的瞪著他。
「把自己吃成這樣的是你,還怪我嘴壞?」
「我才不是自己願意吃成這樣的呢!」她氣憤的反駁。
「難道是有人把你綁起來喂食嗎?」
「你……」什麼?他是說她是像神豬一樣被喂大的?
她趙馨予是個很養生很健康的人,才不會不知節制的把自己養成這樣,如今宿在秦又冬的身軀里也不是她願意的,如果能選擇,她才不要變成秦又冬,而且還得嫁給他這個自大狂!
今兒個白天她還一度覺得他是個溫暖的好人,可原來那根本只是在外頭做做樣子,一旦他們獨處,他又露出討人厭的真面目了。
「你自己找地方睡,哼!」她朝他扮了個鬼臉,徑自往床上一躺,擺明了不讓就是不讓。
見狀,周教杰不知怎地,心里一把火直往上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