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便把婚書跟地契紀錄給了紀頤溯,一拱手,「耽擱二位了。」
紀頤溯含笑收下,「文大人奉命辦事,我們一般百姓,自然是配合官爺,現在既然真相大白,那我可帶未婚妻回鄉了?」
「自然,自然。」
「文大人也不用擔憂,今日中午鬧到現在這時辰,只怕好事者已經把事傳遍京城,安寧公主先前已經斥責過田大人,這田大人卻還是想要變相收人,文大人倒是想想,安寧公主會不會覺得田大人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公主自小受寵,誰敢忤逆她的話?田大人即使是三代老臣,這回下面子的對象卻是皇上的女兒,皇後的掌上明珠,可有勝算?」
文姓衙役當下只覺得,幸好自己算有眼力,一進來沒有踢桌打人,這姓紀的看起來不像官戶出身,為何對京城勢力如此清楚?
回京復命後,雖然被田大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想著被罵總比被關好,遂忍了下來。
沒幾日,田大人要硬收有婚約的女子為義女這事情已經傳遍京城,田大人之,以及戶部二司之不查,儼然成了新一代茶余飯後的笑料,皇上听聞安寧說起此事,覺得好氣又好笑,這田曹都已經七十歲了,搞什麼,居然以權勢逼迫戶部給他弄出義親書,人家姑娘不從,竟命衙役一路追出城外。
思及安寧都訓過了,還不收斂,簡直不象話,想想便宣旨,既然如此愛美女,賜美女百名,但以後也不用上朝了,繳上官服官印,好好享美女去。
第8章(1)
馨州大河交會,商務來往頻繁,人口多,傳聞多——流傳最廣的傳聞,自然是前些年紀家大少爺句搭上未婚妻庶姊,中途搶親,攜齊氏回府,卻被紀老爺一個掃把趕出來,接著分家,這一系列的奇葩傳說佔據了各大茶樓話題之首,久久不衰,年紀大的人都說,活到這年紀,沒遇過這麼能講的事情。
可沒想到,也不過才五年,紀家又出了一個話題,紀二少爺娶妻了。
二少爺娶正妻,正常來說只是大消息,不算是閑言閑話,這次之所以會令人議論,完全是因為新娘子正是五年前定過親,又退過婚的那位李小姐。
眾人都是疑問滿滿,不都說看不上才故意讓丫頭懷孕嗎?怎麼年輕貌美時看不上,這都大齡姑娘才看上?
「這就是緣分來了唄。」
「紀太太的身分擺在那里,兩邊就是斷不了的關系,也許這幾年有所來往,對那李小姐改變想法了也說不定。」
「如此說來也是可能,李姑娘的爹不到二十歲就中了京生,算算,可是我們康祈府最年輕的京生了,即使李姑娘沒福氣跟著爹娘太久,終究也是流著一樣的血,差不到哪里去的。」
「可不對啊,我記得幾年前在劉老爺的壽宴上,有人問起這事,李家二老爺明明說是佷女一心向佛,紀家體諒,這才解除婚約,婚約一消,佷女便出家了,怎麼又出嫁,什麼時候還的俗?」
眾人一拍手,對耶,雖然沒人在馨州寺廟見過出家為尼的李姑娘,但出家這事,的的確確出自李家人之口,總不可能說錯。
這麼說來,這親事的確奇怪,紀家女兒紀雲緞出嫁,紀老爺極盡能力鋪張,光是備嫁就花了快一年時間,可是兒子紀頤溯娶妻,卻是普通得很——成親的好日子,街上來來去去都是大紅隊伍,李家一二三房的姑娘多,因此迎親隊伍進入,沒怎麼引人注意,出來後,嫁妝也是規規矩矩二十抬,就更不引人注意了,直到那紅色小隊伍進入紀家大門,路人才覺得奇怪,從大門進入的紅轎,那就是正妻了,紀太太李氏還活蹦亂跳著,這府里能娶正妻的就只有二少爺紀頤溯。
紀頤溯娶妻!
消息一下子在馨州炸開——相貌堂堂,出手闊綽,去年還奉旨入京參加皇宮秋宴,馨州金龜婿人選第一名的紀頤溯娶,正,妻。
什麼,妻子是嫡母李氏的娘家佷女?
喔,肯定是之前姊姊看不上,所以退了,妹妹長得美,所以娶了。
這麼說雖然有些不厚道,但也是可以理解,可在得知娶的就是原本那個已故京生李彬的女兒時,大家的疑問又冒出來,退了又娶,這算啥?
肯定是有人傳話傳錯了。
直到幾日過去,證實新娘子就是六年前訂婚,五年前退婚那個,眾人于是默默把這喜事列為必須打听的傳聞,因為真的很好奇。
想打听嘛,卻是什麼都打听不出來,只說紀二少爺下命,誰不想在紀家做事,那就盡避說。
紀家不但伙食好,三餐還給肉,重要的是主人不多,就紀老爺,李氏,陸氏,紀頤溯,紀三織,要伺候起來很容易,日子也輕松,這麼好的工作沒人舍得,于是人人嘴巴都閉得很緊。
外人好奇萬分,卻又什麼都打听不到,更撓心了。
好吧,紀家打听不到,跟李家打听總行了吧,問李家二老爺,三老爺,兩位老爺居然說,他們也不知道啊。
二房以為三房要嫁女兒,三房以為二房要嫁女兒,李家這兩年每況愈下,連下人都撤走一半,不管娶媳還是嫁女,皆有點困難,兄弟更因為金錢之故,起了不少次爭執,于是當看到有人抬箱進門,兩人居然都想著「萬一問了,跟我借錢貼嫁妝怎麼辦」,就這樣,直到外人問起,你沒嫁女兒,我也沒嫁女兒,那驚蟄過後的那日,到底誰從我們李家大門出去?知道是大哥的遺女之後,更驚訝了。
大伙看李二老爺跟三老爺的表現,心想,李家兩兒子這樣,家里居然還沒垮,李老太太真厲害。
話說回來,紀家兩兄弟的個性也差太多了,當初紀頤生搶齊金珠,那真是轟轟烈烈,別說馨州,只怕全大黎國的茶館都會說起,更別說長女出生時,紀頤生居然還送了餅,儼然是把齊金珠當正妻看待。
至于弟弟紀頤溯,完全相反,成親不發帖,娶媳不宴客,事後還交代不準說。
這時間一個月一個月的過去,慢慢的醞釀出一種說法——紀頤溯當初嫌棄李知茜,故讓通房懷孕,藉此退婚,可李氏既是姑姑,又是嫡母,如此被雙重打臉,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定要這庶子娶自己佷女,面子才扳得回來,紀頤溯這次之所以娶了,是因為有把柄握在李氏手中,不得不然。
這說法雖然含糊,也沒解釋所謂的「把柄」,但到目前為止,的確是比較符合狀況的說法。
只是這麼一想,李姑娘就可憐了。
闢家出身的嫡母,外室抬妾所生的庶子,怎麼想怎麼不合,李姑娘好好一個官家女兒倒成了宅斗犧牲品——李氏能逼庶子娶妻,可不能逼他圓房啊。
紀頤溯當年既然可以讓通房懷孕,逼退李家,現在依然可以讓通房懷孕,逼退正妻。
說穿了,一個男人已經掌了家業,紀家上上下下都已經認他為家主,那麼,他的地位不會比嫡母還要低,正妻是嫡母給的,基于倫理與孝道,他娶了,可只要他不進房,懷不了孕,正妻也不過就是笑話一個,而嫡母也無法責罰他,男人不進女人房,錯的肯定是女人,她要教訓,只能教訓自己的佷女。
沒多久,紀家的管家娘子開始準時出來抓藥了,抓的正是婦女的安胎藥。
看吧,就知道,紀二少爺肯定又讓通房懷孕了。
紀家子嗣單薄,不管生兒生女,都能過上好日子,真不知道哪個丫頭這麼有福氣,是紀少爺自己的丫頭呢,還是母親陸氏賞給他的,亦或者來往京城之間看上收的?